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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在幻境中經歷了太多心力交瘁的場景,剛才又被張伯倫抱了一下, 心情復雜得像是一團被貓抓亂的線團, 他想瞪一眼大章魚,卻看到大章魚眼睛圓咕隆冬的盯著那個發光的女人,像是有些害怕又不敢明顯表現出害怕,默默縮在光屏一角。怎么回事? 此時,年輕的伊芙終于開口,舉出一個她認為人類可以理解的類比例子“我第二次來到地球時, 在發現人類已經背叛我之前,我看到幼年人類將蟻群帶泥土裝進玻璃箱中,作為觀察對象,每日記錄蟻群的活動。這也許是個不錯的類比。” “一個人走在路上, 他不會注意到路磚下生活的蟻群,就算看到幾只螞蟻在路面上爬過,他也不會就此認識這幾只螞蟻,產生什么聯系。如果這個人觀察的是玻璃箱中的螞蟻,觀察得再久,也無法辨認出某一只螞蟻,遑論產生聯系。因為人的眼睛根本區分不出螞蟻之間的區別,人的耳朵無法聽到螞蟻的交流,人的大腦也無法解碼螞蟻的‘語言’。” “如果將人比喻成螞蟻,人類就是活在一個小小隔音玻璃箱中的蟻群,而這個小隔音玻璃箱被固定在某條繁忙高速公路的中線上。” “蟻群無法認識到這是一個隔音玻璃箱,也不懂箱蓋是人類可以打開的,它們以為那是亙古不變的天空。它們還躍躍欲試想要探索宇宙,不知道外界對它們來說有多么危險。它們無法接受外界訊號,也沒有認知外界的能力。無論懷抱善意還是惡意,但凡外界與蟻群產生接觸,就可能出現不堪設想的后果,因為隔音玻璃箱對于外界來說太脆弱了,比如一輛車不小心壓線碾壓而過,對蟻群來說都是無法理解的滅世之災。” “我的存在和認知水平都遠超于人。所以,將我這樣的存在比喻成人類,也就是說,人類其實是可以和蟻□□流,并且能夠分辨每一只螞蟻的不同之處,完美理解蟻群文化,但是人類根本不知道螞蟻的存在, 因為蟻群只存在于那條高速公路中線上的小隔音玻璃箱中,太過不起眼了,絕大多數人開著車呼嘯而過,根本沒有注意,有人注意到了小玻璃箱,也不會想到里面還有生物,更不會費心下車觀察。” “我就是那個在高速公路上停車觀察螞蟻的人。” “而當我降低自己的形態,化為人類進入人群中,就像是一個人變成螞蟻進入了隔音玻璃箱,各方面都受到了螞蟻形態的限制。如果我在隔音玻璃箱中變回人類形態,整個隔音玻璃箱都會被摧毀,所以隔音玻璃箱不允許我這么做。隔音玻璃箱對我來說是有形之物,對于無法認知隔音玻璃箱的螞蟻來說,就是無形中的規則。” “這是一種比喻性的解釋,你們和我的實際差距,遠遠比人類和螞蟻大得多。” “所以,出于你們不可認知的規則,我在接觸人類之后,當人類自己都遺忘發生了什么的時候,我是沒有辦法知道真相的。我努力尋找答案,拼湊線索,做出了許多符合線索的猜測,最終,我決定創造一個符合規則的孩子,來為人類揭開謎團,為保護人類而戰斗。” 她話音未落,其他人的視線,都落在了顧長安身上。 顧長安沒有注意,只是疑惑地問“我曾經碰到一個,存在,他說他曾經是人,不是蟲族或者abo人類,就是人類,而且是公元三十二世紀的人類,如果你在3028年已經找不到人類了,為什么他還活到了三十二世紀?你又是如何再尋找到人類的?” “你見到了柯尼西先生?他還好嗎?”伊芙仁慈地微笑起來,表情像是人類提到一個老朋友,但她很快又流露出悲傷,“可憐的人,我不得不混淆了他的記憶。” 顧長安聞言變色“你對他做了什么!” 年輕伊芙像是被顧長安的態度刺傷了,她用一種強忍心酸的語氣急忙解釋“他是一位偉大的冒險者,我只是不忍心看到他再傷心下去!” “我遇到他的時候,他的記憶已經被不知什么生物攪亂了。我從他那里得到的有效信息只有人類經歷了末世危機,他帶著女友踏上了未知的旅途尋找線索。他找對了方向,就像是一只鉆進箱蓋縫隙的螞蟻,隔音玻璃的保護效果減弱,聽到了高速公路上呼嘯而過的汽車聲、鳴笛聲等等無法理解的聲音,螞蟻被嚇瘋了。” “這些‘聲音’并不是我比喻的真正聲音,它是有同化作用的,雖然不能將他轉化為我的存在,卻多少能夠提升他的認知水平和存在形態。他漸漸自以為是人,同時外表也發生了改變。在他的女友眼中,他日漸變成一個怪物,女友將他舉報給了研究者。他憑借魔術師的技巧和敏捷身手從關押的地方跑出來,去找女友質問,被女友開槍擊中了心臟。然而 ,他早已不是人類,心臟位置不是他的要害。過于傷心的他帶傷潛入了深海,孤獨存活了很久。” “很久以后,他被不知什么生物抓走,他們反復搜索他的記憶,想要從那段未知旅途的記憶中尋找什么,我猜測他被抓是三十二世紀的事,所以他在記憶混淆后,以為自己是在三十二世紀生活的人類。我在3028年見到的地球,雖然有海,但已經沒有人類,而他已經不是人類了,所以我沒能發現深海中的他。” 年輕伊芙似乎不忍心描述3028年地球的慘景,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直接跳到了“他太傷心了,所以牢牢記住了被背叛的回憶,我只能將他的記憶混淆得更厲害,不然,他時時刻刻都那么傷心,又那么孤獨,要怎么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