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陌自認(rèn)為捉住了重點，依然磕巴道，“下回？還...還有下回？”

    陶澄被他惹得直笑，“還想有下回？休想。”

    火燒云淡去，變作了灰藍(lán)色的天空，掛著一枚淺色的白月。

    小廝推開柵欄門走來，先伸長了脖子瞧瞧院里，見兩人蹲在湖邊說笑，這才小跑到跟前去領(lǐng)吩咐，“二位公子爺，晚飯點兒了，需要命小的去備菜么？”

    陶澄歪過頭問輕陌，“你中午吃的什么？”

    輕陌答，“還是雞湯面。”

    陶澄垂眸想了想，又問，“想吃青團(tuán)嗎？”

    心緒波動的太密集，也怪眼前這人連連出招，輕陌鼻尖又有點泛酸，他“嗯”到，“想。”

    小廝接過話，“青團(tuán)，有紅豆餡兒的，桂花餡兒的...”

    “不必。”陶澄笑著截過話，“不麻煩了，我們等會兒出去逛逛。”

    小廝一拱手，下去前又往兩人滿是泥土的手上多瞅了一眼，心想，“這還能活么？”

    “這真的還能活么？”輕陌也嘟囔，一手把著光禿禿的柳枝豎在坑里，一手往里面填土，再看陶澄那邊已經(jīng)完工了，不咋有信心的嘀咕，“有心插柳柳成灰。”

    “你都打哪兒學(xué)來的，”陶澄失笑，又幫著他捧土，“好歹給它們一條活路，若是不插，它們必死無疑。”

    輕陌“嗯嗯”的點頭，“言之有理。”

    陶澄追問，“早知眼下，何必當(dāng)初？到底為何糟蹋它們？”

    輕陌說不出口，只補(bǔ)上兩腳實實土，“現(xiàn)在就出去逛逛么？”

    “嗯。”陶澄拍拍衣擺，進(jìn)屋里把輕陌的腰封拿出來，邊幫他系邊說，“去吃些小吃，再給你做幾身衣裳。”

    “我都穿慣粗布麻衣了，今日這件輕飄飄的，像沒穿似的。”

    “不比粗布舒服？”

    “舒服。”輕陌抬著手臂，有些想要抱住陶澄，可惜陶澄拍拍他肚子，“好了。”又皺眉道，“太瘦了。”

    寬腰封勒出輕陌盈盈一握的腰肢，如紗的衣料像云團(tuán)，襯的輕陌越發(fā)清秀，他摸摸肚子，也皺起眉，“叫人認(rèn)出來怎么辦？”

    “認(rèn)出你么？”陶澄問，“除了陶府的人，你還在哪兒露面叫人記住過？”

    輕陌搖頭，“我就是擔(dān)心好巧不巧被陶府的人認(rèn)出來，看見我們在一起。”

    陶澄想想那好巧不巧的后果，決定不可冒險一試，于是牽過輕陌的手心，兩人一同往水榭外走去。

    陶澄道，“帶你去易個容。”

    第十三章

    輕陌算是發(fā)現(xiàn)了，陶澄就是個騙人的鬼，這哪里是易容？這根本就是變裝。

    輕陌兀自羞赧，身著一襲女子的廣袖輕衫坐在銅鏡前，任由侍女捻著一支簪子別進(jìn)他的發(fā)間，他歪過頭瞧了瞧，發(fā)覺十分好看。

    陶澄卻不甚滿意，他本是在和花魁閑聊，此時走到桌前，從滿盒精致的發(fā)飾里挑出一個步搖，晶瑩碧綠的玉身頂端垂有三束流蘇玉珠，他遞給侍女，“換成這個。”

    花魁掩口輕笑，“從上到下每一處都是陶大公子挑選的，若是這位公子不嫌棄，便送與你了，不必歸還。”

    還不待輕陌出言拒絕，陶澄便替他謝過了，輕陌想，“成吧，這上好的料子拆一拆，金絲銀線用來刺繡倒也不錯。”

    從花魁的水榭小院里出來，輕陌總想抬手去碰步搖，無奈那只手被陶澄牽著，只能聽玉珠碰撞的清脆聲擾在耳邊。

    陶澄滿眼帶笑的瞧他，“不習(xí)慣？”

    “你摸著良心，”輕陌怒目而視，依舊不怎么兇，這問的這叫人話嗎，“換你，你能習(xí)慣嗎？”

    陶澄安撫的揉揉他的手心，“小心別去碰臉，當(dāng)心把妝碰壞了。”

    輕陌才要觸到唇上的指尖乖乖收了起來，“這口脂好像是蜜桃味的，她涂了好多，我感覺嘴唇很重。”

    陶澄的目光落在那兩瓣朱紅的唇上，一開口就是情話，“沒涂時也有桃子味。”

    這措手不及的要輕陌接不上，憋了小半晌憋出一句，“我...我沒嘗出你是什么味，但還是很好親。”

    陶澄莞爾，“大約再過段時日，父親南邊的果園會生產(chǎn)一種黃色的水果，狀似刺猬，聞之奇臭，印象頗為深刻。”

    輕陌謹(jǐn)慎道，“你要如何！”

    陶澄笑道，“逗你的。”說罷從輕陌的唇間輕輕嘗了一口桃子味。

    兩人慢慢走近青樓，遇見的人愈發(fā)多了起來，瞧見陶澄牽著一窈窕女子時都難掩詫異，待兩人終于從青樓院里出來，走上喧鬧的夜市時，輕陌嘆息一口，“你這個陶公子當(dāng)?shù)囊膊蝗菀祝趺春孟裾l都認(rèn)識你一樣，走哪兒都有眼睛看你。”

    “是有些無聊無趣。”但眼下他能被越多的人認(rèn)出來越好，陶澄牽緊了輕陌，“走吧，去吃青團(tuán)。”

    青團(tuán)鋪子還開在老地方，幾年間的新口味層出不窮，隊伍排到了街中央去。

    輕陌摸摸自己餓扁的肚子，回頭問陶澄，“我等下能多要兩個么？”

    陶澄瞧他可憐，便說，“不能。”

    輕陌哽住，有點想要往陶澄的腰封或者袖口摸去，“我知道你的碎銀放在哪兒。”

    “你現(xiàn)在可是窈窕淑女。”

    “那你君子不好逑么？”

    陶澄勾唇，只看著輕陌笑，輕陌頓時了然，就在傍晚時才聽了這人說自己不是君子，出爾反爾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