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見到鶴丸國永, 她的心情極其復雜, 鶴丸本身的存在依靠千香的靈力，所以他站在這里就是千香仍舊活著的最好的證明。

    她沉吟了良久, 問他要不要跟隨她一起離開, 畢竟這個地方實在有些危險，她能夠感覺到，這座本丸里殘留的靈力已經不多了, 哪怕千香仍然活著, 但是由于分開時間過久，這一絲的聯系也慢慢變得微弱起來, 這座本丸會徹底荒廢，沉寂于時空漩渦中，而這把鶴丸國永，終究也會有走向崩毀的一天。

    還沒等皺眉的三日月制止自家審神者這種愚蠢的行為, 鶴丸本人先開口拒絕了。

    暗墮了的刀劍有一雙漆黑的眼眸，透著暗紅色的光芒，但是她卻從里面看到了眷戀和不舍。

    “我只是……不想離開這里而已。”這里是他所承認的, 主殿的歸處，倘若連他也不在了, 那么等主殿歸來的時候, 又該由誰來迎接她呢？所以鶴丸國永留在了這里，守著這一片廢墟, 哪怕知道自己抱著的是一個可笑的幻想。

    暗墮的鶴丸國永為了防止走上自己被拋棄的命運而對自己承認的主殿刀劍相向，這本就是一個悖論, 但是他還是做了，即使從開頭就知道了結局。

    他不想再度易主，所以反抗了，聽從了自己內心的欲望，然后用自己的這條性命去彌補這個錯誤。

    “哈哈，我猜當時姬君一定被我嚇到了。”鶴丸扯開一個有些難看的笑容，他和他的主殿聊天時，曾以開玩笑的口氣說起過，說自己會保護她，但是這顯然是一個被打破，已經無法遵守的諾言。

    “你真的不跟我走嗎？”她再度確認了一遍，她是想救他的，為了當初他那一擋。

    “哎呀呀，小姬君就不要在我身上白費功夫啦，我所承認的主殿，只有姬君一人罷了。”那振鶴丸國永的臉上出現了她所熟悉的笑容，“對我這么熱心，我看你身邊的那把三日月可是要吃醋了。”

    “哈哈哈，鶴丸殿真會開玩笑，倘若您并未暗墮的話，爺爺我倒是很歡迎你來我們本丸做客的。”揮了揮袖子，三日月笑的云淡風輕。

    多少對這把叫做三日月宗近的刀有所了解，他并不在意對方話語里的那份戒備。

    “話說回來了，小姬君，是為了找回姬君，才成為了審神者的吧？”鶴丸國永的視線回到了她的身上，“那樣的話，或許您一開始的方向錯了。”

    站立在旁邊的三日月在審神者沒有看到的地方微微皺了皺眉。

    而審神者則是感覺到自己的心頭微微一跳。

    “因為三日月那家伙，很早開始就對姬君生活的世界很好奇了，我之前也有聽到他和一期在商量，可能會前往現世……”

    垂在身側的雙手猛地收緊。

    她或許從開始就走入了思維上的誤區，她認為千香是在本丸中消失的，是被三日月等人帶走的，所以他們只能在時空亂流中，或者是隱藏起來的本丸中躲躲藏藏，畢竟打開通向現世的大門，不可否認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

    不管是時之政府也好，她也好，都忽略了千香會被帶回到現世的可能性——雖然幾率極小，但并非不可能。

    “畢竟在最糟糕的情況下，姬君她都堅持著沒有吐露真名啊……”他所承認的那位主殿，就是這樣堅強的人呢。

    鶴丸的神情看上去有些落寞，審神者知道，他剩下的時間都只能活在回憶里了。

    “吶，小姬君……”他眨了眨眼睛，看著她，“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她點了點頭，并沒有考慮對方會不會提出她能力范圍之外的事情。

    “如果您以后，能夠鍛出另一把‘鶴丸國永’，請好好考慮之后，再來決定到底要不要將‘我’喚醒吧。畢竟您是為了尋找姬君才成為了審神者，而非出于本身愿望，如果您注定會離開本丸的話，還請不要將‘我’從沉眠中喚醒，直接丟入刀解池，或者任由‘我’繼續沉睡吧。”

    他只是不想有自己，再經歷一遍被主君拋棄的經歷。

    “……我答應了。”小姑娘鄭重地點了點頭，她雖然仍舊沒有辦法完全去理解他口中的“被主殿所拋棄的刀劍”是什么樣的心情，但是她能夠感受到他話語里的認真嚴肅。

    ——那或許，是一種非常糟糕的心情吧……糟糕到那個嘻嘻哈哈的鶴丸國永，也會露出這樣寂悲傷的表情。

    她這么想著，然后對著那個付喪神露出了微笑。

    “那么，再見了，鶴丸先生。”

    “再見了，小姬君。”付喪神沖她擺了擺手。

    和那個時候一樣的稱呼啊，哪怕是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后，她也愿意拯救自己呢，和他的主殿一樣，都是溫柔的人啊。

    她和三日月離開這座半廢棄的本丸的時候，沒有回頭，因為那座本丸里已經沒有讓她回頭的東西了。最喜歡驚嚇與刺激的鶴丸國永在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一步步向著毀滅邁進，這是他對自己的懲罰。

    她不會再來這里了。

    她剛剛離開的時候，有定下坐標，所以回去的路程還算順利，不過在通道中的時間線完全是紊亂的，所以等她和三日月踏出空間裂縫的時候，微微偏了一些位置，不過好在距離原位置并不遠，她看了看天色，她離開的時候是剛過正午，現在這會兒已經是傍晚時分了。

    等她順著一期尋人的呼喊聲找到大部隊的時候，自然得到了栗田口大哥責備的眼神。

    “姬君！”一期的口氣并不是很好，蜜色的雙眼在她的身上掃過，然后落在了她身邊笑呵呵的三日月身上，“三日月殿也是，明明說好提早回來看著姬君的，結果弄到最后，連你也走丟了……”

    ——真是要你何用！

    一期差點就把這句話說出口了。

    “哈哈哈，一期殿也不要太著急了，姬君還是個孩子，貪玩些也是正常。”扯著袖子遮著自己的唇輕輕笑了笑，三日月依舊是那副神經大條的模樣。

    這兒是戰場！是能貪玩的地方嗎？！本丸這么大怎么就不見她貪玩去了？！

    一期表示很憋屈。

    “回來就好。”倒是山姥切什么責備的話都沒有，默默地在旁邊站了一會兒，輕聲安慰了她一句，只是看到他原本緊皺的眉，在找到她的時候猛地松開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的任性還是給他們添麻煩了。

    顧及到時間緊迫，再加上這次遇上了檢非違使，大家多多少少受了些傷，特別是作為唯一一把大太刀的螢丸，原本整齊的穿著變得破破爛爛的，連頭頂的帽子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所以一期并沒有啰嗦太多，他們也很快就踏上了返回本丸的路。

    等站在本丸的中庭里的時候，受傷的付喪神去了手入室，而三日月則是刻意落后了一步，出聲叫住了審神者。

    “姬君，那位鶴丸殿的話也是有可取之處的。”太刀青年發間的金色發穗輕輕地晃了晃，“作為刀劍，最不希望見到的就是自己的主殿拋下了自己，所以……”

    他嘴角的笑容淺了幾分。

    有些事哪怕他能猜到答案，但是終究還是想再問上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