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確喜歡她的肌膚，譜寫的曲子，但是我從沒說過要轉化她?！比R斯特挑了挑眉，“決定權在你的手上，阿曼德?！?/br>
    “是嗎？我以為你迷戀她?！?/br>
    “迷戀？”萊斯特放肆地笑了起來，“不，你錯了。親愛的阿曼德，她優雅美麗，才情頗高，我喜歡像她這樣的人對我迷戀不可自拔。而我要做的，就是在他們愛上我的那一刻，一口咬斷他們的脖子，在他們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送他們上天堂?！?/br>
    我安靜地聽著，忽然心中一陣煩悶。一百多年前的他就是這樣?，F在也沒有任何改變。但從前的我絕對不會因為他的狩獵對象而感到郁結在心。

    到底是因為對象變成了一個女人，還是因為我對萊斯特的感情發生了變化，這次我才會這么反常？我看著躺在桌子上，臉色漸漸灰白的女人，心中一陣不忍。這個可憐的女人，在十分鐘前，我還挑釁她。可現在……

    “更何況，這也是他們自找的?！比R斯特看著死物一般地看著瑟琳娜，“他們很清楚我們是什么。我們是魔鬼，是黑夜。他們為了永生而愿意和我們為伍?！?/br>
    我想起了萊斯特之前說過，瑟琳娜也是電影院的成員之一，所以，這是他們你情我愿的規則。為了永生，即便有可能付出性命，也愿意博一博的病態。于是我收起了心里少的可憐的同情心，那群十分鐘前還高貴的人現在看上去比魔鬼更加可怕。他們眼底的欲|望是那樣真切而丑陋，仿佛這世間除了從吸血鬼身上得倒永生的能力，再也沒有其他。而那個犯了眾怒的可憐人已經被他們大卸八塊……這些手上沾滿了鮮血的人，比之我更像魔鬼。

    我有些待不下去了。

    萊斯特說完后也站了起來，說：“宴會結束了。再見，我親愛的阿曼德?！?/br>
    “萊斯特！你就要走了？”阿曼德嘲諷一笑，“我以為瑟琳娜會留住你。就像你離開法國后，遇上美麗的蘇小姐。從此就忘記了我這個身在法國的老朋友一樣。這一次，如果不是我偶然間遇上你，你還會不會主動來找我？”

    萊斯特看了他一眼，說：“我不回法國有我的理由。親愛的阿曼德，我對你的心意從未隨著時間而改變。”

    我見阿曼德目光幽怨地看著萊斯特，這樣的眼神出現在兩個大男人之間實在是太……曖昧了。我早聽聞吸血鬼之間的感情是超越了性別的，但因為萊斯特有對我做過那些事情，所以我一直忽略了。我抿了抿唇，說：“萊斯特，我去車上等你?！?/br>
    “且慢，蘇小姐?！卑⒙聰r下我，對我彬彬有禮地鞠躬，“我無意冒犯。今天見到你之后，我就明白了萊斯特為什么這么迷戀你。無論是你天使一般的純真容顏，還是高聳的胸脯，纖細的腰肢，與窈窕玲瓏的身軀都足夠男人迷戀你……”

    雖然阿曼德的話沒有冒犯的意思，但是被異性當面談論身材，我還是有些羞怯地躲到了萊斯特身后。阿曼德住了嘴，對我們說：“看來我冒犯到來自東方的姑娘了。宴會結束了，我送你們出去吧。”

    “阿曼德。你最好不要當著那位姑娘的男人的面談論她的身材。你知道我憋了很久才沒有揍你?！?/br>
    “雖然不該從蘇小姐身上發作，但能讓你憋氣，我感到非常愉快?！卑⒙碌恍?，“這么多天來，我此刻最開心。”

    我暗暗咬牙，等到了門口和阿曼德道別的時候，我主動拉過他的手，做了紳士的一吻：“英俊美麗的孩子，很榮幸得到你的贊美。我會想你的，再會了。”

    看著阿曼德愣在原地，萊斯特又笑了起來，他說：“你是否也需要我做個吻別禮？”

    阿曼德忽然失笑，對我說：“真是迷人的姑娘。如果我是萊斯特，我也不會放過你的。你也知道萊斯特喜歡孤獨卻討厭寂寞。他是一個矛盾的人。下一次，我不想再看到某人因為伴侶離家出走而生悶氣的樣子。”他說完，對著萊斯特說，“一百多年沒見，再見的時候卻總是提起另外一個人。她是多么多么的美好，又是多么多么的薄情，撇下你一個人……”

    “閉嘴，阿曼德！”

    “好。我閉嘴。再會?！彼诖翥吨械奈业念~頭上輕輕一吻，然后在我耳邊輕聲呢喃“美麗的小姐，這種事情，應該讓男人來做。另外，我不是孩子?？上銢]有機會領會?！?/br>
    我不知道是怎么走回車上的。直到萊斯特將車子開到附近的一座山上，夜風從大開的車窗里灌進來，我才回神。

    “對不起，萊斯特，我誤會你了。”

    “你誤會我什么了？嗯？”他愉快地湊近我。一雙明光下泛著紫光的眼睛迫視著我。我卻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說，傻愣愣地看著他越來越接近。他貼著我的雙唇，說：“承認你吃醋了有這么困難嗎？親愛的小灰兔，不得不說，你總是不擅長表達你自己。告訴我你吃醋了，因為瑟琳娜的關系，告訴我你在意我，不想我和別人太過親密?！?/br>
    這種話……

    我抿了抿唇，決心不開口。萊斯特伸出舌頭舔了舔我的嘴唇，說：“你不想說也沒有關系。我比較想知道的是，那個叫張晨的中國人，你的同胞。他喜歡你?！?/br>
    “你胡說什么？”該死的萊斯特，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可以將你的反應理解為毫不知情，還是心虛？”

    “我可不是你。我不喜歡玩弄別人的感情。如果喜歡一個人了，就只會喜歡那一個人?！蔽业芍?，“張晨是我的老鄉，所以我們的關系是比較好。但也只限于好朋友。而且張晨只拿我當他的老板娘，才不是你說的喜歡不喜歡?！?/br>
    萊斯特輕哼了一聲：“我是男人，我了解男人。更別提，我活了這么多年，他的一點小心思，即便不用讀心術，我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br>
    “……你說的是真的？”他的感覺準不準我不知道，但他的讀心術的確靠譜。如果張晨真的……他又哼了一聲，說：“我為什么要欺騙你？我們是需要好好談談，比如你那家餐館，什么時候關門的事情?！?/br>
    “怎么這么突然？我都習慣了，你得讓我想想?！?/br>
    “嗯哼……你當然地想想。慢慢地想。我們有許多時間?！彼麑⒏瘪{駛的位置放平，然后整個人挪到我的身上，輕車熟路地脫掉幾個小時前，他親手給我穿上的晚禮服。我胸前一濕，趕緊抓住他的頭發，低聲道：“萊斯特！回家再說。”

    “不，我的誤會已經解釋清楚，并且解決了。但是你的還沒有。這個時候，如果我是你，就會乖乖地任由我處置?！?/br>
    是啊……是挺麻煩的。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張晨會喜歡我。

    萊斯特進入后，露出獠牙輕輕地咬著我的脖子：“如果你專心點，我還會下手輕一些。”

    “……誰怕誰？”我抱著萊斯特換了個位置，笑道，“親愛的，我錯了。這次我補償你?！?/br>
    等我再醒來是在萊斯特別墅的臥室里。他一手插|在西褲口袋里，一手拿著一張信，面無表情地看著。知道我們家的地址，并且還會寫信來的，多半是萊克特家的兄妹。我下床打開衣柜，見里面清一色都是萊斯特的衣服，想到自己幾天前的的確確是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不落地收拾到了新家，心里倒是升起了一些詭異的歉意。我隨手拿了一件他的襯衫穿好，然后走到目光早就從信件轉移到我身上的萊斯特身邊。

    “早上好。”

    他摟住我的腰，然后親了親我的嘴巴，說：“早上好。熱情的小東西。”

    “……誰的信呀？是不是米莎寫來的？”自從米莎學會寫字后，往來的信件多是她寫的。

    萊斯特說：“不，是漢尼拔。他要帶米莎去新奧爾良?！?/br>
    ☆、第40章 少年漢尼拔（終）

    “新奧爾良？”多么熟悉的地名！除了那混雜的各色文化與人種，令我記憶深刻的便是——女巫。雖然一百多年前，女巫在審判日里幾近覆滅，卻也有不少能力高強的女巫幸存。至少，至尊女巫從未被消滅，她們一代一代地傳承下來。

    “嗯哼。”萊斯特將信紙隨手一放，對我說，“漢尼拔有自己的打算是一件好事。小灰兔，他可不是眼底認為的小孩子。也許對于他來說……我親愛的小灰兔，你更像是一個孩子?！?/br>
    “……什么孩子不孩子的？”我輕輕瞪了萊斯特一眼，自己拿過信來看。信紙上只有寥寥幾句，不論是紙張，或是筆跡，或是用詞，都透著漢尼拔式的簡潔與優雅。但也僅此而已，甚至連具體的地址都沒留下。我皺著眉頭又看了一遍，最后認同了萊斯特的話。其實對于萊克特兄妹，不知道是認識他們的時候是在我的低潮期，還是因為沒能來得及救下萊克特侯爵夫婦，總之，我對他們的感情是不一樣的。然而漢尼拔不是我所認為的小孩子，他是獨立的成人，甚至……是個冷靜自持，又聰明絕頂的人。他做出這樣的選擇，就是斷絕了讓米莎轉化的機會，就如萊斯特而言，他不會讓米莎自此行走在黑暗之中。而我要做的，就是尊重他的選擇。

    不久后，我將餐館轉讓給了張晨。一來是因為萊斯特反對我繼續開下去，二來也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我的容貌卻沒有一丁點變化，我不想讓昔日的朋友起疑心，不想讓他們知道我的身份。我開始請化妝教師，整日在家里學習化妝。附近的人都只當我是無所事事的貴太太，我想，如果這個時候我再買一只貴賓犬，在每天傍晚時分，戴上整套的珍珠首飾，穿著毛皮大衣，化著昂貴的妝容，用做好美甲的手牽著繩子遛狗，將會更加符合“貴太太”的身份——

    然而，我只是想想而已。這遛狗炫富的時間，被我拿來念書。當然，別以為我在看什么名著……對于我來說，我更喜歡看一些沒有營養的、消遣時間的，卻會讓我開心一笑，或者哭的不像樣的小說。于是，我每天的生活就變成了攝食，學習化妝，看書，睡覺……萊斯特依舊和電影院的吸血鬼們保持聯系，確切地說，是和阿曼德。而他最近迷上了重型機車，那種造型炫酷的摩托車成了他的最愛。沒錯，那些午夜的飆車黨里說不定就有他。而可憐的我，就被迫放棄了看書的時間，要么是和許多太妹站在一起觀看比賽，等萊斯特經過的時候，還要露出一副春|心蕩|漾的模樣吶喊助威。要么就是坐在萊斯特的摩托后座，抱著他的腰，在午夜里狂奔。對于因此而造成居民和交警的困擾，我感到十分抱歉。

    等我的化妝技術達到極高的水平，甚至可以通過各式的化妝品偽裝自己的年齡的時候，萊斯特已經換過許多的興趣，只是對于重型機車與音樂，始終沒有減少激情。白天的時候，他可以是穿著西裝，打著領帶，坐在鋼琴前優雅地彈著曲子的紳士。晚上的時候，他可以是穿著黑色的皮革，踏著锃亮的皮靴，騎著最新造型的摩托車的浪子。我記得有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拿著小說，坐在后座，管他怎么飆車，我自安如泰山地看書。為此，他是被當地的飆車黨念念不忘的人物——年輕，英俊，多金，會玩，還有一個行為詭異的女友。

    我們度過了很愉快的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