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jié)
當天皇帝派人領(lǐng)了一大幫禁軍出宮,在坐的各位誰不是人精,會不知道皇帝已經(jīng)接管了將軍府?如今的云麾將軍看著是插翅難逃。這位大臣這樣說,也不過是順著皇帝心意。 皇帝不置可否,但轉(zhuǎn)而問起了一聲不吭的姜侍中,“姜愛卿又如何看此事?” 姜侍中起身,“回陛下,臣以為恩威并施的確是個好辦法,不過現(xiàn)在誰能確定驃騎將軍是想造反。” “若是其中有所誤會豈不是寒了天下將士的心?” 姜侍中的夫人是明惠郡主,而明惠郡主又是薛知的姑母,幾位大臣都以為姜侍中會在此時會避嫌,沒想他竟然是為薛家開罪。 一時之間,眾臣都靜默下來,皇帝眼神不清,掃視下首一圈,不瘟不火的說:“姜愛卿說得有理,那愛卿覺得這薛家該如何處理?” “回陛下,臣以為驃騎將軍手中并無兵符,就算起兵反抗也不過是一擊必散的烏合之眾。那皇上為何不趁此機會收回北疆兵符?” 北疆軍原本是握在靖王手里,但薛家殺了靖王的人,那兵符是不是可以趁此奪回來。皇帝思忖片刻,問:“若是招安,薛懷義能答應(yīng)?” “陛下,驃騎將軍的兒子不還在京城嗎。” …… 京城東郊的一所民居中,裴楓頭痛腦脹的從床上爬起來,手腳發(fā)軟扶著墻挪到桌子邊,一手撐桌,一手倒茶。 等喝了點水感覺好一些了,這才有機會觀察所處的環(huán)境,很明顯這不是他的房間。 他記得昨天是被馮錚塞進了一個轎子,然后就沒意識了。這是抬轎子的車夫直接把他抬回自己家了? 等手腳恢復(fù)了點力氣,他站起來把房門打開,“馮哥?” 出人意料院子里站著的人居然是馮錚,那為什么馮錚不送他回將軍府,把他丟這干嘛?難不成是薛知那混球又在犯渾了? 馮錚一如既往的露出憨厚的笑,對他們身處的地方態(tài)度很平常,一點疑惑都沒有,反而問裴楓:“裴少爺你餓不?我給你拿吃的。” “餓是有點餓,不過我們怎么在這?” “吃完飯了再說。”馮錚精力十足去了廚房端了一桌子的菜。 飯間,裴楓還沒忘記問題,含糊不清:“這是哪?薛知呢?” 馮錚端盤子的動作頓了一下,裴楓看出不對勁,放下手里的碗筷等著馮錚解釋。 “我們還在京城。” 裴楓又問一遍:“薛知呢?” “他還在將軍府。” “那為什么我在這?薛知不讓我住將軍府了?” 馮錚:“不是,將軍府出了點情況,我就帶你出來了。” “什么情況?”裴楓心里有一個猜想,“難不成是薛知縱火燒了將軍府?”在他看來,薛知發(fā)起瘋什么事都干得出來,沒見昨天還把他踹下河了。 想到此處他又惱怒:“這混球,昨天居然還敢踹我,等他過來了,我一定要他好看。” “小將軍過不來了。” 裴楓不喜他說話時的表情,“你什么意思?” 馮錚咬牙,還是決定說實話,“將軍府被皇帝派人圍住了。” 裴楓蹙眉,“他憑什么圍將軍府?” 嘆口氣,馮錚將一切托盤而出,“薛將軍在邊疆殺了皇帝的人。”不等裴楓疑惑發(fā)問,馮錚繼續(xù)說:“將軍想要起兵,就不得不這樣做。” 裴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吼出一嗓子:“你說什么!”直把桌上的碗筷都嚇掉了。 馮錚怕裴楓壞事,急急解釋:“將軍也是迫不得已,他做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裴楓吞下口水,抓著馮錚的胳膊問:“那薛知呢,起兵可是要誅九族的,他不會已經(jīng)死了吧。”雖然薛知是個不知好歹的混球,但總歸還是自己的弟弟,為了義父他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薛知去送死。 “皇帝現(xiàn)在只知道他的人死了,還不清楚將軍打算起兵,小將軍暫時沒事。” 裴楓沒忽略馮錚話里的意思,“什么叫暫時沒事,義父都殺人了,皇帝能不清楚!”推搡著馮錚,“你守著我這干嘛?走,我們?nèi)ゾ妊χ鰜怼!?/br> 嘴上罵罵咧咧,“這小子從小到大就沒做過一件順心事。” 裴楓站起來的動作太猛,以至于還有點頭暈,他扶住門框晃了晃頭,回頭見馮錚還杵著沒動。 “走啊,你站這干嘛?” 馮錚表情也不大好,他對著裴楓沉聲說:“我們不能去救他。” “為什么?”裴楓皺眉,靈光一閃,結(jié)合馮錚前后的態(tài)度,突然想到一個可能,他舔了下嘴唇,不太確定的問:“不會是我才是義父的親兒子,薛知是抱養(yǎng)的吧。” 第50章 為什么馮錚不去救薛知, 而跑來守著他,這思來想去只能用他才是親生的來解釋。 但馮錚的表情過于精彩,讓裴楓又有點懷疑。 “薛知是將軍的親兒子。”馮錚神情不可描述。 大約是面子掛不住, 裴楓虛張聲勢:“那還不快去救他,要是皇帝一個興起把人壓進天牢了怎么辦?” “朝中有人會給他說話,皇帝不清楚將軍的動向前,也不敢做這么絕。” 即使心里著急但也知道馮錚絕不會不顧薛知的性命, “義父好端端的起兵做什么?” “如果將軍在的話,這話應(yīng)該是他對你說, ”馮錚透過裴楓像是看見了什么人,“你還記得你的父親嗎?” 裴楓愣了下然后搖頭, 自他有記憶開始,與他最親近的人就是義父,后來多了一個薛知。 “你父親當年也是位大名鼎鼎的官員。” “前半生坦坷了一些, 后來得先帝重用, 一步登天。” “但即使在風(fēng)頭最盛的時候, 他也是謹小慎微, 一直都是在為大梁效忠。” 話語亢奮起來,“但是先帝卻在彌留之際, 派人殺了你父親!” “甚至還對外稱裴先生是追隨先帝而去。孩子, 你父親他是尸骨無存啊。”馮錚上前,抓住裴楓的肩膀,一個鐵漢子竟是眼中含淚。 而裴楓還有些愣怔,從沒有人和他提起過父親,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個沒人要的小孩,被義父同情然后就收留了。 他試探著問:“我父親是裴弦?我是裴弦的兒子?”擁有如此傳奇般的人生,又是前朝之人,那不只有西山楓林遇得先皇的裴弦嗎。 看著馮錚朝他點頭后,他悲慟的問:“先皇為什么要殺我父親?” “新帝年幼尚無基礎(chǔ),他自然是怕裴先生奪權(quán)篡位,”馮錚是厲聲中帶著諷意,“可他不會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居然先斗起來了。” “裴少爺,將軍早已忍他們多年,如今是最好的機會。” 裴楓深吸兩口氣后,還有點迷糊,怎么突然之間他就成了名門之后。消息太過震驚,他撐著額頭想要再想一會。 可馮錚那張嘴住不上,“裴少爺,早年裴先生曾救過我一命,隨后我是一直跟著裴先生討生活。” “當年我沒能救下先生,如今是絕不能看著你去送死。” “裴少爺你一定要給裴先生報仇啊。” 馮錚的粗嗓門一唱一和的,直把裴楓本來還挺悲傷的心情攪了個稀巴爛,“馮哥你先別說了,讓我緩緩。” 他一屁股坐在院子里頭,馮錚就蹲在他旁邊守著。“馮大哥,我們?nèi)④姼妊χ伞!?/br> 哪知馮錚猛得站起,怒目圓睜,“裴少爺,現(xiàn)在可是給裴先生報仇的最好時間,還是說不想給你父親報仇了!” 裴楓沒想到他反應(yīng)這么大,“我想報仇,可是薛知還在將軍府里。” 馮錚幾乎是怒吼:“他是誘餌,只有他在將軍府里皇帝才會以為能掌握住將軍。” 裴楓被馮錚瞪的愣怔,嘴里禿嚕出一句:“所以薛知不是義父的親生兒子對吧。” 馮錚現(xiàn)在很后悔為什么沒把裴楓安到自己身邊管教,現(xiàn)在把人養(yǎng)成了什么傻樣。 馮錚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的說:“裴少爺,你到底明不明白裴先生是您的父親。”他現(xiàn)在恨不得把裴楓的腦袋瓜擰開。 “我明白,我小時候還背過他寫的文章。”裴楓急了嘴上就把不住門。 馮錚聽了這話,差點被氣得撅過去。他掐著自己的虎口,迫使自己冷靜下來,“裴楓,你一定要為裴先生報仇,你可是他唯一的血脈。” “我知道,可是現(xiàn)在我也沒辦法接觸到皇帝。” “將軍起兵便是在助你。” “義父是我父親的故人?” 馮錚喘了口氣,“將軍是裴先生的師兄,他們一同拜在歸元先生門下。” “將軍習(xí)武,先生便從文,我也是在那時得到先生的幫助。” 馮錚疲憊極了,拍了拍裴楓的右肩,“你再好好想想,將軍起兵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見他張嘴就知道他要說什么,“薛知不會出事,等將軍起兵之日,他就能出來。” 裴楓從沒料想過自己生活有一天能變得如此跌宕起伏,他不過是個有點小錢的閑散公子,竟然能和裴弦那種大文豪扯上關(guān)系。 他把自己悶在屋里,傷心欲絕還說不上,但的確也在為這個難受。 馮錚給他端飯的時候,有告訴他,他的名字是裴先生在世的時候就想好的。 裴楓,父親這是在感謝皇恩浩蕩? 當時他很氣憤,甚至砸了碗。也想通了很多事,比如為什么義父在京城,而要把他放在南方。比如為什么他長大了點,出門就要帶帷帽。 …… 柳婉玗從床上爬起來,“這么晚了,你還要去哪?”沈修宴剛要入睡的時候,外面來了個小廝與他說了兩句話,他便回來穿衣服。 沈修宴邊穿外衣邊和她說:“最近要有大變動,石凡的東西也該送上去了。” 時候來得太突然,柳婉玗有些不安,她拽住沈修宴拿起的腰帶,“明天再去不行嗎,非要大晚上的過去?” “多拖一晚,便多一份危險。”安慰著摸了摸她的頭,“沒事別擔(dān)心,我很快就回來。” “睡醒了就能看見我,好不好?” 柳婉玗手松開了,溫聲細語:“那你路上小心。” “我知道,你先睡吧。” 穿戴好后,他便匆匆出了門。他坐著中書府的馬車離開,過會兒中書府后門被一小廝推開,他先是探頭探腦的縮了一會,而后也是步伐匆匆的跑走了。 中書省的馬車并沒有到宮門,車夫死在亂箭之中,沈修宴下車的時候看了一眼,光心窩里就插了三根箭羽。 “沈大人這么晚準備去哪?”石凡不同平常笑意掛在臉上,他此時一身黑衣隱在黑夜里,正要趁其不備撕下他一塊皮rou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