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多‘小’的哥哥？

    謝汀聽見這不要臉的問話，第一反應(yīng)竟然不是生氣，而是神游回了那天的游樂場，她賤兮兮地對著那個男人比小手指：“你好小哦?！?/br>
    啊……還怪遺憾的，好想看看那個男人當(dāng)時的臉色有多難看。

    謝汀沒忍住“噗”地笑出了聲。

    祝辭：“？”

    謝汀別開臉不看他，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語：“哦，再小也不能比游樂場那個唇膏男小吧……”

    祝辭：“……”

    如果謝汀現(xiàn)在轉(zhuǎn)頭，她立刻就能滿足心愿，看到那個男人的臉色有多難看了呢。

    當(dāng)場館一瞬陷入黑暗，少女們的尖叫音浪剎那沖破云霄，舞臺上幕布緩緩拉開，音樂高亢涌入耳膜，表演正式開始。

    萬眾矚目下，站在中心位的季朗風(fēng)從天而降，那張年輕帥氣的臉孔令人聲嘶力竭為他歡呼，而謝汀，卻在這嘈雜瘋狂的環(huán)境里，安靜至沉默。

    她只抬頭看了一眼。

    鏡頭聚焦在季朗風(fēng)身上，所有人都好似成了他的陪襯，舞臺上耀眼自信的年輕男孩，眼下一顆絕美淚痣令人目眩神迷。

    尖叫聲電鉆般一聲聲重重楔入謝汀腦中，像是一個巨大的玻璃罩子，里面盛滿了沸騰的液體，只有她是冷冰冰頑石一塊，竟毫無動容之感。這一瞬她忽然覺得這樣冷靜的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一個局外人。

    ……所以真搞不懂她之前為什么要執(zhí)著于來看這場演唱會。所謂告別？嗤。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這樣矯情吧。

    謝汀嘴角掀起一個寡淡的笑，頓覺意興闌珊。

    “嘖，”不耐煩的聲音，“吵死了。”

    謝汀偏頭看了一眼。

    哦，差點忘了，這里還有另一個局外人。

    祝辭眉心攢起，長手長腳被束縛著一般困在這狹小的座位里，半躺不躺地微垂著頭，一副煩躁不堪的模樣。

    ……看著明顯比她更加不適的人，不知為何謝汀心里得到了一絲微妙的安慰。

    剛才兩人的斗嘴已經(jīng)在這沸騰的場館里蒸發(fā)殆盡，這時候她忽然有種同仇敵愾的感覺。

    是啊，簡直吵死了。

    她手肘微抬，撞了下他的手臂：“喂，祝辭?！?/br>
    祝辭蹙著眉不耐煩，懶懶答話：“做什么?！?/br>
    “我有耳塞?！敝x汀右手撐著下巴，微微湊過去向他喊話，“你要不要？”

    祝辭頓了頓，掀起眼皮瞥她一眼：“你用過嗎？”

    “……”謝汀氣結(jié)，“有新的好不好！狗咬呂洞賓?！?/br>
    她往日睡眠不好，有時候拍戲又總是日夜顛倒，所以總隨身帶著這些助眠的小玩意兒。

    祝辭這才紆尊降貴地伸手接過，兩人分了耳塞，以同樣的姿勢靠在椅背上百無聊賴的躺尸。

    片刻，舞臺結(jié)束，開始了互動環(huán)節(jié)，臺上熱火朝天的玩起了游戲。

    謝汀簡直無聊透頂，但他們的座位實在是中心區(qū)最好的位置，也恰好被人潮緊緊包裹著，這時候起身離開，實在有些大動干戈。

    ……忍一忍好了，她摸出手機刷微博，余光里瞥見隔壁的男人也摸出了手機，然后熟練地再次點擊b站。

    謝?。骸啊?/br>
    噩夢來襲，她果斷打斷他：“你又看？”

    祝辭攤手，下巴抬了抬示意臺上：“我對那種弱智游戲沒興趣?！?/br>
    “天天泡在鬼畜區(qū)也并不會顯得你智商比較高呢。”謝汀覺得她這輩子的白眼或許都丟在了這個男人身上。

    “那玩別的好了?！弊＾o這一回倒是沒有堅持，他大發(fā)慈悲地退出b站，順手邀請她，“要一起嗎？”

    謝汀眼睛看過去，他修長手指輕輕點在屏幕上，圖標(biāo)里赫然寫著：開心斗地主。

    ……有必要這么.□□.絲嗎？

    然后她說：“玩。”

    于是一人一局斗地主大戰(zhàn)三百回合，其間包括無數(shù)次刻薄毒舌互相diss翻白眼，直到理智喪失將要大打出手扯頭花的時候，這場冗長而無聊的演唱會終于結(jié)束了。

    散場時兩人都松了口氣，再不結(jié)束謝汀覺得他和這個男人估計要當(dāng)場摔跤決一死戰(zhàn)了。

    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裙子，難得真誠地說：“一個充滿臟話的夜晚，感謝你拯救了我的無聊?！?/br>
    祝辭隨即站起來，垂首輕飄飄看她一眼：“只有你一個人在說臟話，賀小姐?！?/br>
    媽的。不用臟字就把人毒的口吐白沫兩腿一蹬很厲害嗎？

    好的確實很厲害，謝汀面無表情，轉(zhuǎn)身就走，祝辭懶洋洋跟上，然后被她扎起來的馬尾糊了一臉。

    ……還他媽是有點疼的。

    祝辭垂眸，微弱燈光下，他目光滾過她頸間瓷白，因為場館太熱，她后頸細(xì)碎的黑發(fā)被溻的微濕，溫柔地附在纖巧曲線上，那一小片肌膚白得扎人眼。

    ……以及那淡的已經(jīng)難以捉摸的奶油梅子味，還是一瞬間占領(lǐng)了他的鼻腔。

    cao。

    祝辭目光越過涌動人潮，長腿一邁，越過謝汀，走到了前面。

    到處是嘰嘰喳喳的嘈雜聲，人潮涌動，謝汀被擠得暴躁不堪，整個人像是騰空了，被人駕著不由自主地往前走。

    “祝辭。”她喊了一聲，艱難地扭過頭，身后卻是一張陌生女孩的臉孔，有些狐疑地與她對視。

    “?！?/br>
    剛張口就被打斷，后面忽然傳來一陣尖叫和大力的推搡，陌生女孩兒無法控制身體，猛地向前一沖，謝汀被撞得肩膀一痛，連腳踝也被人用力踩了一腳，火辣辣的難受。

    祝辭不見了，而人群即將失控。

    心情焦躁起來，胸腔里升騰起難以言喻的不安，謝汀開始無比后悔今晚獨自行動。

    即使這是與他第一次見面，即使他們掐的烏雞眼一般，但在這個巨大的推著人隨波逐流跌撞向前的動亂場合，她下意識還是想要尋找熟悉的人來獲得安全感。

    她艱難地摸出手機打開微信，點開最上面的對話框，一個剛剛添加不久的好友，備注是：淚痣毒舌男。

    語音通話，撥打不出去。

    沒有網(wǎng)絡(luò)。

    謝汀心里盤旋起難以遏制的焦慮，她努力穩(wěn)住踉蹌的身體，聽見有女孩子驚慌的帶著哭腔的大喊：“別擠了！別擠了！有人摔倒了！”

    情況好像更糟糕了，心臟驟然提起，謝汀掌心濡濕，心如擂鼓，她攥起拳頭，緊緊抿住嘴唇，盡全力順著人流往前。

    不過片刻，門口大亮的光線扎入眸中，有保安站在兩側(cè)，喇叭聲飛揚，用盡全力調(diào)整秩序。

    謝汀一瞬間眼眶有些發(fā)燙。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眸光一直盯在大門處，在即將邁出門檻時，身前忽然傳來一聲尖叫，繼而“啪”地一聲，女孩子尖利的聲音：“不要臉！”

    人群瞬間又躁動起來，謝汀腦中隆隆作響，尖利的女聲就縈繞在她身前：“他摸我！這個保安摸我！我要報警！”

    在她懵懵懂懂還未反應(yīng)過來時，那女孩兒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姐妹，你就在我后面，你一定看到了吧，這個保安他摸我！”

    謝汀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她只顧著越過人頭往前看了，哪里會注意到這些？

    她努力想要掙脫開來，可是盛怒中的女孩把她手臂掐的死死的，怒氣沖沖地等著她的回答。

    “我……”她怕被認(rèn)出來，微微低著頭，“我沒有注意……”

    女孩不可置信地望著她，滿是失望，似乎篤定她一定看見，只是不愿意為她作證：“你騙人，我們離得那么近，他摸我時候說不定手還碰到你了呢！”

    謝?。骸啊?/br>
    忽然被倒打一耙，謝汀心里的火也騰地沖了上來，她張口想要辯解，后面的人卻等不及了，一陣陣向前涌著，謝汀猝不及防，頭上的帽子撞在了誰的身上，一下子飛起來，口罩也被擠地半掛在臉上，燈光下，她一張漂亮臉孔暴露無遺。

    謝汀猛地閉上了眼，腦袋垂下去，心里滿是絕望。

    ……如果被認(rèn)出來，如果被拍到……

    明天微博上的盛況恐怕不是她能承受得起。

    更何況，她不想被人和季朗風(fēng)擺在一起品頭論足。

    下一秒，清涼冷冽的聲音壓著淡淡的火氣傳入耳膜，男人毫不紳士地?fù)荛_人群，逆流而來。

    他喊她的名字：“賀雪。”

    謝汀心頭猛地一顫。

    “別抬頭?！弊＾o說，“手拿過來?！?/br>
    謝汀拼命低著頭，她心里慌亂地難以辨別方向，只胡亂地伸出一只手。

    幾乎瞬間就被人握住了。

    那人掌心微涼，和他的人一樣，懶散里帶著寡淡的涼薄，看人時好似總是帶著幾分刻薄的嘲諷。

    嘴巴賤的要命，可伸出手的時候，也令人無比心安。

    他力氣好大，幾乎把她從人群中薅了出來，拽著她分開人潮往前走，扯的她手臂生疼。

    真的是……毫不溫柔。

    終于從泥淖中脫身，直到春夜里絲絲涼氣撲進懷里，謝汀這時才發(fā)現(xiàn)，她緊張的滿頭滿臉都是汗。

    她還是不敢抬頭，甕聲甕氣地同他道謝：“謝謝你，祝辭?！?/br>
    祝辭隨手甩了個口罩給她：“戴上。”

    祝辭現(xiàn)在就是讓她叫爺爺，她都絕對不打一個磕兒的。

    口罩蓋上臉，安全感回籠，謝汀偷偷抹了把頭上的汗，再次真誠道謝：“真的很謝……”

    一輛保姆車呼嘯著飛馳而來，繼而猛地一個剎車，停在了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