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琰川果斷地掛斷電話，將手機放回衣兜，一手插在西褲口袋里，一手夾著煙，身體重心微微傾斜，隨意地站著，半瞇眼睛眺望遠方。

    暮春的微風吹過來，揚起些許發絲，像是海綿吸了水，季琰川稍有沉重感。

    周秦是他最好的朋友，但周秦能接受他和冷昕的事嗎？

    不說周秦，那家里人呢。

    和冷昕坦白心意之后，他被莫大的喜悅包裹，有時候甚至捂住了理性的頭腦，現在想想，其實有很多不可知在等待著他和冷昕，他需要靜下心來為他們兩個人規劃未來。

    這么想起來，冷昕似乎沒有和他提過家里的情況。

    冷昕的父母會同意嗎？如果他們竭力反對，冷昕會怎么辦，他和冷昕會怎么辦。

    季琰川抽了口煙長嘆一口氣。

    不知站了多久，季琰川忽然聽到有人推開頂樓餐廳的落地門走了過來。

    那人走了過來，在他身后喚了聲。

    “季琰川。”

    季琰川回過頭，看到心里念著的那人在淡蕩春光中朝他淺淺一笑。

    市中心的喧囂聲漸遠，餐廳里的談笑聲隔在了另一個世界，耳邊是微風吹拂的聲音，那人又輕又涼的語調，一瞬間填滿了季琰川的靈魂。

    季琰川有些怔怔地望他，丟了魂似的。

    “冷昕。”

    “嗯？”

    “你好像會發光。”

    “我又不是螢火蟲。”

    冷昕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走到季琰川面前，忽然笑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呢，我看你一個人在發呆。”

    季琰川不可置否：“想你呢。”

    冷昕不咸不淡地看他一眼：“那你都想些什么了。”

    季琰川滅了煙扔進煙灰夾里，似有感慨地嘆了口氣，兩手環繞住冷昕的腰間，從背后抱住他，腦袋軟嗒嗒地伏在冷昕肩窩處，撒嬌般地蹭了蹭。

    冷昕愣了愣，驚訝于季琰川的舉動，這里是天臺，他們身后就是餐廳，那些人只要往落地窗外一看就能看到他們。

    “不怕被人看到嗎？”

    季琰川緊了緊抱著冷昕的手臂，閉起眼睛，身上都是冷昕的味道。

    “你怕嗎？”

    冷昕沒想到季琰川會這么問，有些驚訝。良久，他笑了笑，垂在身側的兩手緩緩搭在季琰川的手背上，安慰似的摩挲著季琰川的手指。

    “不怕，從來都不怕。”

    “嗯，我也不怕。”季琰川輕輕地咬了咬冷昕的耳朵，滿眼溫柔，“有你在，我就不怕。”

    冷昕微微側過頭看季琰川，那家伙朝他燦爛地笑，眼里似有星辰，在冷昕晃神的時候，他飛快地親了一下冷昕的右頰，隨即又臭不要臉地蹭蹭冷昕的腦袋。

    “怎么辦，我好喜歡你啊冷昕。”

    冷昕抿了抿唇，雖然紅了耳朵，眼神里卻藏不住笑意。

    季琰川又道：“冷昕，和我正式交往。”

    對于“交往”二字很陌生的冷昕，一時間有點緩不過來。季琰川真的要和他交往嗎？他真的愿意同自己像普通情侶那樣交往嗎？

    “不，應該是請和我同居，像夫妻那樣！做我的男朋友，做我的老婆？嗯……這個說法怎么說好呢，就是，你懂的！”

    冷昕轉過身面對季琰川，他有點一下子接受不了這么大的信息量。

    “等等，我們現在已經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嗎？為什么我和你的時速相差這么大。”

    季琰川兩手握住冷昕的肩膀，特誠懇地跟求婚似的。

    “對，沒錯，我就是要和你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白頭到老！”

    “季琰川，你是在求婚嗎？”

    “我是認真的。”

    “拒絕！”

    冷昕不可置信地看他一眼，掙開季琰川就要往回走。

    季琰川連忙拉住他，“冷昕，你聽我說。”

    冷昕回頭看他，皺了皺眉，情緒有些復雜。

    “季琰川，我喜歡你，這件事是認真的。今年我27歲，喜歡你的那年是高一，持續了十一年。如今你和我說，你喜歡我，我自然很高興。但是，我不希望你沖動，讓我的期待隨時可能會破滅。我沒有力氣再去奢望什么了。”

    “現在，現在我們這樣，對我來說已經是夢想中的事了，請別再、別再說些不著邊際的話了。”

    季琰川笑嘆了口氣，走到冷昕面前，握住他的手，親吻手背。

    “看來是我太著急了。但是，我是認真的。如果你現在接受不了，我會慢慢來，我們慢慢來，好嗎。至少要給我這個機會吧。”

    冷昕微微低眸，嘴唇緊抿，他真的搞不懂季琰川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