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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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詩昀有孕一過三月,按理說胎已經穩了,不會無緣無故就小產。偏偏真的無端小產了,連太醫也診不出緣由。診不出緣由…… 自從陳家、王家兩個嫡女、御花園當值的太監先后以同種死因喪命,趙元休就讓人開始查,因為他們三人死得實在太過巧合了。而且,他們三人也都沒診出究竟病因。 趙元休留了個心眼,從承恩殿出來之后,就吩咐了小福子,再派人去查。 小福子不懂,也沒有人害側妃,是側妃夜里腹痛,然后才小產的。查?怎么查? 仿佛是看出了他的疑問,趙元休邊走邊走,有意指明方向:“最可疑的是側妃說的那個膏藥,林院正和林太醫都是擅長婦科,而非外科。他們一開始也的確如此,連側妃為何會長那些東西也診不出來,忽然就制出對癥的藥膏來。你不覺得奇怪嗎?” 聽趙元休這么一說,小福子也覺得奇怪。有一個念頭從腦子里蹦出來了,卻不敢隨便說。只應下了:“奴才這就去查。”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到了承恩殿門口了,站在門口,左手邊就是去崇教殿的方向,而右邊則是去兩個美人住處的方向。 昨夜的美妙深刻印在趙元休腦海里。不過……墨挽歌定會反應過來昨夜是因為有催情藥的緣故,自己用這種手段,一向高傲的太子殿下竟然生出些許羞愧來,也在此時生出些許怯意:這個時候去崇教殿,那個女人該有多冷漠? 他的腳尖向右。 因為有趙元休的提點,小福子把藥膏當為切入點,認真地往下查。趁著第二日趙元休出宮去,小福子沒跟著,就留在宮里查這件事。 一開始,林院正和林太醫二人一口咬定是他們兩個制出來的。畢竟已經收了側妃的賞賜了,要是如今反口,豈不是落了自己顏面? 可是當差多年的小福子眼尖,看到二人眼神互動,心里明明白白,便扯了嗓子,一副“為了你們好”的模樣,勸道:“二位大人,你們可要知道,今兒個我來這兒問你們,都是太子殿下授意!二位大人為官多年,欺君之罪多重,你們不比我糊涂。實話告訴你們吧,殿下認為,側妃小產很有可能就是因為這個藥膏。若真的不是你們二人做的藥膏,你們二人還是不要咬死的好!” 小福子的話也沒說太滿,卻道出這藥膏里邊很有可能有毒。兩個太醫混久了便跟人精似的,聞言就對視著。 林太醫猶猶豫豫地,舔了舔干裂的唇,還抱有一絲僥幸:“這藥膏是我與林院正一起檢查過的,沒有毒,還是治傷痕、疤痕的好東西。里頭連或寒或沖的東西都沒有,藥性溫和,怎么會是害側妃小產的東西!” “呵呵呵。”小福子高深莫測地搖頭,“可是呀,你們得想想,這藥也是得分人的。你們說沒有毒,就真的沒有毒嗎?側妃無緣無故小產,殿下雖然沒有動怒,可是到底是殿下的孩子,怎么可能讓一個孩子就這樣沒了,連個說法也沒有?” 說話這個門道,小福子是掌握得不錯的。三言兩語就讓兩個太醫放棄了掙扎。 是林院正開口的:“是劉太醫……” 原來事情是這樣的,前些日子,劉太醫忽然拿著一盒藥膏,說是能夠醫治側妃身上傷痕的好藥。兩個林太醫正因為側妃身上的傷痕治不好煩到頭發都要掉光。這個時候劉太醫拿著藥來,正如同渴了正好有人遞了水來、打瞌睡有人送上枕頭,舒服得讓人無法拒絕。 說起這個劉太醫,他可是個異常古怪的人。按說,宮里的太醫都是一心為著皇家人,可是劉太醫一年拿的俸祿不少,一年到頭也沒出診多少回。在太醫院還不如揀選藥材的小伙計有存在感,宮內很多人甚至不知道太醫院有個劉太醫。 小福子叉著腰,咂嘴道:“你們拿了劉太醫的藥膏,轉身就對側妃娘娘說是你們二人研制出來的,你們害不害臊喲!” 小福子年紀不大,兩個林太醫可已經是三四十歲的人兒了,被小福子這樣揶揄,兩個林太醫不約而同地瞪了他。可是因為小福子說的沒錯,二人這瞪眼,就有些底氣不足。 林太醫解釋道:“你不知道,是劉太醫說不用報上他的名字的,全然當成是微臣與林院正研制出來的就行了。劉太醫平時性子就古怪,一向不爭不搶,也沒讓人起疑。” 劉太醫……小福子疑惑地在心里念了一遍,他記得劉太醫并不是關照側妃之人吶。 還是難以相信那個已經檢查驗證過的藥膏是害人的物什,劉院正擰了眉頭,疑惑道:“藥膏是我們已經檢查過的,里頭是真的沒有毒。殿下為何會認為是藥膏的問題?或者,是側妃娘娘用的東西不干凈呢!” 小福子有些不耐煩,揮了手就說:“這我這做奴才的怎么知道!殿下說這藥膏可疑,吩咐了我來查。你們既然已經說了藥膏是劉太醫研制的,我便去問一問劉太醫!” 劉太醫年已四十有余,只看著面相便看得出是沉默寡言之人。 小福子笑嘻嘻地湊近劉太醫時,劉太醫正在奮筆疾書抄古醫書。 “劉太醫!”小福子靠在案桌上,不大的笑眼直勾勾地看著劉太醫。 雖然劉太醫甚少與宮內的人來往,可是太子殿下趙元休身邊的紅人他還是認得的。于是劉太醫就放下了筆,輕輕點頭算是打招呼了:“福公公,找微臣可有事?” 劉太醫開門見山,小福子也就直接說了:“劉太醫,聽林院正他們說,側妃娘娘的藥膏是你研制出來的。” 這話并非問句。劉太醫眸光微凝,頓了下,直接點頭道:“是。” 小福子笑意更濃,細嫩的手按在案桌上的書上,開門見山道:“劉太醫,你并未去給側妃診過脈,又怎么知道側妃娘娘的病癥,又是如何研制出對癥的藥膏的呢?” 劉太醫似乎揚了下嘴角,又似乎沒有,定睛看去,他連眸子也沒有絲毫波瀾,只聽他說道:“林院正同我說過側妃娘娘的癥狀,而微臣恰好知道如何醫治。都是同僚,不忍林院正和林太醫一直苦惱著,才略盡微薄之力。” “哦……是如此啊。”小福子夸張地張大嘴,做出一副了然的模樣,“劉太醫太過謙虛了,這怎么是微薄之力呀,醫治好了側妃娘娘,可是大功一件!劉太醫也真是傻,這么好的機會,你竟然白白讓給了林院正和林太醫,你不覺得可惜嗎?” 劉太醫面上表情絲毫沒有波瀾,依舊淡淡的:“微臣不喜交往,承蒙林院正照顧,不忍劉院正與同僚煩惱罷了。至于功勞,讓福公公笑話——微臣對黃白之物并未多看重。” 小福子輕輕拍了兩下手掌:“劉太醫著實與常人不同。” 劉太醫抿了嘴,眼睛看著桌上自己沒有抄完的古醫術,掩住了眸子里的恍惚。 小福子看他這樣,才反應過來自己打擾到劉太醫似的直起身子,“劉太醫,你說你知道這側妃娘娘究竟是得了什么病,我愚昧,請問劉太醫,究竟是什么毒?” 劉太醫抬起頭,幾乎沒有猶豫地回答道:“疹毒。” “疹毒啊……”完全不曉得是何物的小福子重重的點頭,實則只是在加深這個詞的記憶而已。 劉太醫沒有應聲,又垂著頭看著桌上的字了。 小福子問完了,也沒再耽擱劉太醫的事兒了,這才歉意滿滿地擺手,“抱歉了劉太醫,耽擱您這么長時間。東宮那兒還有事兒沒忙完,我便先走了。” 劉太醫看著他起身,客套道:“福公公慢走。” 小福子咧嘴一笑,便往外走。 劉太醫目送小福子離去,又坐回椅子上,眼睛里流露著滿滿的復雜之情。 難道是察覺到了什么? 小福子迎著夏日正午的陽光回了東宮,往趙元休的書房去。問了書房外守著的人,才知道趙元休沒有回來,于是小福子就拐了個彎,往書房后邊的西廂房去了。 書房后邊那一連三個房位就是西廂房,寬闊的西廂房是念青的房間,除了在崇教殿當差的時候,念青就住在這里。西廂房與趙元休的書房中間還隔著一個庭院,又有一條小路直通東宮門,人來人往的時候也不會吵到書房。念青管事,所有事兒就都是在西廂房處理的。 西廂房的門開著,小福子把腦袋探了進去,左右一看,念青就坐在桌前提筆寫什么。 見房里沒有別的人,小福子笑嘻嘻地敲了門走進去。 念青掃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你不跟著殿下,這會子來做什么?” 小福子往圓桌走去,順手就在桌上拿了個桃子,扯了袖口擦了擦,輕松道:“唉,殿下今日出宮了,交代我做些事情。事情辦完了,殿下還沒回,我才有空來你這兒蹭吃。你這兒的東西又多又好,你一人又吃不完,我給你分擔分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