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秋芷璇下樓帶著宇轍出去曬太陽遛彎時，迎頭也就懟上了近乎一夜未睡的黎姿。

    看得出昨天大哥臨走前的一番話將黎姿逼到了絕路，她的眼神憔悴到無形，可更看得出封成瑾昨夜的動靜給黎姿造成了怎樣更大的傷害。

    對視到的那一眼，黎姿看著秋芷璇的眼神復雜到嫉恨，絕望，顫抖，一切都有，但是更多流轉的是一種來自女人間無法言說流露的艷羨與痛苦。

    秋芷璇的臥室在黎姿他們的下面，昨夜的動靜可想而知！

    盯著秋芷璇這一刻的皮膚水透，宛如被侵染過一樣，黎姿不明白，為什么同樣是女人，秋芷璇就可以過的如此好！

    看到黎姿這番模樣，秋芷璇愣了愣。

    不過對于她來說，這一切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她這一刻對黎姿也沒什么好說的，反正大哥的仇，成瑾的仇，還有她自己的仇，黎姿如今遷怒到幾次三番巴掌都扇上來，她還能好好跟黎姿相處不成？

    宇希的處境她們會想辦法彌補，這不是黎姿可以要挾的手段！事情已經進行到了這個階段，她們都會盡一切可能的幫大哥，如果大嫂還要作妖……

    秋芷璇想起大嫂昨天罵她的那一番話，她冷了冷眉睫，也別怪她不客氣！

    錯身，秋芷璇利落而走。

    恬靜外表下蘊含的冷氣，對于黎姿來說，從未感受過。

    同樣出身于名門家庭，她跟秋芷璇嚴格意義上來說，都是名媛，可似乎經過時代的變遷，她們那一代人對女性賢良恭順的要求，慢慢到這一代變了。

    待人還是一樣的禮貌溫和，可從骨子里隱隱散發的價值觀，理念，已經南轅北轍。

    她跟秋芷璇差哪兒了呢？

    站在樓梯上，她怔怔思索。

    ……

    之后的幾天，封宅的矛盾一日比一日攀升到更高。

    黎姿的情緒開始日益的不穩定，一會兒像是被全家逼到絕望，想放棄算了，含著淚開始讓自己身邊的人給自己收拾東西，鬧著要回黎家。

    可一會兒，就像是受了更大的刺激，叫囂著要將蘇馨殺了，將秋芷璇殺了，甚至要將自己兒子也殺了，跟著兒子再一起去死，才算罷休。

    處于離婚邊緣的女人總是會精神別樣失控，全家，但凡能幫封承暄說上話的，此刻都已經開始跟黎姿約談。

    如果黎姿考慮什么名聲，名望的問題，完全不用擔心，未來的生活，賠償也完全不用擔心，封家別的什么沒有，就錢多，人際關系好。

    秋芷璇跟赫啟默離婚也處理的挺好的，如果黎姿擔心封承暄高調再婚傷她的顏面，大不了封承暄再讓一步，婚禮小范圍舉行就成。

    盡管黎姿偷了婚姻，可她的不甘心，封家人或多或少能理解，到底生了兩個孩子的功勞，也讓全家盡可能的想怎么樣處理好這件事。

    但是結果總是讓人喜憂參半的。

    黎姿一會兒還好，一會兒失常的狀態讓全家一根弦都緊繃著，不知道這件事什么時候才能解決。

    氣氛猶如壓抑的巨獸每天盤旋在封家的頭頂。

    眾人的心口都沉甸甸的，有些無法言說的難受。

    ……

    一切的轉折在四月底的這一天。

    經過差不多一個多月的折騰，依舊毫無結果的情況，讓蘇馨終于忍不住來了封家。

    封承暄去見她的模樣越來越憔悴了，盡管每次面對她眼神的看去，封承暄都會笑笑，上前將她抱一下，道一句，“沒事，再等我兩天。”

    但他眼神的疲倦讓她內心越來越覺得不安。

    尤其一天深夜，她接到了黎姿的電話，讓她第二天去封宅時。

    她盡管知道這一刻黎姿找她不可能有什么好事。

    女人么，關系處成她們這樣，已經是畢生的仇敵了，哪里可能會有好事？

    但看著此刻這一天實在太累，只不過送她回家，就累睡在沙發上的封承暄，她望著他沉睡的模樣，眉峰打結的模樣，仿佛在經歷人生什么最痛苦的事情。

    他的隱忍，他的堅持，他長達一個多月的堅守，讓她心顫了顫后。

    手伏著給他蓋毯子的動作，點了點頭，道：“好！”

    第二天，封承暄醒來，發覺自己居然在蘇馨家里睡了一夜，估計以她的力氣，她把他移不到床上去。

    但沙發中，她盡可能的給了他最舒服的睡態。

    拉過來的茶幾，墊滿了沙發墊，還給他從枕頭到毯子枕的舒舒服服的，旁邊的小茶幾上，還給他點了安神香片，放了加濕器。

    再看看自己被脫掉，放在一旁干干凈凈擦過的皮鞋，遠處餐桌上擺放好的稀飯，小菜。

    封承暄心暖暖的，有些說不出的動容。

    吃過后，他回去了。

    因為宇希的傷好了一些，被送回封宅繼續靜養的日子，讓他這些日子……一方面不忍心兒子繼續被整日整夜丟在孤獨的醫院養傷，封家的人只能輪流去看望，宇希總是處在無邊的惶恐里哭著，鬧著要他，他又有蘇馨要去陪，有工作要去做，實在累到分身乏術。

    況且封家有最好的私人醫生，也有最好的心理咨詢師，離開醫院，在家里幫助宇希尋找一些記憶，可能能加速宇希的恢復，這是個好事。

    可另外一方面，家庭離婚的爭吵，他跟黎姿頻繁鬧離婚的狀態，讓他頻頻又想將兒子送回醫院！否則宇希會淪為什么，心理上又會受到什么創傷，誤會什么，他自己都不清楚！

    可這個行為被黎姿大罵著他枉為人父，為了跟別的女人在一起，連兒子記憶智商恢復也不考慮了！

    甚至黎姿不是什么好商量的主，死死拖住兒子，時不時發瘋，要敢帶走兒子，就帶著兒子去死的威脅，而且即便他帶走了，她一樣會去醫院告訴宇希，讓他什么都不敢做！

    絕望一日日的籠罩著他，壓力比天都大，他卻找不到太合適處理的法子。

    有的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像是一瀕臨死亡的魚。

    黎姿有句話說對了，她死，也要拖死他！

    今日，回到家中，果不其然又是一番劈天蓋地的爭吵，這樣的爭吵這段時間每天在封家上演無數次，可不一樣的是，因為宇希的回歸……他的心撕扯的更痛！

    這幾天，宇希應該是被黎姿灌了什么其他的理念，盡管他已經吩咐封家上下，誰也不準跟宇希亂說什么。

    宇希還是在他回家后，癱在床上，架著那只已經瘸了的腿，有些雙眼朦朧含淚的看著他，“爸爸，你是不是不要宇希了？”

    封承暄心痛到無可比擬，上前，摸著此刻記憶跟智商可能只恢復到十二歲左右的宇希，道：“沒有，爸爸永遠不會不要宇希。”

    “那爸爸為什么要跟mama離婚啊！你為什么要出軌跟別的阿姨在一起啊！你這樣怎么對的起我跟mama啊！”

    封宇希嚎啕大哭著。

    封承暄心痛的宛如針扎，想要幾番搖頭，告訴宇希他并沒有出軌。

    但是解釋真相的結果就是，會讓這一刻的封宇希以為——自己是個多余的產物，本不該存在的存在。

    心痛，他沉默寡言。

    封宇希就哭的更加可憐，“為什么啊！mama她那么愛你，我們一輩子都過過來了，你是不是看宇希現在笨了，腦子撞壞了，就不要宇希了啊？我聽那個什么醫生說，我現在就是個小笨蛋，你嫌棄我是不是？”

    “不，不是的。”封承暄道。

    封宇希眼淚潺潺，“我知道你是騙我的，mama都跟我說了，你跟別的阿姨好了，你嫌棄她老了，喜歡年輕漂亮的，你找了個小三，那個小三就是個勾引你的狐貍精。”

    原諒封宇希現在腦子真的不好，別人說什么，迷迷糊糊的神智就會記住什么。

    可封承暄一下內心就火炸了，上前抱了抱宇希的身子，他慈愛的在宇希的鬢角吻了一下，“安心，爸爸沒有，爸爸永遠都愛著你。”

    而他自己轉身，就飛快沖到了黎姿的臥室，開始一把抓起她的領子怒吼，“黎姿！你是不是瘋了！你都一天在跟兒子胡說什么！不說好我們不管怎么鬧，不涉及兒子的嗎！他都這樣了，你還害他整天傷心，你還是他媽嗎！”

    黎姿卻一瞬間嗤嗤冷笑。

    甩開封承暄的手，黎姿道：“那不然呢？封承暄！我說了我這輩子不可能跟你離婚，二十六年前你是我老公，這輩子都得給我黎姿當老公！兒子又怎么了？要不是你們封家不仁義，我在封家鞠躬盡瘁這么多年，一個秋芷璇進門就開始過河拆橋，我現在沒有靠山，孤苦無依，我能拉著兒子一起嗎？封承暄！哈哈！你死心吧！這輩子除了我死，你跟她一生都沒有可能！”

    “法院的傳單下來了！我們再有不到一個月就可以去法院判決，你同不同意都得離！”封承暄推開了黎姿的身子。

    黎姿輕狂而笑，“行啊，那我就帶著兒子去死，反正我們孤兒寡母的，你也不在乎了，我們死了，拿我們的血去祭奠你成婚的路，你看怎么樣？”

    封承暄崩潰了，抓了把自己的頭發，他怒吼，“黎姿！你要不要這么瘋！”

    “不然呢！誰把我逼瘋的！你信不信你們再逼我，我真的會進精神病院！一旦我精神病確診，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離婚！”

    樓下，爭吵聲一聲攀過一聲高的傳到了樓上。

    樓梯間，聽著被隱瞞一個多月這一切的蘇馨靜靜怔神聽著那些話，頓了頓，再看看那先前封承暄走出的宇希臥室，她一步步推開門，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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