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承暄心頭一顫，很明白蘇馨是什么意思。

    說實話，只要他現(xiàn)在能拿到法院協(xié)調(diào)的傳單，哪怕知道他離婚已經(jīng)走上了正軌日程，他也會不顧一切的撲身上去。

    可如今……

    想想短暫的時間，那種不忍終究還是占據(jù)了心底大多數(shù)的情感。

    上前，他貼著臉頰在她耳根邊吻了吻，道：“改天吧，我會回來的，時間會很快。”

    這樣的答案讓蘇馨沒法拒絕，可內(nèi)心也萌生了很多說不出的疼痛與恐慌。

    最后，看著他胸前的模樣，她指了指，道：“那你把襯衫留給我好嗎？”

    封承暄愣了下，不解她要襯衫做什么，可最后看了眼自己胸前掉的紐扣，他依稀猜到了她要做什么，勾唇笑笑，他道，“好，我出去買件襯衫，等換上了就給你拿回來。”

    蘇馨頷首，封承暄就勾著唇角出門了。

    一來一回，他去的很快，不過20分鐘，他到樓下買了件質(zhì)量很差的大眾超市平價襯衫后，就回來換上，將他本身的留在了這里。

    離開的時候很不舍。

    可看看已經(jīng)臨近十一點半，再久真的就要被懷疑了，封承暄頓了頓，還是一咬牙，將內(nèi)心所有的欲望強壓下去，笑著吻了吻她的發(fā)絲，轉(zhuǎn)身離開。

    離開后的房間空空蕩蕩的，除了紫色的窗簾跟綠色的植物交相呼應(yīng)，能讓人心情暫且舒暢。

    更多留給人的就是孤寂了。

    卸去火的皮膚開始微微泛涼，她抱緊了自己的身子，靠著床頭，哀傷的心情就像是在等待他的日子里，一次又一次的從深夜坐到天明。

    可這一次，她心底更痛！

    那不知名的第六感開始猛烈出現(xiàn)了，透過這些日子的觀察，她看的出來封承暄應(yīng)該很愛很愛她，包括今夜他的情不自禁，解釋的話，如遭雷擊般感受到封承暄愛情的同時，也更多的想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他真的如此堅決的在離婚了，跟黎姿感情也沒那么好，為什么會離婚這么艱難呢？而且封承暄這些日子日復一日的疲憊感絕對不是來自于黎姿。

    所以……孩子，當這個一旦離婚，會橫在所有父母之間最大的問題想起時，就如定時炸彈般炸毀了她的心——

    封承暄不可能在乎黎姿，那么封承暄離婚艱難的原因就是，他不可能不在乎那一雙兒女！一定是兒女那邊有問題了！

    唇角淺淺苦笑，蘇馨懂婚姻的構(gòu)成法，所以跟封承暄之間已經(jīng)沒有孩子做籌碼的她無法樂觀。

    也所以，面對先前封承暄的模樣，她明知道會觸犯道德邊緣，還是試圖挽留他。

    結(jié)果是讓她失望的……

    坐在空蕩蕩的臥室里，蘇馨人生第二次感覺婚姻離她竟是如此的遙遠。

    二十六年前，她有孩子都贏不了，二十六年后，她沒有孩子又從何而贏？

    心空空蕩蕩的宛如墜入了無邊的懸崖，失重感讓她連半點求生的機會都抓不住。

    甚至，面對今夜如此熱情的封承暄，她在猜測，或者這就是他們間最后一次的親密了……

    他離不了婚，也不可能離了……

    但心顫顫而痛，緊攥襯衫，她悲哀的是，為什么連最后一次，她也不可能擁有了呢……

    淚潺潺下落，滴濕了襯衫，滴濕了被子。

    蘇馨這一夜，就在淚眼中沉睡了過去，淚水打濕了整整一個枕頭。

    人生里，你能想到的最后一次可能也要失去，努力爭取了，卻只能眼睜睜看它擦身而過的遺憾嗎？

    蘇馨不想抱怨什么，反正愛情這條路，誰比較愛誰，誰就會輸?shù)囊粩⊥康亍?/br>
    而她，一直都是那個失敗者罷了……

    抱緊襯衫，她嗅著他體溫的氣息，心揪到最痛，睡去……

    ……

    之后幾天的封家，的確每一天都燈火通明，誠如蘇馨猜的那般，劍跋扈張，氣氛如立弦般崩到極致。

    客廳正中，此刻封承暄也冷冷站著，同黎姿橫眉冷對。

    “你還是不愿在離婚協(xié)議書上簽字對么？”

    脫口的話已經(jīng)如寒冰般冷到極致。

    黎姿心底一痛，可還是冷笑了一番，道：“怎么？急了吧？封承暄，你二十六年前是我的老公，二十六年后就依舊還是我的老公，這一輩子，我死都不會放你離開的！離婚？我們一兒一女，她什么都沒有，她憑什么跟我爭？而且離婚后，我們黎家會大量散布你出軌，她是小三的名聲，我倒看在所有娛樂都會關(guān)注豪門動向的風聲下，你怎么舍得離！”

    這些天，黎姿痛過，疼過，可回神后，想到她自己處境的情況，她深刻明白，自己的婚姻還沒走到絕路，只要她能堅守，這場仗到底是誰輸誰贏，還說不準呢！

    所以卷土重來的她兇猛如獵手，步步緊逼，狠烈至極。

    封承暄炸了，怒吼中，他暴怒如狂嘯的猛虎，“黎姿！你在胡說什么！這樁婚姻里，誰到底才是插手的那個小三，你比誰都清楚！難道二十六年前我跟你說的話你沒聽懂過？我有女朋友！”

    “那又怎樣！我才是你的合法妻子！”黎姿猩紅雙眸，也怒吼。

    甚至怒吼中，還帶著顫抖撕裂的嘲笑，“而且你說我是小三？封承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些天都在跟她干嘛？你放心，我已經(jīng)都派了很多人去盯著她了，你們的一舉一動其實都落在我的私人偵探監(jiān)視下，我現(xiàn)在只要抓到你們出軌的切實證據(jù)，你們就會被我曝光在媒體之下。別說什么榕城的媒體你們能控制，我倒看看有些事鬧到北京去，你們上哪兒阻止我去捍衛(wèi)我的婚姻主權(quán)！你覺得你那天回來，襯衫都換了，我抓到你們出軌的證據(jù)還會遠嗎？”

    聽到果然判斷他是否出軌是因為這件事，封承暄冷笑的比誰都駭然，“所以，如果我說我們現(xiàn)在之間什么都沒做過，連接吻都不曾有過，你也是不會相信嘍？黎姿，好歹夫妻一場，一定要把事情做到讓我厭倦，你才會徹底放手？”

    承諾讓黎姿心顫，可威脅又讓她心疼。

    想著那些話，她尖聲含淚怒吼道：“誰信呢！封承暄！你天天去找她，你們都在一起這么多天了，你什么都沒做誰信呢！我不信！我兒子也不信！你就是出軌！你要是敢跟我離婚，我就敢把你們釘在恥辱柱上，讓你們生生世世都被人唾棄！”

    憤然讓封旌國忍不住蹙了蹙眉頭。

    實際上，如今封家的男女老少，全家人集體在場。

    這些日子，面對封家最大的地震式離婚風波，除了遠在天涯的封橙悅跟邱銘衍，幾乎全部都到了。

    連同一貫最討厭黎姿，結(jié)了婚不是萬不得已堅決不來的余遠堔，這些日子也會沒事泡在封家?guī)兔Α?/br>
    至于為什么封橙悅跟邱銘衍沒有回來嘛……

    一部分原因是悅悅?cè)缃耨R上要臨產(chǎn)了，怎么算都不能坐飛機，孩子生下來太小了也不合適長途跋涉，另外一方面就是，封旌國雖然已經(jīng)半推半就的認了悅悅跟邱銘衍了，可黎姿如今此刻喪心病狂。

    秋芷璇有封成瑾保護，依然不被黎姿放在眼里，想動手就動手？萬一邱銘衍回來，是否也會被卷入這場風波，當成黎姿撒氣的工具？

    秋芷璇覺得這樣很不妥，封成瑾也覺得不妥，就暫且沒給那小兩口告知。

    此刻，聽著大兒媳婦已經(jīng)越來越不像他曾經(jīng)認識的那個黎姿，甚至同樣的事情發(fā)生在璇璇身上，璇璇想的是怎么保全封成瑾，而黎姿的態(tài)度卻……

    封旌國郁悶的覺得識人不清，黎姿變的他有些不認識，懊悔到了極致，又實在不好說什么。

    只能清了清嗓子，道：“談事就談事，能過就過，不能過就分，都是名門世家的人了，干嘛說個話鬧的跟撒潑施暴一樣……”

    聞言，封承暄愣了下，痛苦的別開眼簾，不吭聲。

    黎姿卻猩紅了眼眶，更濕潤的看著封旌國，道：“爸？現(xiàn)在連你也這么說了嗎？”

    封旌國愣了下，道：“我只是讓你們說話別這種態(tài)度……”

    “那我應(yīng)該要什么態(tài)度！”黎姿尖叫，更雙眸通紅道：“哦，我明白了！現(xiàn)在秋芷璇進門了，你覺得她比較會討你喜歡，我不被你疼愛保護了，對吧？可是，她一個身家不干凈，父親還被貶官的心機婊，你們覺得她有什么好的！你兒子不愛我，我可以理解，我孝順了你跟媽這么多年，你想聽什么我就說什么，你想做什么，我就順什么，甚至有的時候為了顧及你的心情還不惜跟承暄對著來！可是你為什么要這樣！媽偏愛芷璇把家傳的鳳凰翡翠給她，你也偏向她！為什么！”

    黎姿痛苦到了極致，說話間，眼淚幾乎橫著都能灑出來。

    她的不甘跟委屈，全家生活了這么多年，都看的明白，說實話，人心都是rou長的，封家人也不是那種自私自利的人，黎姿生活這么多年，除了喜歡插手別人家的事情，價值觀不合，也沒什么大的問題。

    可感情的事情不能強求，婚姻是偷來的就是偷來的，況且這也不是她如今瘋子一樣，逮著誰跟誰吵的立場啊！

    葉錫蘭臉色一僵，難受不說話。

    封旌國左右為難，想說句，‘我也沒讓你事事都順著我，我也沒覺得我自己什么都是對的額。’覺得自己有點兒矯情，可什么都不說，看看大兒媳婦孝順了一輩子委屈成這樣，小兒媳婦更懂事乖巧，還要因為自己這么般被針對挨罵，又心疼。

    里外都不是人，封旌國是真不知道自己怎么過了一輩子，反而將生活過成這番模樣了。

    只能捂著額頭，郁悶的嘆一口氣，坐下。

    曾經(jīng)腦溢血的狀況讓全家都擔憂看去眼神，黎姿看著第一次被自己氣成這樣的父親也不忍。

    可是想到離婚，她不甘。

    只能憋著心底的一口氣，更逼封家人般，道：“最重要……我兒子現(xiàn)在出車禍了，還躺在床上，他都這樣了，斷腿，傷骨，失憶，他都這么慘了，你們還要讓他失去他的父親嗎？難道說，一段婚姻，一份家庭的完整，比不上一個封家的血脈重要？”

    剎那，全家都微微抬起了眸光，凝視黎姿的眼神里，不想承認，可無法不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