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故知與奉先生2
他回頭看到溫mama在身后向自己跑過來,那時他還不清楚這道影子是屬于誰的,他的注意力完全被落在手臂上的雨點吸引去了,它像極了眼淚珠子,熱熱地燙在手臂上。于是溫故知抬起頭,看到了灰沉的天空掉下了更多的眼淚珠子。 啊——原來是下雨了。 他意識到剛才落在手臂上的溫度是錯覺,意識清醒了一瞬,有個黑頭發(fā)的女人牽著他的手,他自己正牢牢得抓著這個女人。在溫故知的視線里,無論他怎么抬頭,都只見到女人傘下隱約的面孔。 他很快就覺得脖子酸痛,并且無趣,低下頭盯著黑頭發(fā)的女人的高跟鞋。 “你在看什么?” 黑頭發(fā)的女人開口,在那一瞬間,他只覺得耳旁“叮——”的一聲,女人發(fā)出的聲音像蛇分叉的信子,包裹著奇異的金屬感。他產(chǎn)生了一點疑惑——這真的是女人的聲音嗎?即便是產(chǎn)生了“這是男人的聲音”的想法,也毫無違和感。 他再次抬頭看過去,黑頭發(fā)的女人露出了尖巧的下巴和飽滿的嘴唇。 她用了和溫mama一樣色澤艷麗的口紅。 想到溫mama,他忽然記起身后一直在追著自己的影子。 這時,女人抬直了手臂,肌膚慘白冰冷,像一道冰錐子,強硬地從喉口滑到胃里。她指著追過來的影子。 他小心咽了咽口水,看著影子穿過人群,這些撐著不同奇異的傘的人群,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臉上洋溢著笑容。 影子追了過來,黑頭發(fā)的女人松開了溫故知的手,將他向前推進了影子的懷中。 影子抱著他緊緊的,茫然失措的他只能待在影子濕透的懷抱中。 “啊……” 他輕輕叫了一聲。 “mama?” 他想起來是溫mama抱住了他。 “你的鞋子呢?” “太急了,出門沒有穿上而已。” “那你的腳都出血了。”他摸著溫mama濕漉漉的頭發(fā),跟溫mama說,“我們回家吧。” 他還在想我為什么會跑出來呢? 真是想不起來了。 溫mama的懷抱讓他有點難受,他戳了戳溫mama的背,想要掙脫出來,溫mama抱緊了他,又立馬松了開來。 “回家吧。”溫mama站起身,牽著他過了馬路。走到一半的時候,溫mama回頭,此時他捏著衣服的下擺,對著潮濕的衣物做了鬼臉,想要趕緊地回家洗澡。 “mama!你在看什么啊!” 溫mama沒有說什么,只是將他的手牽得更緊了。 他是走丟過的孩子。 他們說你就跟著個人走了,最后被你mama追上了,然后你就回來得。 為什么我會跟著這個人走啊?她是誰啊? 我們怎么知道呢? 他們搖搖頭,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不知道為什么溫mama這么容易帶回了他。 她是個女人。 然后呢?他追問。 他們搖搖頭,只知道她是個女人。 事情似乎從有驚無險變得索然無味起來。孩童的心理,自然有著不知艱難的無畏和天真,發(fā)育似乎讓他們無從感知事情的嚴重性。 大概就在不久后,溫mama就自殺了。 溫故知醒了,他深呼了一口氣,他對于夢境后的故事有一種諱莫如深的警惕和逃避,因此在觸碰到這條界限時,有一股拉力讓他醒了過來。 醒過來的溫故知并不想動,垂著眼縮在毯子里,他露出腿卻又迫于首都乏味深涼的秋季,縮回了毯子中。 他盯著坐在陽臺前側(cè)對著自己的奉先生,乖張地想這個老男人,一點空調(diào)的錢也不想付。 “喂。” 溫故知喊了一聲,奉先生只是微微瞥過一點眼神,將手中的煙摁滅在欄桿上,朝他走了過來。 奉先生解下了領帶,一圈一圈繞著溫故知的眼睛蒙了起來。 “奉先生?”溫故知小聲地問,奉先生坐在床邊,過了一會將手探進了毯子里,溫故知連忙雙手握住,安心地呼出一口氣。 “奉先生。”這次溫故知是叫他。并且仔細地聽著奉先生發(fā)出的聲音,因為他看不見。 溫故知察覺到奉先生與自己靠近,在他的想象中,這個老男人是向前傾下了腰——他是要親自己。 溫故知露出笑意,抬起了下巴,但是他并沒有等來親熱的吻——奉先生只是克制地在他的眉心落下唇。那里是連接了心臟的,因此溫故知的心臟像殼里的雞蛋黃,小心翼翼地震動。 有種說不清的酸楚。 奉先生抱起了他,溫故知不知道要落到何處,甚至他這么想——他會把我從二樓高高的陽臺上扔下去。 溫故知不安地蜷起腳趾頭,細小的風流纏著他,兩只腳就并靠著。 最終他并沒有被奉先生扔下陽臺,他被放在一把椅子上。 老男人繞到了自己身前。 溫故知動了一下腦袋,他并沒有彎下腰,而是就這么看著自己。 他冷,裸露的肌膚起了一大片雞皮疙瘩,更是因為奉先生的閑心——頗有耐心地劃過溫故知的臉頰,握著脖頸,后來手心貼著胸膛里的心臟。 他好像舍不得。 溫故知想。 (以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