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23
溫故知嘴上的傷沒個一段日子好不了,看上去很像是被打了,只是瞧見這兩人早上下來吃飯,溫故知還有說有笑的,保姆就拿捏不準了。 尤其是溫故知的腳還在桌底下踩奉先生,這情況可不像是一個被打的人的反應。 吃飯的時候他老是伸舌頭出來舔兩邊的傷口,痛得齜牙咧嘴,他精神看上去還足,還有空跟奉先生說吃完飯幫他涂藥。 奉先生沒說好,但溫故知已經單方面替他決定,因此捧起碗將剩下的粥都喝了,然后說還要一碗。 他這么精神——也就是沒事了。保姆拿過他的碗,就想這傷口應該是沒大問題的。她很不愿意想自己的雇主是否有德行上的缺失,表面上來看,既然像溫故知這么大的,能明事理的成年人并沒有覺得哪不對,那一些猜測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煩惱,還都不是真的。 溫故知小聲說阿姨看到我這個傷一定以為您是個暴力狂。 “你看看我的傷。”溫故知側過臉,指著嘴角的傷給他看,有些發炎,但是溫故知自己作的,控制不住嘴,喜歡舔。 還有被他自己撕掉死皮出血的**,出血了,紅茵茵的。 他一邊說一邊還在不老實地舔嘴,一定要左右傷口都掃一遍,奉先生不喜歡,不喜歡這孩子越舔越紅嘴,艷得和某些豐腴肥厚的蚌rou沒區別,哪里像是被打的。 奉先生皺眉:“坐好。” 溫故知坐坐直,但沒一會背又彎了,還說我這唇還是有點薄,下唇再厚一點就好了。 他擺弄餐桌上盛水的玻璃壺,對著壺中的影子上看下看,掐住自己的下唇:“你看,只有這么點。” 奉先生眼一瞥,神色穩當,說夠厚了。 溫故知兩指一捏,將下半片唇擠了擠,擠出一條縫,然后松開,“您偷偷看過我啊?” 奉先生一刀插進面包,因為你臉皮厚。 溫故知說不是這個,“因為我總是親您,這世上也就您知道跟我接吻我的嘴到底多軟,多熱,多黏。” 他說完話,見奉先生站起身準備離座,挺平常地問,還專注自己的粥,“您去哪?” 奉先生說:“腳松開。” 溫故知搖頭,說我沒干什么。 但他就是腳攀在奉先生的腿上,微微使了點力氣。 奉先生反應冷淡,溫故知貪心,哪都想和他親近。比如早上醒來,扒在奉先生身上不下來,手腳跟蛛絲般,愣是拖著奉先生比平常晚起了些。 他這是突如其來粘人了,平常三四天喚不來一個人影,從不說前后,要親就親了,隨性得很。 奉先生又說一遍松開。溫故知假裝聽不見,奉先生是見他不怕打,很像是見識過后篤定了起來。 他微微伸手往溫故知唇上掃了一下,溫故知趁機張嘴咬他,但沒咬到,奉先生問:“松?” 溫故知搖頭,說奉先生,您得討好我一下。 討好? 溫故知答得挺快。不覺得哪里不對。“必要時候可以使一點小花招。” “這是你的小花招?”奉先生明顯看不上他腳勾人的行為。 但溫故知臉皮夠厚,挺那么回事。 奉先生叫了一聲溫故知,溫故知抬抬下巴,嘴先揚起來,“您動作別磨蹭。” 他說好,有些不妙的意味,不等溫故知反應,脖頸就被哈癢了,溫故知宛如縮脖烏龜,夾住奉先生的手,令人意外的是,即便癢得不行,他還是沒松腳。 奉先生有些驚訝,溫故知抓著他的手,扣住,放嘴里磨牙,告訴他您別想得逞。 挺厲害的。奉先生面無表情,手指一戳,戳進溫故知嘴里,兩根手指在一勾,輕輕刮在上顎,溫故知喉頭緊縮,上顎的刮癢導致他不得不用舌頭將兩根手指推出去。 奉先生用紙巾擦掉手指上的唾液,溫故知松了腳,滿足了。 保姆說崽不要吃手指頭。 溫故知蜷在椅子上,剛咬過自己手指,從嘴里嗦出來,含含糊糊說甜咯。 眼睛看向從廚房出來的奉先生。 “趕緊擦點消炎的藥。”保姆從茶幾下的抽屜找出醫藥箱,鋁合金屬的,溫故跳起來捧過醫藥箱,保姆還給他找了個小鏡子,巴掌大的,他得要抬著下巴才能照見。 溫故知小心涂了另一半,是擠一點涂勻,再擠一點再涂勻這樣的慢法,余光還在關注奉先生的動靜,一見保姆走了,他胡亂擠了一坨敷衍上,遞出手讓奉先生給自己涂另一半邊。 溫故知坐在地上,兩手擱在奉先生膝上,抬起臉指著說就這。 奉先生給他涂好,溫故知就拿臉在他手上蹭了一圈,像貓兒頂人的手,奉先生說尾巴沒了那么長時間還像貓? “可能我就是貓了唄?” 說到貓,溫故知提了一句那個在自己做噩夢時出現的貓,但是他又很快說起編織袋,好像先提到為自己驅趕噩夢的貓是要引出編織袋這件事。 “我們買個吧?” “買什么?” “貓啊。但不需要買專門祈福或者驅趕噩夢的貓,就買普通的。” “那藍貓狐貍也在院子里打得夠嗆了吧?總是兩方一起打多沒意思,加個第三方多好。” 這些精力旺盛的藍貓狐貍隱藏在院子中各處,時不時就冒出來偷襲,或者兩軍對壘。剛知道的保姆就中過一次陷阱,雖然只是鞋跟卡在對于它們夠大的陷坑,但對于人類只是費勁拔了一下鞋跟。 對于這些貓和狐貍,院子里突如其來的人類動靜就像天上掉下的隕石,是環境的考驗,在當晚它們為犧牲在保姆鞋跟下的棋子舉行了葬禮后,又投入了不知何時的勝負之分。 而第二天,就有棋子被吸入水泵,或許會被沖到明月照我渠。 保姆尷尬得不行,忐忑不安的,問奉先生這是不是人為干擾到它們勝負了?或許被她沖走的棋子是將來的命運之子,改變兩棋命運的走向呢? 奉先生說沒關系。他并不覺得這與命運有何關聯,雖然藍貓賦予了棋子不一樣的特性,但實際上卻還是棋子游戲。 第二天,那被沖走的棋子就爬了回來。眼尖的溫故知在觀察了一天后興沖沖跑進來。 奉先生微微側目,對這爬回來的棋子有些動容。 溫故知越來越想買貓,他拉起奉先生說要帶他見識一下什么叫編織袋。 他沒帶傘,就說服奉先生帶一把,兩個人一起撐,上午天上水光粼粼,從天而降的白水母和紅錦魚像往水深處,有人正拿著透明兜網打算撈一條帶回家去養,就是不知道是水缸里養還是讓它浮在泡泡里游。 “我也養了一條。但是不是天上掉的。”溫故知靠著奉先生,跟他一塊躲在傘下,“我在等一個日子,到那時奉先生一定要來我家看看。” “什么時候?” “不遠了吧。月亮圓的時候。”溫故知就說大概是下個月。 一個含混的日子,“我記得了。” 奉先生這么回答,等于告訴溫故知他會記得很牢,并且不會失約。雖然沒有直言,但接收的溫故知卻很想在奉先生耳邊吹氣,以濕熱的氣表達他的欣喜,但他克制住了。 編織袋動物的出現是為了人,為了難以攻克的猶如絕癥的過敏,任何想要想做的事卻因為先天的限制而無法實現,實在殘忍了些。 但這些編織袋的出現卻好像打破了一種天生的禁忌,無論何時何地,都像是解了**人們的泉水。 每一個帶回編織袋動物的人都因此格外珍惜。 他們來得正巧,趕上開門營業,滿屋子的貓叫、鳥飛、狗跳。買東西講究挑有緣人,尤其是這,經常要長時間才能等到有緣的編織袋。 賣編織袋的店主建議溫故知買驅噩夢的貓。 “客人,噩夢是會卷土重來的。” 她提醒溫故知,但溫故知興致不是很高,甚至有些掃興,“是嗎?做噩夢不是平常事?我不需要。只要個普通的就可以了。” 但是店主卻說除了驅噩夢的貓,沒有別的有緣。 溫故知扯下嘴,店主適時找出一款,這上面的貓是全黑的毛發,只有標志性的紅綠雙眼還算熱烈,但在黑色下卻顯得高深。 溫故知盯了一會,笑著說:“謝謝,我不需要。我也沒做噩夢。” 噩夢必須是人逃避的,產生劇烈恐懼的東西,它并不鮮艷,就像披著白慘慘的外皮凄烈的感覺。 而溫故知卻知道自己的夢里,雖然像是竭力逃離迷宮,但是誰說那個出口是真正的出口,它可以是任何東西,反映在人的潛意識里。 好的是它讓溫故知記住夢里的細節和感覺,有他想要的東西。 店主無話可說,溫故知有奇怪的固執,就像他說我沒有做噩夢。但是奉先生過來,問他有沒有看到合眼緣的。奉先生只是沒有任何購買目標,真真正正是名什么也不深入的游客,只是有些感興趣地看著店內的人和編織動物。 溫故知神色變了一變,像突然軟化,又像是記起了什么,以至于一些堅持的開始松動,店主趁此向奉先生推銷這只貓,說到它驅趕噩夢的能力。 “您的朋友也為噩夢困擾,這貓和他有緣,正好可以幫他。” 奉先生側頭看向溫故知,溫故知面上猶豫,卻不是為了貓。盡管他一句話不曾說,人只要有克制力,不說也就保守了世界上大半的秘密。 因此奉先生替溫故知謝絕了店主的好意,“如果真的有緣,以后也有機會。” “你說是嗎?”他問。 溫故知看看貓,再看看奉先生,移開目光。 “不。機會只有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