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訴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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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之南聽到聲音,就撂下了酒杯,走到樓梯前低聲問阮蘿話。 酒友跑了一個,另外兩個也沒了喝的意思。 遠遠地同正在給阮蘿撥弄頭發(fā)的周老板打了聲招呼,陸漢聲和李自如走了。 應當感謝他美色當頭,還不忘讓梅姨叫個司機送他倆回去。這證明,兄弟在周之南心里還占得上幾分位置,感天動地。 客人走了,阮蘿滿臉嫌棄收不住,明明自己眼睛紅腫著,還要說周之南不是。 “周之南,臭酒鬼?!?/br> 他失笑,自己這般就被阮蘿稱為酒鬼了,那外面真真正正的酒鬼于她來說豈不是地獄羅剎。 見他不語,阮蘿跟上一句,“我只是覺得你常喝酒不好?!?/br> 周之南點點頭,“我知道。只你這下起來,晚上斷然是難睡了。到時候可別鬧我。” 兩人相攜上樓,阮蘿勾著他臂彎,“我就要鬧你嘛?!?/br> 她語氣愈發(fā)軟糯溫順,仿佛是在無聲示弱。 因她急火攻心口出惡言,傷了這世上僅有的愛她之人。那眼眸中的痛楚,阮蘿不眼盲就看得出。 他不主動說,她也不敢再提起。 周之南草草沖了個澡,睡袍帶子還沒系嚴實,門被打開了個縫,探進來個小腦袋。 “周之南,我給你洗頭?” “不必?!本芙^的干脆利落。 大晚上的洗哪門子的頭。 她嘆氣,在另一間浴室也沖過,賴在他身上一同進了臥房。 “誰腦子瓦特了這時洗頭,你真真愿意給我洗,將來有的是機會。” 阮蘿哼哼,“今后沒機會了?!?/br> 周之南也不氣,上了床靠坐著,緩緩喝一杯水。他晚上喝了酒,有些口干。 被窩里的人兒仿佛百般不自在,來回翻滾著身子,又唉聲嘆氣的。她現(xiàn)下是哭夠了、清醒了,倒是他今晚難睡了。 “你這樣子像是身上有跳蚤?!?/br> 阮蘿不同他拌嘴,等周之南喝完最后一口,躺下把她攬入懷中。 “周之南……我……” 剎那間被他吻住額頭,像帶著祝福,又讓阮蘿立馬平心靜氣,是周之南飽含深情一吻。 定然帶著神力。 “你不必解釋,與我來說并無必要。那番氣話,并不能讓我對你的寵愛減少分毫,你也不會因此而不那么愛我,對不對?我那一瞬是有些許苦楚,然現(xiàn)下知道你為我心疼,一切就都迎刃而解。” “我還是那個我,嬌嬌也是好嬌嬌?!?/br> 室內沉默許久,仿佛聽得到壁爐里燒炭的聲音。 阮蘿哽咽,她今日哭的多,有滿腔心事想說,悲傷如同涓涓細流。 吸鼻子聲音打破沉靜,他懷里的小姑娘又要哭了。 “可別哭,教我心疼。” 她曾為馮沐澤說一句林晚秋若是哭樹葉都愈加蕭瑟的情話而艷羨。周之南有沒說出口的,說不出口的。 在他心里,阮蘿啜泣,只覺得天要塌了也不過如此罷。 若是誰惹著她了,他便直想殺人。 阮蘿攬他更緊,強忍著哭意,還要出言不遜。 “周之南……你是不是瞎啊,你喜歡我什么?!?/br> 他對她太好了,好到阮蘿時而就會無緣無故起了脾氣,撒火生氣。甚至心底都有一個聲音在訴說,她有多嫌棄那樣的自己。 可不是的,周之南不嫌棄。 他只覺得,這是她千萬種樣子中最刁蠻的一種。只要是她,便同樣可愛。 拿了手帕把她眼淚擦干,明天起來眼睛定是不能看。 他聲聲溫柔,“喜歡你脾氣大、愛生氣、不講道理,還總欺我氣我?!?/br> 被她咬著牙嗔一句,“賤皮子。” 但終究是美人破涕為笑,嬌蠻打他身上一拳。 他收了神色,認真道:“若真是說得清楚的,那便不是愛了。是生意上的事務,是與人交際往來,一切都有條理分配,應當如何。愛不一樣?!?/br> “愛是空xue來風,不講道理?!?/br> 像你一樣。 所以我愛你,也愛你的不講道理。 “非要個原由,大抵是上輩子欠了你?!?/br> 小姑娘腫的跟葡萄似的眼睛溜溜轉著,聽他字句真情,心中動容。她說不出什么情話,眼下只想給他個保證,亦或是誓言。 “周之南,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還要低了聲音的說下一句,“只你也別太縱我,我覺得我脾氣愈發(fā)的大了?!?/br> 他愈發(fā)困頓,今日本就頭昏,頭埋在她頸間,聲音沙啞。 “既一開始就縱著了,斷沒有中途停止的道理。生意場上講究信譽,我對你也最是守諾?!?/br> 周之南認為,是你一開始決定寵著的,那小姑娘被縱出天大的脾氣了,你又要敲打、訓斥她:你如今怎這般不講道理? 到底是誰不講道理呢?因果因果,因是你造,果自然也要你嘗。斷沒有你造了因,卻不要果的道理。 更何況,他從未覺得她哪里不好。 她再縱再刁,周之南也有的是辦法讓她靜下來。 明明他從未給過她甚的諾言,卻在這個兩人靜靜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只暢談心事的夜里,告訴她,他要守諾。 阮蘿嘟嘴,湊上去笨拙地親他。 “周之南,雖然你賤生生的,但是我好開心?!?/br> 開心什么,開心貧民窟摸爬滾打十六年的阮蘿,在即將二十歲的年紀,體會到了被人捧在手心。 那人還告訴你:任你在世間百般胡鬧,我仍會如初愛你。 身旁的男人許久未語,正閉著眼睛呼吸平穩(wěn)。 阮蘿嘶著氣音輕聲喚“周之南”。 下一秒被他摟的更緊,下巴在他頭頂蹭了蹭,嘟囔了句,“嬌嬌睡罷,好困。” 然她鼻間,都是周之南身上氣息。 他從不熏香,更別提撣香水,只阮蘿就覺得他身上有股子特殊味道, 她喜歡。 癡癡地吻他胸口,“嗯?!?/br> 次日他破天荒的起晚了,阮蘿已經(jīng)不在床上。陸漢聲沒打電話來催,想是體諒他昨日暈過。 洗漱好換了身西裝下樓,餐廳里卻一個下人都沒有。想著今天是反了天了,早飯都不做。 進了廚房才看到,周宅新晉廚娘正在沏茶,旁邊是文火熬著的粥。 他心下動容,只覺得這般場景太過歲月靜好。 上前從背后環(huán)住她腰,聲音閑散,“嬌嬌還會熬粥。” 阮蘿笑,她什么不會,只是到周宅之后便沒做過。她昨夜睡的多,起得早,便讓梅姨他們吃自己的,她也要大顯身手做一餐。 “周老板還怕我把你的廚房破壞了不成?” “真好。你昨晚出口傷我,現(xiàn)下可是在補償我?” 阮蘿哼哼兩聲,“算是。” “你就不能說句讓我歡喜的?!?/br> 她拿勺子舀了口粥,呼了幾口氣喂給他嘗,周之南頷首表示可以。 阮蘿一邊往出盛粥,一邊開口,“我見你睡的沉,就給陸漢聲打了電話,告訴他你今日不定何時才能去商會。他倒問我你身體好些了沒,你昨日是暈了?” “沒有,他胡謅的。” “我看著你也挺好的,昨天許是累了罷。跟他說了幾句你,他同我講你居然愛喝黑米粥。周之南,我竟不知你還愛喝甜粥?!?/br> 阮蘿都是不習慣喝甜粥的,陸漢聲卻告訴她周之南居然愛喝。 兩碗粥兩盞茶放好,一人端著一個托盤出了廚房。 周之南笑,“小時候愛吃,他倒是還記著?!?/br> 這些年他早就沒甚的太愛吃的了。 “周之南,其實我會做很多事情的。我是不是從沒給你講過,我在北平的事。” 阮蘿自顧自的說,周之南專心喝粥,細細聽她講。 “我上次跟你說,幫人干洗頭發(fā)就能換頓飯吃。那時候年紀太小,沒有人愿意雇我做事,得不到正經(jīng)工錢。我也不想要錢,錢藏不住,被阮方友發(fā)現(xiàn)就搶去了,半分都留不下。我只想換一餐飯,或換一件對我來說是新的別人不要的破衣,再奢望一點,趕上澡堂子的大媽想偷懶,我主動免費幫她打掃,這樣可以借機偷偷沖個澡?!?/br> “你第一次見我,我實在是狼狽。那水管子好不容易通了水,你不知道多罕見。趙芳直接扯了門,我雖從小受過欺負,可我能反手打回去。上層人自是看不起我,可我也礙不著他們,我從來沒覺得那么沒有尊嚴?!?/br> “你要是不帶我走,我可能惱羞成怒,晚上會殺了趙芳……” 她講過去事,臉上一點也不苦,還能笑得出來,碗里的粥也小口小口地吃下去。 聽到這里周之南笑,滿眼真摯,說了句“很好看。” “嗯?”她不解。 “我說你當時,很好看?!?/br> 阮蘿霎時臉紅了,又要嗔他。 他一碗粥吃光,端起茶不著急喝,“你大抵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模樣。身形瘦怯怯的,讓人覺得我見猶憐??赡敲佳蹥⑷耍覅s覺得是在勾魂?!?/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