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蕭玉山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說了許多，等的便是此言：“既然如此，寡人便給你一個大好的機會。”

    “蕭山礦場一案，你敢不敢碰？”蕭玉山忽然正色，眸光如炬，蓄含灼灼光華。

    “微臣自是敢。”安風(fēng)不曾猶豫分毫，立時行禮，應(yīng)得果斷干脆。

    葉文卿孤身斷案獨木難支，兇險萬分，也不知下一回有沒有命活著回來。安風(fēng)應(yīng)下這件燙手之事，為的便是保他周全。

    “古人有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蕭玉山不曾料到，安風(fēng)如此果決，不顧身家性命，要與一名寒門小官共進(jìn)退，“安風(fēng)，你與那葉文卿不同，當(dāng)真想好了？”

    “微臣心意已決。”安風(fēng)心如磐石，斷不會動搖一分一毫，但心中也有疑惑，“只是，陛下曾有言在先，不許微臣參與此案，如今怎又改了意思？”

    “那是因——”原本脫口而出的“保媒”之言戛然而止，蕭玉山清了嗓子，轉(zhuǎn)而道，“那是因寡人一心均衡朝中新舊/勢力，你是寡人的親信，自要派你聯(lián)合寒門之子。”

    說話之時，蕭玉山心中所想又是另一番言辭，譬如派你與寒門之子聯(lián)姻云云。只可惜，蕭玉山到底要顧及皇帝身份，說出口去只怕折損威嚴(yán)，終歸按捺住玩笑的心思，裝得一本正經(jīng)。

    單憑葉文卿一人，獨木難支，又如何撼動得了晉安王之流？既然安風(fēng)一心想要同葉文卿共進(jìn)退，蕭玉山也正好樂于順?biāo)浦郏屗蔀槿~文卿的后盾。

    第9章

    九、如花美眷 （下）

    一夜春驟來，帳暖度春宵。

    儲棲云將蕭玉山攬在懷里，睡得酣然。許是難抵春困，蕭玉山亦是酣眠未醒，儼然睡得忘了時辰。

    寢殿里頭溫存悠然，卻急壞了寢殿外頭的守門人。王公公瞧著頭頂上天色漸亮，眉頭也越皺越深，心道陛下此刻還未通傳，莫不是要誤了時辰？

    萬一等到伺候梳洗穿戴的宮人過來，儲道長卻還留在寢殿里，只怕誰的面子都掛不住。

    如是想著，王公公把心一橫，抬手扣門三聲，硬著頭皮走進(jìn)去。

    一方織金屏風(fēng)阻隔斷內(nèi)外，王公公輕手輕腳繞過去，站在珠簾外，也看不清個所以然，只敢小心翼翼開口道：“陛下——”

    儲棲云本已是半夢半醒，朦朦朧朧間聽到一聲呼喚，頓時一個激靈，險些將懷里的人推出去。這么一折騰，蕭玉山終歸轉(zhuǎn)醒，蹙著眉出聲問他：“折騰了大半宿，你還想怎樣？”

    聲音不輕不重，剛好能教里外二人都聽到。儲棲云倒是鎮(zhèn)靜，珠簾之外的王公公頓時冒了冷汗，一時不知該不該出聲提醒，時辰已不早了。

    儲棲云估摸著天色已是不早，大抵猜到王公公之意，附身湊到蕭玉山耳畔，笑道：“陛下，貧道告退。”

    溫?zé)嶂畾忉溽嘣诙希瑯O盡曖昧，蕭玉山懼癢，迷糊間一把拽住儲棲云散落的長發(fā)，含糊應(yīng)道：“寡人準(zhǔn)了嗎？”

    “只是時辰不早了。”儲棲云仍舊笑得繾綣如絲，暗道如今的蕭玉山竟還有如此頑皮一面，頓時好似回到從前。

    只是，即便這幅模樣教他喜歡得緊，也抵不過頭皮發(fā)疼，儲棲云費了好一番工夫，這人也不曾松開手。

    儲棲云不得法，輕聲嘆息之時，蕭玉山忽然“嗤嗤”笑出聲來，將臉埋在床褥間，極是歡喜。

    “好啊，你竟戲弄我。”儲棲云素來奉行“有仇必報”，一把將蕭玉山按在身下，眼見著便要好好算賬。

    “寡人留你侍寢是你的福分，你算哪門子賬？”蕭玉山怕他鬧大發(fā)了去，卻又撇不下面子討?zhàn)垼龆们荒谜{(diào)地說道，“還不快退下去！”

    儲棲云聽得，非但不退下，反倒壓得更近了些：“有句話怎么說來著？”

    “則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則待你忍耐溫存一晌眠。”

    蕭玉山豈不知此話何意，雖瞪著儲棲云，卻是灼灼美目含嗔帶笑，醴艷異常：“人言世有花和尚，我看你就是那花道士！”

    儲棲云正支著腦袋側(cè)躺在他身畔，眉眼脈脈含情，好不風(fēng)流，正應(yīng)了蕭玉山所言。只是，儲棲云對那“雅號”十分不贊同，咬文嚼字起來：“非也非也，貧道姓儲。”

    里頭二人蜜里調(diào)油如膠似漆，可苦了候在珠簾外的王公公，若是打斷，實在是煞風(fēng)景，若是由著他們，時辰又不等人。

    左右為難之際，王公公清了嗓子，有意輕咳一聲。蕭玉山這才察覺，原是早有旁人站在外頭，一時之間，面子有些掛不住，推一把儲棲云肩頭，輕聲責(zé)問：“你竟不提醒我？”

    儲棲云滿面無辜之色，只說道：“方才提醒過不是，偏生被你當(dāng)玩笑話帶過去，怎還回過頭斥責(zé)于我？”

    蕭玉山懶得與這詭辯之才磨嘴費牙，卷了被衾背對他，儼然有送客之意：“還不走？”

    儲棲云瞥一眼窗扉，只見天□□曙，不好再逗留，忙穿戴更衣。

    王公公依然守在外頭，儲棲云撩開珠簾走出來，大大方方與他施一禮，絲毫不見教人撞破好事的尷尬之意。既然正主都不避諱，王公公自也不會尷尬，躬身回一禮，送儲棲云離去。

    蕭玉山倒也沒有責(zé)怪王公公的心思，只對方才之事只字不提，梳洗穿戴周整，上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