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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白紗幕籬往下看,高臺之下人頭攢動,所有人都踮著腳伸長脖子往她這邊看。 目光虛虛落到一處,一個面上帶有刀疤的高大男子在她看過去時轉過頭,逆著人流往遠處走。 云菀淡淡移開視線,堂堂護國大將軍之女淪落為青樓花魁的消息,想必應該很快就能傳到那人耳中。 亮相之后,在高臺上走了兩圈,樓里的其他姑娘把她換下來,云菀直接上樓換衣服。 穿得衣服太繁復,裹得人不舒服。 傍晚,柴訓的院子里,崔翹收拾了地上的書堆,正要告辭離開,被柴訓叫住。 柴訓塞給他幾本書:“不要松懈,拿回家看,做好批注,我會不定時提問考校。” 崔翹抱著書,有點為難。 他還沒有跟爹娘說實話,崔父崔母至今都以為他在跟著柴夫子學四書五經,準備科考。 若是被他們看到自己讀兵書,那就瞞不下去了。 旁邊突然伸過來一只手,把崔翹手里的書拿了過去,榮映將書抱好,笑著對看過來的柴訓解釋:“他這段日子暫住憐春樓,我幫他拿著書。” 柴訓表情僵了一瞬,反應過來后有些鄙夷地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隨你。” 幫忙拿書就拿書,笑什么笑,還住到一起,像什么樣子? 年紀輕輕的,一點都不懂得收斂! 榮映被看得頭皮發麻,直覺夫子可能是誤會什么,剛想多說兩句,就被推出門外了。 看著小院的大門在自己面前“砰”的一聲闔上,榮映看向崔翹,一臉的不解:“老師他這是,生氣了?” 崔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榮映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老人嘛,心情不好哄哄就好了,這個他最有經驗。 “這些書暫時先放我那,明天我讓老孫在后院收拾個房間出來,你搬過來的時候再拿回去。” 兩人結伴走到了憐春樓門外,要分手時榮映對崔翹說:“好了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憐春樓里燈火通明,人聲鼎沸,守在門口拉客的姑娘們一眼看到榮映,立刻一窩蜂似的圍了上來。 “老板!” “老板你回來啦!” “老板你今天去哪兒了,一天都沒見到您,讓紅兒好一頓惦念!” “就是啊,蘭兒也可想您了。” “······” 燈火照不到的地方,崔翹聽得一清二楚,他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只剩下一抹苦澀。 看著榮映的背影,崔翹想叫住他,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說些什么。 正要轉身離開,已經被眾人簇擁著走進憐春樓的榮映突然回頭,沖他揮了揮手。 他的臉上帶著笑,背后是暖黃色的燈火,整個人溫和而柔軟。 崔翹楞住,心中鼓脹,像是有什么東西叫囂著要破體而出。 第二天,因為要給崔翹張羅房間的事,榮映沒有要跟著一起去柴訓那里。 新開張的憐春樓吸引了許多顧客,云菀初次亮相時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美感出乎意料的傳了開來。 沒有人在幕后推動是不可能的。 榮映與云菀對此都心知肚明。 但云菀現在這個“武功全廢”的青樓花魁的身份,卻正是他們兩人想要的。 白天沒什么客人,榮映便跟著在后院監工,樓里的雜役老孫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長得流里流氣的,又高又壯,是以前跟在孫五兩身邊的打手。 偶爾也會被安排調/教一些新來的,不“安分”的姑娘。 這是許多青樓妓館都會有的情況。 盯著老孫把房間打掃干凈,榮映背著手打算出去,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大堂里傳來一陣sao亂聲。 掀開布簾進了大堂,看著眼前的混亂景象,榮映皺了皺眉。 只見護衛們將幾個陌生青年圍在中間,而姑娘們則是躲在護衛的身后,指著那群人大罵。 姑娘們見榮映出現,一個兩個的又都圍了上來。 “老板!” 榮映不動聲色地退后一步:“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來樓里鬧事!” 姑娘們控訴。 榮映打量了一番被圍起來的幾人,確實是來者不善的樣子。 有機靈的為榮映搬來凳子:“老板,坐著說。” 榮映沒有推辭,撩起衣裳下擺就坐下了。 “說吧,鬧什么事?” 被圍住的幾人臉色不太好看,其中一個脖子高高抬著,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你們這里,態度不好,我們要求退錢!” 云菀聽到動靜下來了,她站在樓梯中間位置,聞言眼神就像刀子一樣扔過去了。 那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榮映被氣笑了,態度不好,挑刺也不帶這樣挑的,服務行業你跟我說態度不好? 他又不是傻子,自己樓里的人什么樣,接觸過的這幾天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管事的湊近榮映,將事情始末如實告知。 原來是這一伙人點名要讓花魁下來陪酒,但是樓里的人都知道云菀跟她們不一樣,哪能真的讓她下來陪客。 被拒絕后幾個人雖然也找了其他姑娘,但是心里不痛快,吃吃喝喝以后就不想付錢。 不光是耍賴,還欺負了幾個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