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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火撲滅了,荷塘也差不多枯了。 再加上失火時來來往往的人都很慌亂,荷塘邊上原本就只剩一堆枯枝敗葉還漂在水上的殘荷徹底銷聲匿跡,都被人踩進了爛泥里。 也不知道今年夏天還能不能長得出來。 榮映路過后花園的時候,有下人正在把荷塘里剩余的水排出去,他好奇的伸長脖子去看,荷塘已經變泥塘,里面僅剩的一點水渾濁不堪。 正準備移開視線,榮映的目光落到一處,眼睛都亮了起來:“那個是不是蓮藕?” 荷塘里忙碌的下人們被嚇了一跳,就連跟在榮映身后的幾個武仆都沒忍住抖了兩抖。 沒人回話,因為大家還都沒反應過來公子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齊宴往榮映指的方向看過去,淡淡道:“越冬的蓮藕,不多見。” 封家不缺吃的喝的,后花園里種的東西不少,能吃的也有,但很少有人去碰,一方面是主人家不在乎那一點收成,一方面是下人仆役不敢打那些東西的主意,所以就任其成熟、腐壞,說實話真的挺可惜的。 荷塘里的藕大多數是入秋就可以挖出來吃了,但封家的人天天就把荷塘當個景兒,壓根就沒想著水里還有東西,所以差不多都爛在了泥里。 榮映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因為一根蓮藕就大喊大叫,他是一時激動,沒控制住。 他喜歡吃糯米藕,這是他唯一能接受的甜食,打小就喜歡。 可是他穿越過來的時機不對,不當季,蓮藕大多不算新鮮,他好久沒吃那東西,饞了。 有下人反應過來,手腳麻利的要去挖藕,被榮映叫住了。 齊宴有些心不在焉,察覺到有幾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霎時間回神,他一抬頭,就看到榮映的手指正對著自己。 “你下去。”他說。 齊宴:“······” 齊宴的眼皮不易覺察的跳了一下,他抿了抿唇,彎腰將衣服下擺整理了一下系在腰間,單手撐著荷塘的邊緣跳了下去。 “噗通!” 爛泥里的水分還挺多,齊宴走起來并不費事,只不過榮映明目張膽的去看,他總覺得齊宴的臉色白得不像話。 仔細看看,還有細密的汗水從額頭流了下來。 他在害怕? 榮映眉頭一動,沒忍住嘖了一聲:“毛病還挺多。” 他以為齊宴是在怕泥里的臟東西,或是其他的什么。有些人就是這樣,對未知的東西有著接受障礙,像是荷塘里的泥水,黃不拉幾的又看不清底下有什么,就這樣光著腳下去實在考驗人的勇氣。 榮映吩咐武仆搬了張椅子過來,他在一旁的藤架下坐著,沐浴著初春已經逐漸有了暖意的陽光,瞇著眼睛,表面上一派閑適,實際上思緒早就不知飛到了哪里。 身邊沒有人走動,他的耳邊唯一能聽到的聲音就是齊宴走在泥里發出的“噗嘰”、“噗嘰”的聲音,榮映皺了皺眉頭,泥水也是水,估計也能淹死人。 腦海里突然多出了一條大江,江上風平浪靜、水波不興,目之所及,不遠的地方架著一座跨江大橋,細長的一條,從江的一岸綿延至另一邊,橋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他的耳邊還時不時傳來低沉的汽笛聲。 榮映聽到汽笛聲身子一震,周遭的暖意褪得一干二凈,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浸骨的冷意。 耳邊的聲音被蒙上了一層水聲,嗡嗡的,沖擊著耳膜,他試著睜開眼睛,又酸又漲,身體里的氧氣像是被什么東西擠了出來,變成了一串串的泡泡,從他的口鼻中鉆了出去,他快要窒息了······ “公子。” 一道熟悉的聲音穿透耳膜,把榮映從溺水的幻境中解救出來,他猛地睜開眼睛,扒著椅子的邊劇烈喘息,頭頂的太陽還是原來那樣,暖的。 但他身上的冷汗也不是作假。 榮映的動靜太大,反應很激烈,但是除了一身臟污,手中拿著蓮藕站在一邊的齊宴,沒有人敢抬頭看一眼。 下人們大多是知道什么該看什么不該看,主子們的狼狽他們不該有好奇心。 齊宴皺著眉頭:“你沒事吧?” 榮映閉了閉眼,伸手將臉上的冷汗擦拭干凈,原本的興致勃勃消失殆盡,只剩下噩夢驚醒后的萎靡:“沒事。” 聲音透著虛弱,落在人耳中軟軟的。 齊宴聞聲看向仿佛癱在椅子上的青年,眼神中的詫異都忘了隱藏。 榮映又緩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撐著椅子站了起來:“扶我回房。” 話是說給齊宴聽的,他現在的腿比面條硬不了多少,沒法走路。 齊宴愣了愣,他的目光從自己沾滿泥污的雙手上一掠而過,正想說手上臟,不如換一個人扶他,就見一只手從自己的臂彎中鉆了出來,接著半邊身子一重,榮映已經倚過來了。 榮映找到依靠,勉力支撐的身子立馬xiele氣,開始慢慢往下滑,齊宴下意識的去拉他。 等到把人拉到懷里,齊宴腦子突突了一下,就想把人扔地上。 可是他只能想想。 他要是真的把榮映扔地上,下場一定很慘。 第6章 挽弓 之前就提到過,榮映并不是真正的封泠,他也并非這個世界的人。 榮映生于21世紀的地球,24歲之前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畢業沒幾年的新生社畜,每天過著公司家里兩點一線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