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簫風臨轉頭去辦,洞內很快只余他一人。楚昀在洞內轉了一圈,狀似不經意道:“出來吧,師父。” 一道模糊虛影在他面前顯現。 “昀兒,你做到了。”不過片刻的光景,他的聲音竟像是蒼老了不少。顧浮生用的依舊是云越的身體,可楚昀卻仿佛透過他那張臉,看見了昔日顧浮生的音容相貌。 楚昀垂眸看向手中的黑劍,笑了笑:“比我想象中容易。” 那把劍上,已經再無邪煞之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平和醇厚的劍意。世人不知,烏邪劍從鑄成之日起,便只是一把半成之物。因此,它可cao控人心,邪氣四溢,甚至就連劍主也控制不住。 可如今,已不再是如此。 那因為楚昀分裂神魂與烏邪獸骨結合,而形成的陰邪劍靈已然消失無蹤。又或者說,已被楚昀徹底吞噬。 “一體雙生,終會合二為一。這是我的宿命。”楚昀道。 他原本以為,就算他最終不能將烏邪徹底壓制,也能在自己的靈力消散之后,將那邪物一同拖死。可前世的那些記憶,終于讓他明白那只不過是他的一廂情愿。隨著他的靈力不斷衰竭,烏邪劍靈必然將占領他的rou身。 但那時,又是另一場浩劫重演。 所以,擺在他面前的唯有一條路。那就是,徹底吞噬劍靈。 他藏在魔域內那鑄劍爐,是當初他煉化烏邪劍時留下的殘片制成。當年,他在落華山煉出烏邪劍,鑄劍爐承受不住力量崩損。而那些火種殘片則被他收集起來,制成了一鼎新爐。 那鼎新爐是他一早就準備好,在控制不住烏邪之時,與烏邪劍靈合二為一時使用的。 只是前世他至死也沒能用上。 不過,好在現在終于派上了用場。 洞內許久沉默,顧浮生忽然問:“你還有幾天時間?三日,五日,還是十日?” 吞噬劍靈后,他的神魂必將因承受不住烏邪強大的陰煞之力而化作灰燼。楚昀神色未改,冷聲道:“殺你,一日便夠了。” “哈哈哈……不愧是我教出來的徒兒,”顧浮生大笑出聲,“我便在天岳門,等你來殺我。” 笑聲中,那道虛影消失無形。楚昀看著顧浮生消失的方向,微不可察地蹙起了眉。不過很快,他收斂了神色,轉頭欲朝洞外走去。 走過那具被簫風臨一劍斃命的尸身時,楚昀腳步一頓。他手腕翻轉,一道清亮劍光劃過,撲哧一聲,那具尸身的頭顱便滾落了下來。 晨曦時分,山腳下一座村落外,有兩名著道袍的仙門弟子正在巡崗。忽然,一個黑色布包從天而降,落到他們腳邊。布包落地時散開,一顆頭顱從中滾了出來。 眾人還來不及驚駭,便看見一名俊秀少年站在他們面前。那少年一襲青衣,身后的長劍被不起眼的布帛包著,一副溫潤無害的模樣,唯有眼底一枚小痣鮮紅如血。 “一點小禮,不成敬意。你們領頭的是誰,讓他們出來與我談談。”楚昀笑意盈盈,眼底仿若盛著星辰萬千,“就說,魔域圣主楚昀,特來拜會。” 楚昀被引入一間茶社的隔間中。 有十多人已在那隔間中等候。此番來嶺南清剿魔修,各家仙首坐鎮天岳門無法前來,便派出了門中精銳來此。因此,在場的雖不是各家仙門的仙首掌教,卻也是修真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一屋子人此時都是面色凝重,氣氛格外緊張。唯有楚昀看也不看他們,不緊不慢地走到桌邊坐下,將身后長劍解下來放到一邊,還清閑地給自己添了碗茶水。 “坐啊,都看著我做什么?”楚昀喝了口茶,抬頭招呼道。 無人回應。須臾,一名看著年紀尚輕的弟子打破沉默:“你,你當真是……” “對,我就是。”楚昀指了指他隨意丟在桌上的配劍,“這是烏邪,不信的話,你們自己打開看看。” 前后四百年,上天入地,還沒人敢在楚昀面前碰他的劍。眾人面面相覷,楚昀像是也發現這主意不好,又補充道:“或者,你們問洛師兄也行。” 人群之后,洛輕舟猛地被點到名,神情不自在地躲閃一下。 若不是朝瀾執意下令,他是斷然不想率弟子前來此地的。 他始終不知該如何面對楚昀。當初在秋圍山谷,楚昀于他有救命之恩,他也答應了楚昀決不將他的身份泄露出去。可到后來,他卻為求自保,做了那背信棄義之人。 隨后,楚昀從無極觀私逃,魏長玦身死,魔修到處為禍仙門。世人都說那是楚昀所為,他覺得事有蹊蹺。于楚昀相處那些時日,他相信他不是那樣的人。不過他的相信什么都不是,沒有證據,他只能聽從掌門之命,率領弟子,一同前來清剿魔修。 可他萬萬沒有想到,今日他會在此地再次見到楚昀。 那人一如既往地坦蕩、淡然,竟讓他心底生出幾分心虛。難道,當真是錯怪他了? 越來越多的人朝他看過來,洛輕舟無奈,也只好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楚昀,你來此地,究竟想做什么?” 楚昀道:“沒怎么,只不過最近很多人都在找我,我便隨了你們的意,前來看看。” 人群中,有人問:“你這是什么意思?要向仙門投誠?” “投誠?有這必要么?”楚昀像是聽見了什么笑話一般,輕笑出聲,“諸位怎么還不明白,若我想與你們為敵,你們覺得你們現在還有命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