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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者, 正是落華山弟子葉寒聲, 楚昀與簫風臨的同門師兄弟。 他如今的模樣與楚昀記憶中的樣子相差無多,只是輪廓更明朗了些,兩鬢稍稍斑白,映出幾分歲月留下的沉穩。 “小啞巴啊小啞巴, 要見你一次可真不容易。”葉寒聲大咧咧走上前去,那點沉穩頓時蕩然無存。 葉寒聲伸出手似是想去攬簫風臨的肩頭。簫風臨不動聲色往后躲了半分, 卻沒躲得過,還是被葉寒聲在肩膀上輕錘了一下。葉寒聲接著說:“若不是天岳門出事,你這大忙人恐怕又不知去哪兒除魔衛道去了。不是我說, 都幾百歲的人了, 該享享清福了。正道的事, 讓他們年輕人cao心去吧。” 他兀自說起話來沒完,簫風臨只搖搖頭,沒有回答。 此時,一個溫和的聲音插了進來:“葉師兄,你又來了。” 楚昀轉頭看去,卻是一怔。 來人須眉交白,一襲絳紫外袍, 系環佩, 臉上從眉角到側臉有一道極深的疤痕, 在月色下,襯得他原本清麗柔和的面貌顯得猙獰可怖。 葉寒聲也朝那人看過去,露出笑意:“喲,是文封啊。你向來守時,今日怎么來晚了。不行,一會兒定要罰你多喝兩杯。” 文封還未回答,林中突然傳來另一人的聲音:“他就是個一杯倒,你與他喝有意思么?” 聽見這個聲音,葉寒聲的笑容僵在臉上。與此同時,衫林中傳來一陣木輪壓過地面的吱呀異響,一架輪椅緩緩搖至幾人面前,那人淡淡抬頭:“別來無恙。” 來人亦穿著一身絳紫衣袍,輪廓分明的臉上帶著凌冽寒意,雖是坐在輪椅上,卻絲毫不顯弱勢。他一手支在輪椅扶手上,撐著下巴,另一手落在膝蓋上,輕輕敲打。他的膝蓋以下,是一雙由烏木制成木腿。 楚昀的目光在他兩條空蕩蕩的褲腿上凝了片刻,緩緩向上。時過境遷,就算是修道之人,容顏也不免有所變動。但這一點不影響楚昀很快將此人認出來。 林中的氣氛稍顯僵滯,須臾,葉寒聲開口打破寂靜:“原來徐師兄也來了天岳門。徐師兄許久未踏出縹緲宗半步,我還當你已經徹底歸隱,再不關心這些凡塵瑣事了。” “別的事情,我自然不關心。”徐梓墨冷聲道,“我來這里,只是為了瞻仰如今正道第一人的風姿。” 文封低聲制止:“徐師兄,你來時答應過我……” “我知道。”徐梓墨打斷他的話:“不給天岳門添麻煩,不為難簫風臨,不給縹緲宗惹事,我都記得很清楚,宗主。” 文封嘴唇顫動一下,悻悻地閉了嘴。 徐梓墨重新朝簫風臨看過去,目光在他身上細細打量了片刻,似笑非笑:“難怪世人都將霽華君尊為正道魁首,幾百年過去,簫師弟的確與過去大不相同,風采只增不減。不像我們師兄弟幾個,殘的殘,廢的廢,傷的傷,死的死——” 他最后三個字咬得極重,簫風臨臉色一變,還未等他開口,葉寒聲突然閃身攔在二人面前。他笑著打起了圓場,“咱們師兄弟幾個難得有空聚在一起,何必提這些糟心事。走走走,喝酒去,這次的酒可是我從蓬萊仙山帶回來的,保準你們沒喝過。” 徐梓墨嘴唇幾乎抿成一線,咬了咬牙:“是啊,楚師兄應當也沒喝過。” “徐師兄!”文封開口打斷他,“別再說了。” “為何不讓我說。”徐梓墨冷笑一聲:“我犯戒了嗎?我為難他了嗎?還是對你們來說,楚師兄的名字我都不能再提了嗎?” 楚昀心頭一顫。他斷然沒有想到,徐梓墨會突然發難。 聽了徐梓墨的話,簫風臨只淡淡抬頭看了他一眼,冷聲道:“若沒別的事,我先走了。” 他話音剛落,徐梓墨放在膝間的手一凝,掌心幻化出一柄銀白長.槍,直朝簫風臨面門刺去。那一槍出得又快又急,只聽得一聲金屬相擊之響,深厚靈力自二人所在處蕩開,驚起林中無數飛鳥。 塵囂散去,簫風臨手執一支短蕭,而徐梓墨召喚出的銀槍,槍尖已經深深沒入地面。 這一下,就連楚昀都愣住了。 眼前景象與他夢中的場景何其相似,竟讓他有種時空交錯的恍惚。 徐梓墨盯著簫風臨手中的玉簫,嘴角彎出個略微扭曲的弧度,沉聲笑了起來:“霜寒,呵,用他的劍來對付我,你怎么配!” 葉寒聲終于看不下去,走到徐梓墨面前勸道:“好了徐師兄,你……” “你滾開,”徐梓墨啐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個什么東西。楚師兄當年對你多好,你根骨不佳,他還囑托師兄弟們關照你,生怕你受了委屈。可你哪里會受委屈,眼看楚師兄墻倒眾人推,便迫不及待的另尋出路,過河拆橋。當年圍剿魔域,蓬萊沒少出力吧?你是多會審時度勢的一個人啊!” “你——”葉寒聲氣得臉色發白,反斥道,“那你呢,楚師兄軾師叛逃的時候你在哪里?落華山被滅門,烏邪劍出世時,你在哪里?九霄魔域大肆為惡時你又在哪里?還和我提圍剿魔域,你以為我不知道,當年圍剿魔域最積極的不就是你們縹緲宗嗎?” 聽了此言,文封臉色煞白,徐梓墨厲聲喝道:“葉寒聲!” 葉寒聲驚覺自己失言,收回目光:“四百年了,落華弟子都死得只剩我們四個了,就你他媽還在沒完沒了的翻這些舊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