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青虹跟了他數年,早已認他為主,受他驅使。剛才此人碰到劍柄的瞬間,就該被劍氣砍下他一只手。 楚昀反手一推,劍鋒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不偏不倚,錚然入鞘。 他笑道:“畢竟,我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煩。” 魏長玦的手下意識撫上劍鞘,瞇起眼睛:“你究竟是什么人?” “想知道啊,”楚昀故意拖長了聲音,“我就不告訴你。” 他沒骨頭似的往那破洞席子上一倒,懶懶散散地打了個哈欠:“出去幫我把門帶上,不送了二位。” “你——” 北染還想再說什么,卻被魏長玦攔住。后者冷哼一聲,轉身帶北染出了房門。 靜心閣大門被重新關上,楚昀眼皮微闔,輕嘆:“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懂禮貌……” 門外,北染憤憤不平:“那混蛋憑什么這么猖狂,不就是有霽華君撐腰嗎,你看他那德行,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魏長玦冷冷道:“你要是做了霽華君的首徒,能比他更猖狂。” 北染想了想,還真是沒錯。 魏長玦問:“你到底怎么惹到他了?” “我真沒惹他。”北染委屈道,“前些天我和師兄弟們想了好幾個法子捉弄他,可都沒成。我氣壞了,就隨口說了句霽華君怕不是修道修壞了腦子,竟收這么個廢物為徒。誰知道被他聽見了,把我頭朝下在后山的杉林吊了一晚上。” 魏長玦冷眼道:“……活該。” “師兄你不能這樣,晏清這小子搶了你最喜歡的霽華君呢,你怎么能向著他,說我活該呢。”北染道,“我都知道,你來天岳門就是為了拜霽華君為師,我這也是為你出氣呀,你……” “……你閉嘴。” 北染權當沒聽到,自顧自道:“師兄別急,我有得是法子讓晏清被逐出師門。到那時,你不又有機會了嗎?” “滾!” 楚昀這一覺足足睡到了晚上,被餓醒了。天岳門上下修習辟谷,每日只進一餐,這可苦了楚昀。 他這具rou身沒練過辟谷,著實不經餓。 往日尚且能忍,可今日與魏長玦那一通折騰下來,早上吃進那點清粥素菜早就消耗得干干凈凈。楚昀揉著叫囂不停的肚子坐起來,心中不由生出些愴然。 想當年,他在魔域過得雖不是錦衣玉食,但好歹沒餓過肚子。再往前,未叛出師門時,更是要什么有什么,哪里想過會有這樣一天。 腹中反復咕嚕抗議,楚昀起身,卻意外發現門邊正躺著枚玉令。 靜心閣外沒有看守,卻在大門設有禁咒,只能進不能出。尋常弟子若不通曉法門,任他多強的修為都無法從內部破除。這玉令,便是可以打開大門禁咒的法器。 云越心思極細,自然不會是他,那么,只能是那兩位不速之客了。 走,還是不走。 楚昀定定地看著那枚玉令,手下意識放在了腰間的玉佩上。 他曾經真心實意地將簫風臨當做親人。 死去這些年,于他而言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前塵過往大多都在這夢中消弭,甚至就連如何與簫風臨走到最后那局面的,他都記不太清了。可生前最后一幕,簫風臨一劍刺穿他心口的畫面,卻始終如夢魘般籠罩在他的心里。 楚昀伸手按在心口處,莫名覺得胸口悶得很。他深吸幾口氣,沒再管那玉令,而是徑直走到桌邊,將腰間正微微發光的玉佩摘下來放在桌上。 “不就是想讓我走么,哪用這么麻煩。”楚昀轉身來到門邊,抬手按在門上,輕聲喝道:“破!” 靜心閣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楚昀走出來。 這世上,還真沒幾個禁咒關得住他。 門外月朗星稀,楚昀狀似清閑地在天岳門內溜達了一圈,卻忍不住苦惱起來。要想逃出去,沒這么容易。 天岳門高懸于云端,除非佩戴通行符,否則無法通過傳送法陣,到達下界。楚昀才剛入門,還來不及給他配備通行符。 當然,高階弟子大可以御空離開。但楚昀這具新rou身從沒有修為,他手頭又沒有可以驅動的法器,御空飛行是絕無可能。 楚昀在山門前的法陣附近徘徊一陣,正想著能不能找個好說話的同門帶他下界,便看見一個和他如出一轍、鬼鬼祟祟徘徊在法陣附近的寬胖身影。 楚昀走上前去,一拍那人肩頭,開腔搭話:“你……” 楚昀一句話還沒說出口,這小胖子卻被他嚇得渾身一哆嗦。小胖子轉過頭來,二話不說,伸手直接把楚昀拽到路邊的樹叢后。動作流暢,一氣呵成,靈活得不像話。 他低聲喝道:“小點聲,要是把巡視的師兄給招來,我可饒不了你!” 這一轉過來,楚昀也看清了他的模樣。這小胖子的年紀估計與晏清差不了多少,長得倒還算清秀,只是渾身肥膘讓他看上去塊頭著實不小,往那兒一站,足有楚昀的兩倍還不止。 楚昀目光在他臉上掃了一眼,就落到他腰間的玉佩上。這小胖子竟是掌門之徒。 既是掌門之徒,自然是有通行符的。 楚昀問:“小師兄,你大半夜不睡覺,在這里做什么?” 小胖子目光躲閃一下,吞吞吐吐:“我……我隨便轉轉而已,輪得到你管嗎?” 楚昀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故意笑道:“哦,只是隨便轉轉?我還以為你也要下界,一起做個伴呢。既然這樣,你接著轉,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