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第一次。”禍斗說。

    天狗一個骨碌坐起來，怒視禍斗：“你能不能把你的性命當回事？”

    “你以為我想給自己添一道疤嗎？”禍斗把衣服圍在腰間，“速戰速決，把隕石取出來換陳落?！?/br>
    天狗被他氣得在原地轉圈圈，尹忠茂舉手：“那個……”

    “怎么？”禍斗看向警察。

    “我們沒有專業的設備，沒有消毒設施，連床都沒有?！币颐f，“你打算躺在地上做開胸嗎？”

    “我們有麻藥就夠了?！钡湺氛f，他看著天狗，“它的隱藏技能?！?/br>
    天狗怯怯地后退兩步，用兩只爪子捂住耳朵：“聽不見聽不見。”

    禍斗揪住小黑狗的后頸皮，將它拽到自己身邊，開口給一頭問號的尹忠茂解釋：“天狗食月的傳說，其實是一場大型嗑//藥現場。天狗面臨生命危險時，不自覺地散播迷幻劑，就像受驚的毒蛇噴灑毒液一樣，它讓一群人陷入幻境，然后逃之夭夭?！?/br>
    “所以你得先把它嚇死？”尹忠茂問。

    “不用那么費勁兒，你把我切開，它就會嚇到死了?！钡湺氛f。

    “它會把我和你都扔進幻境。”尹忠茂說，“難道不能定向嗎？只讓你一個人嗑嗨？”

    禍斗想了想，對天狗說：“可行嗎？”

    “你被嚇到的時候有理智嗎？！”天狗嚷嚷道，“不可行！”

    “我想到一個辦法?！币颐f，“它的技能范圍是多少？我先到遠處躲起來，等它發作完再過來幫忙?！?/br>
    禍斗點頭：“這個可以?！?/br>
    “我覺得……差不多二十米內?！碧旃饭浪悖澳阕詈迷谏巷L口?！?/br>
    “好的。”尹忠茂記下。

    “你決定了？”天狗認真地盯著禍斗的雙眼，“變成人類，你只有短暫的壽命和脆弱的身體，拿出隕石，你以后反悔也沒有辦法了?！?/br>
    “我相信陳落不會讓我有反悔的念頭?！标惓跽f，“永生不是什么好事?！?/br>
    “好吧?！碧旃氛f，“我會經常來看你的?！?/br>
    “往年這時候，是海棠花開的季節?！标惵淇粗赝獍酌Ｃ５难┰?，“今年倒是清靜?！?/br>
    “是啊。”貝拉說，“依舊是零下二十度，像把冬天又過了一遍?！?/br>
    “我想給我朋友打個電話?！标惵湔f。

    “你得請示羅主任?！必惱f，“基地是機密，一切向外界的通信行為都要寫報告?！?/br>
    “……”陳落皺眉，片刻，松開眉頭，“算了?！?/br>
    三個月，耗盡了他的耐心，他從一開始的反抗到認命，每天懶洋洋地躺在臥室的床上，數天花板的灰格子。他對出基地恢復自由身不抱信心，第一個月和蠃魚鹿蜀聊天，第二個月日夜顛倒睡到下午五點，第三個月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躺在床上養蘑菇。

    羅勝華怕他抑郁，讓出任務回來的貝拉去把陳落從被窩里挖出來散步。貝拉離開基地一個半月，見到陳落的模樣嚇了一大跳，陳落原本體型不屬于健壯款，但也勻稱好看，現在瘦了一圈，仿若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貝拉不知道該說什么安慰陳落，她安靜地站在陳落身旁，冷風呼嘯刺骨，一切盡在無言中。

    陳落雙手揣進口袋，聽著風呼呼的聲音拂過耳畔，此刻的他像一只封閉五感的木魚，麻木的被生活一遍一遍敲打。

    “我記得你有喜歡的人?！必惱f。

    “嗯。”陳落說，“大概這輩子不會再見到了?！?/br>
    “你覺得他見到你這樣，會是什么樣的反應？”貝拉問。

    “前提是他能見到。”陳落說，抬起手揮了揮，“隨便吧。”他轉身，“回去了，有點冷?！?/br>
    “陳落！”貝拉追上去，從口袋掏出一個手機，“這是你的手機吧，我找羅主任要的，他們破壞了通信功能，但里面的圖片還在。”

    陳落拿起手機，摁亮屏幕，點開圖庫，視線停在一張照片，那是他和陳初滑雪時的合影。他反復看了幾遍，唇角慢慢上彎，他抬頭看向貝拉，真心實意地道謝：“謝謝你。”

    “陳落，別放棄?！必惱f，“你會見到他的?！?/br>
    陳落低頭仔細端詳手機中的照片，兩個人擠在一起笑得快樂恣意，他說：“好?！?/br>
    好，不放棄。

    天狗并不是一只容易被嚇到的妖，它活了上萬年，天狗食月的幻境技能只被觸發了兩次，全是生死之間的靈光乍現，所以禍斗差點把天狗掐死也沒觸發這個技能。

    隨著霧氣墻越來越薄，禍斗著急上火，他拾起匕首，用火消毒，一把插//進自己的左胸口，鮮血頓時噴涌而出，如一口泉眼汩汩流淌。

    天狗嚇到失去理智：“你干嘛啊！??！”它跳起來，哆嗦著伸手去搶禍斗手中的匕首。

    剎那間，禍斗感到靈魂被撞擊，黑暗碾壓過來，侵蝕他的視野，他看到一條威風凜凜的大狗，額間一撮白毛，縱身躍起啃食月亮：“你……”你做到了。

    禍斗陷入昏迷，天狗又驚又喜，抬高聲音大喊：“警察！快來！”

    尹忠茂聞聲跑來：“快把他放在石板上放平，怎么這么多血？”

    “他給自己來了一刀。”天狗說，他把匕首塞進警察手中，“你來，沿著這條線，”他在禍斗的胸口比劃，“劃一刀，深一點，我來掏隕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