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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垂現在也是十二監的掌印之一了,還是比較重要的內官監掌印太監,算是徹底打進了權宦頂層交際圈,他需要擔心的人事變動就比池寧多了一些,也就沒那么多趣味想法了。或者說他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他的同事們,想著哪天拉誰下馬,好讓自己的師弟頂上。 “你覺得尚爾和錢小玉會斗起來嗎?”俞星垂曾這樣問過池寧。 池寧認真地想了想,然后搖頭,給出了他正兒八經的答案:“不好說。” 尚爾既然能在蘭階庭和張精忠的時代忍耐那么久而不出頭,那么沒道理他忍不了一個錢小玉。說真的,要說霸道,還是蘭階庭當年更可怕一些,那真是個不好招惹的人物,正應了那句“我花開后百花殺”。錢小玉則與蘭階庭不同,他雖也不好相處,卻有個愛財的致命弱點,只要錢到位,什么事都好說。 尚爾和錢小玉之間,如今能相處得十分和諧,就是因為尚爾給錢給得實在是痛快又到位,錢小玉看見錢的面子上,就始終沒有主動針對過尚爾。 而如今能在念平帝耳邊遞上話的宦官,絕對有尚爾,這是他手握的最大優勢。 “我聽說尚爾掌握了錢小玉不少貪污受賄的證據。”這里面還有一段與江之為破案有關的淵源,俞星垂對池寧保證以后有機會就講給他聽。 “但錢小玉也拿捏著尚爾陷害孫二八的往事啊。”池寧回了俞星垂。 誰也不干凈,也就誰都不用擔心對手拿過去生事,互相制衡罷了。 念平帝在孫二八被斬首后的三年內,又一點點回憶起了孫二八的好來。人就是這么奇怪,得到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失去了又萬分悔恨。大內之中,已經隱隱有了念平帝想要給孫二八翻案的傳言,連趙唯那個傻逼玩意,都要從流放之地被重新調回京城了。 池寧自然是不會讓趙唯回來的。 以前趙唯對于池寧來說只是個隨隨便便的人渣,和其他畜生沒有什么區別。但是現在,在秋闈即將開始的現在,眼瞅著王家大娘王詩,馬上就要成為池寧的曾孫許桂的未婚娘子了,池寧是絕對不會讓王詩這半個自家人再被欺負的。 池寧是個做事狠辣的,他不方便出手,便暗中聯系了祝梁,讓祝梁通過他江湖上的關系,雇了殺手去截殺趙唯。 殺人不對,池寧知道。 但,他做的不對的事多了去了,并不介意再多背上這么一條人命。 許桂和王詩甚至都不知道這件事,池寧也沒打算在事成之前讓這對未來的小夫妻知道。許桂要專心科舉,不能被打擾,王詩……最近也是每天忙得很,忙著到處拜佛求神,保佑許桂可靠順順利利。京中大大小小的佛寺道觀,可以說是都被王詩拜了個遍,據說她還托了王洋的關系找上了坐忘心齋,想給許桂求個旗開得勝或者高中進士的好運符。 王洋好幾次和夫人打趣,這孫女怕是留不住了。 現在萬事俱備,就差許桂高中。 許天賜緊張得根本不讓許桂離家半步,倒也不是非要逼著許桂在家中苦讀,而是擔心許桂出門遇到什么意外,天知道會再發生什么。許天賜亡妻的哥哥,就是許天賜的大舅子,當年本是很有可能高中進士的,結果就在下場科考的前兩天,他出門散心,意外被失控的驚馬給踩死了。這成了蒙在兩家心頭一道永遠的陰影。 所以,哪怕是自家親爹帶回來的香要參加比賽,許桂也沒能出席,只是在家里寫了首詩聊表心意,預祝父親旗開得勝。 許科帶回來的是海外之香,雖已經找國內的制香師研究出了制作過程,但畢竟還是有些不穩定,充滿了不確定性。而讓許老爺子頗有些引以為傲的香名“萬國來朝”,也在對手們紛紛開大后,失了幾分色彩。 “不要臉啊,不要臉!”許老爺子看著他的老對手所在的隔間,捶胸頓足。 對方在這回決賽時,才拿出了他們的秘密武器——調香師。那是個十分年輕漂亮的姑娘,膚如凝脂,面若洛神,站在湖邊都不需要怎么動作,就已經是一幅賞心悅目之畫。畫院的宮廷畫師們也來采風取景,紛紛把這位美麗的香娘當做了自己創作的靈感。 只有池寧的干兒子鶴郎,很認真地畫起了他干爹。 別人不知道鶴郎與池寧的關系,看見鶴郎在畫涼亭東廠的督主,紛紛對他投來了鄙夷的目光,沒想到連鶴郎都學會了諂媚。 鶴郎懶得與他們爭辯,只開開心心地畫自己的,他干爹今天也特別好看呢! 圍觀的百姓,現在也有一個是一個地都被美麗的香娘吸引去了目光,連在涼亭中喝茶賞戲的一些藩王和評委都沒能免俗。 想要贏得這一屆的斗香大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池寧獨享著名義上是為念平帝準備的涼亭,架著千里鏡看著湖心島上的比賽,百無聊賴地打了個哈欠,逐一衡量著這些或多或少都準備了一些底牌在決賽才拿出來的選手。他在心里想著,幸好他的盈袖香料行的調香師大郭也是個長相周正之人,要不然都要拿不出手了。 那邊戲臺上開唱之后,這邊的斗香大賽也正式打響。 可惜,池寧沒看多大一會兒,就被突然出現的夏下給叫出了涼亭。由輻射而出的涼亭棧道,走到了后面不對外開放的遠閣。 戲臺上準備許久,本想驚艷池寧的鳳仙,還沒開嗓,就眼睜睜地看著池寧走出了他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