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O①8.てOм 挽留4「2800+」
暴雨未歇,度假山莊被淹了大半。 “發洪災吧。”把南城都淹了吧。顧清明坐在半個輪胎都沒入水中的奧迪里,嘴里亂許愿。 “那你要擔心你爸的仕途了,城市地下水如何設計的?水務局排水設施是否維護到位,市委書記監督不力呀。”裴思凡啃了口面包,學著裴松山的口吻對新聞背后的相關行政責任人口頭問責。 “我才不擔心呢,”顧清明并不擔心顧卓,就算南城真澇了,就他那老jian巨猾估計也能把自己擇干凈,不過嘴上換了個說法,“那我就祈禱飛機晚點吧。” 裴思凡靠在車內,仿佛這一刻才有空問他,“怎么曬黑了?” “因為沒有人幫我抹防曬霜。”他胡扯。確實故意的,一半原因是她,另一半則是他白的時候太像王思雋了,這讓他厭煩。他討厭不是獨一無二的東西,寧可黑也不愿像。 裴思凡垂下眸子。 他玩味地歪頭:“不喜歡?” 她牽唇淺笑,臉側向窗。她思緒煩亂,直到到了機場都沒忍心打擾顧清明的好心情。 黑色奧迪闖過密箭一樣的雨林,雨刷來不及將視野清晰又被倒了滿窗的雨水。 車速很慢,顧清明把酸泛的離別情緒藏住,嘮起舊友和閑事。 裴思凡有瞬間錯覺自己和他在一個真空的世界里,周圍一切都是模糊的,甚至產生了就此放肆的想法。 拐進安息堂外賓館的遮篷處,玻璃外的世界清晰了,她身上的計時器也響了起來。 心理醫生對她說,不要憋著,要傾訴,否則內心黑洞會吞噬快樂,自信持續向內塌陷,形成否定核,可她天生不是傾訴型人格。 她的行李由裴思星整理好,交待給了前臺。她打開簡單地看了眼,摸到一個禮品袋,指腹探入,凹凸的卡面蹭上。 是一張卡。裴松山來法國那次給她的,她退了,徐晉后來又來了一次,仍要塞給她,她依然拒絕,這次看來是甩不掉了。 她一下一下地摩挲著數字的棱角,好像有蒼老溫柔的紋路在掌下,支著她。 顧清明見她不動,蹲下問她:“怎么了?” “沒。”她深吸一口氣,扣好行李箱,“走吧。” 飛機晚點很久,直至雨緩,直至天明。 延誤的八小時里,他們在機場酒店簡單休息。 顧清明能感覺到裴思凡晨起后的沉默,或者說,這次重逢后,她的冷靜與回避。 除了床上撕裂的爆發,吃味的眼淚,裴思凡其他時候都在用落落jiejie的距離對他。 熟悉又陌生。 機場酒店的旅館里,顧清明攬過裝睡的裴思凡的肩看了一部電影——《愛在日落黃昏時》,她呼吸很亂,但沒睜眼。 這三部曲他們看過,顧清明特意撈起日落黃昏這部,顯然別有用意。 電影切屏在尾聲,離別在現實重現,裴思凡直到安檢前也沒流露出片刻不舍。 顧清明晃作未覺,“這個航空公司的飛機餐很難吃。” “沒事,我不怎么挑食。”他們步速很慢,好像不是趕飛機,而是飯后散步。 “是啊,法餐都能忍受,法棍都能吃下去,奶油蘑菇湯也能喝,確實不挑食。”他語調生硬,手抓著她的手不松,力道一松一緊。 安檢口兩米外,裴思凡掙了一下。顧清明松了手又在她抽離時飛快抓住,腦海重現她與陶駱擁抱話別的畫面,語速忽地急切起來:“落落,你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裴思凡抬眼,在他燃燒著炭塊一樣的熾烈目光里酸了鼻。 她的發絲左右晃了晃,顧清明失望地點點頭,一個指節一個指節地滑開了手。 裴思凡抓上拉桿箱快步走向安檢口。 可他的目光像根繩,拉著她,走一步,便牽動,扯得她心腸陣陣作痛。 顧清明沉默在原處,看著她纖長的背影走向安檢,她的烏發顏色偏淺,熾光下泛著黃,柔軟黏貼,因他的搗揉略微凌亂。 他就這么看著她一步步走遠,大腦一片空白,下一個轉身,她會消失在那道任意門里。 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重逢不到48小時,時間太短,毫無準備,甚至連挽留的心理建樹都沒立好。 徐慕白說,別把自己沉的太低,你知道那些小meimei為什么這么喜歡你嗎,還不是因為你愛答不理,你就是太貼裴思凡了,你若即若離試試。 他的邏輯也許適用大多,可套在裴思凡身上完全不可行。她極其被動,顧清明可以設想當時她和陶駱的發展一定不是她主動的,陸豐衍也是。別人待她好,她便會迎合,這是環境養成的性格。 所以,如果她堅持離開,不允諾,一定是他不夠好,不夠貼。 他眼里不舍的海嘯漸漸平息。他還年輕,他有的是時間,能征服裴思凡一次,就能征服她第二次。 裴思凡在靠近安檢口的瞬間,口鼻被洶涌的情緒堵上。 第一次離開的時候她多絕望,多痛苦,一顆心吊在半空只等他來。 流產的時候她再三確認小生命的發育不良,哭著躺到了手術臺。 她明明為了顧清明的性需求停過藥,為什么在法國又吃了起來。那個時候,藥物都是她的快樂寄托,可偏是這該死的藥,傷害了孩子。也是這該死的藥,一停便讓她性敏感反彈一樣地增加,加重了顧清明的誤解。 她想把這些都對他說,把瑣碎的、難堪的、過往的、誤解的,統統向這個一定會原諒且會自責的男孩傾倒。 她知道說完的結果絕對可以彌合這四年的裂縫,甚至彌補她自己的遺憾,可她不能。 人不可以只為過去的擰巴而活,他還有將來。 她無力地發現,最痛苦的根本不是這四年,而是她不能靠近顧清明,她要親手斬斷他的希望。 裴思凡窒息地轉身,入目是背身立在冷光里的顧清明。 一如香樟樹下的重逢,長身鶴立,面如冠玉。 她咬唇顫抖,眼淚決堤。 她多希望,那一次在機場,他來了。 冷漠的催促登機聲響起,顧清明抱著撞進懷抱的裴思凡愣了一秒,但沒給她一點后悔的機會,飛快反應過來死死抱住她,將她扁成一個柔軟的布娃娃,掌心來回按著她的肩。 他想放進兜里,帶回家。 他們再也不會遙隔萬里,說句對不起、我想你都那么難。 “顧清明。” “我在。” “顧清明!”她的眼淚和鼻涕模糊了原本的輕柔,沙啞柔弱又歇斯底里。 他靠近她耳邊,回應她:“在!一直在。” “你沒有!”她捶他,咬住他的衣 Zρo18.coм服,扯他衣領。她好難過,又沒辦法怪罪。 他想問自己怎么沒有,他什么時候缺席過她需要他的關口?可張張口還是沒逆她,只是一下一下地順著她的背,“那我以后都在。” 裴思凡使勁搖頭,噴涌的淚濺在了他的手背。 她后退一步,紅著眼睛和鼻尖,深吸一口氣道:“顧清明,不用了,晚了。” “我在法國生活已經步入正軌,無論學業還是工作都很順利。我的抑郁癥很久沒發了,心理醫生說即便感情讓我痛苦,也不要厭棄排斥,慢慢試著在另一個人身上理解。我會重新開始的。” 她仰起頭,將眼淚逼退,用意志力繼續,可一遙望,顧清明滿眼的困惑和復雜戳得她心窩子生疼。 她幾乎說不下去,可時間容不得她拖拉,她沒有辦法拒絕生動的他,如果他來法國,她一定會淪陷在他給的溫暖里。 她就是個懦弱的軟蛋。 “但是你知道嗎?這個人顯然不是你顧清明。” 顧清明不解,上前一步欲要拉她,“為什么?” 裴思凡肩一扭,倒退兩步,顫唇道:“因為你太幼稚了,我發現我還是喜歡成熟的,不會老問我愛不愛,愛誰比較多這種問題,接吻zuoai都要靠教,這讓我很累,我可能確實不適合姐弟戀。 “那你哭什么?”顧清明視野瞬間模糊,又強擰出清明。 他雙目猩紅,死瞪著眼,兩個拳頭捏到發白,不敢置信前一秒的柔軟此刻化成利劍。 “我只是天生不喜歡離別。” 我只是不想再在得到失去之間游走。 我不想再等待,不想被拋棄,更不想再被拉入人群視野被指點。 你曾經年累月地癡戀過我,也怪我不能回報以純潔的濃烈的感情,我自知愛人的能力很差勁,但我成全人的能力還不錯,顧清明,我不能讓你為我打亂人生步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