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煜似乎愣了愣，伸出手下意識就想摸摸他的腦袋，卻還是在觸到他頭發的時候戛然而止，轉而用指尖銜下一片不知何時沾在季嵐頭上的落葉。

    “陛下為何這么問？”東方煜笑著反問。片刻間，他又變回了那個沉穩不驚的東方丞相。

    “回答我！”季嵐拉住東方煜的手，目光灼灼。

    那句話，明明是秦昊走之前對他說過的，此時從東方煜的口中說出來，他絕不相信是個巧合。

    “陛下是想從我身上找到什么？”

    東方煜的嘴角依舊泛著波瀾不驚的笑意，季嵐卻頭一次覺得這笑容很是虛假刺眼。他到底要騙他到什么時候？

    涼亭中一時間人沒有說話，季嵐眼也不眨的看著東方煜的眼睛，卻突然笑了出來。

    好啊，他不是想玩嗎？那他就陪他玩到底！

    季嵐握著東方煜的手，用臉頰親昵地蹭了蹭對方的手背，“我想要什么，難道你不明白嗎？我的丞相大人。”

    換上了輕佻的語調，季嵐貼近了東方煜，在他耳邊輕聲說，“我中毒那夜，你想對我做什么，我可還沒忘。”

    季嵐在東方煜耳邊輕啄一下，卻像還不夠一樣，又一路輕吻著來到唇邊。蜻蜓點水的吻觸碰到唇瓣，留下酥酥麻麻的微妙觸感。

    不遠處就是燈火通明的晚宴，季嵐與東方煜所處的涼亭卻是幾乎融于黑暗之中。索性二人身處古代，高懸上空的月色成了二人唯一的照明。模糊的光線并不足以看清對方的神情，但季嵐依舊能從對方越見僵硬的身體感受到對方情緒的變化。

    月色倒映在蓮池中，也映出二人貼近的身軀。

    季嵐沒有急著更進一步，而是踮起腳細細描摹對方的輪廓。那張臉與記憶中的模樣相去甚遠，但那雙在黑夜中依舊明亮無比的眼睛卻讓他再熟悉不過。

    就如同穿越到楚承佑身體里的季嵐，雖然容貌全改，但那雙眼睛依舊是他的。對方身上也同樣如此，就算容貌再怎么變化，就算他再怎么隱藏，那雙眼睛里閃爍著的情感，他是不會看錯的。

    季嵐眼中露出一絲狡黠的笑意，他微微發燙的指尖順著精致考究的官服一路往下，稍稍用力，便扯開了對方的腰帶。

    就在這時，東方煜伸手抓住了季嵐的手腕。

    “別鬧了。”東方煜眸色一暗，低聲道。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陛下喝多了，臣送陛下回去歇著吧。”東方煜卻是甩開了季嵐的手，回身將官服重新整理完畢。再回頭時，已經與季嵐保持了一段距離。

    季嵐看著東方煜，久久沒有答話。卻聽得不遠處傳來撲通一聲，似是什么落水的聲音。

    接著，就是一個女子的尖叫，“來人啊，玥皇子落水了！”

    “玥兒！”季嵐臉色一變，連忙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玥兒落水的地方離他們并不算遠，蓮池中的水又是活水，而季嵐此時正處下游，他剛朝那邊走了幾步，便已經看見在水中撲騰的小小身影。

    來不及多想，季嵐立刻跳進水里。

    刺骨的水流瞬間將他淹沒，季嵐奮力朝前游了幾步，便立刻抓到了玥兒冰冷的身體。玥兒似是受到了驚訝，此刻不停的掙扎的。季嵐將他摟到懷里，卻是已經沒有力氣再往回游。

    緊急之下，他甚至忘記了生性畏水的他是不會游泳的。季嵐已經數不清搶了多少口水，他能做的只有將玥兒托舉起來，浮出水面。

    季嵐隱隱約約看見有人朝他們游了過來，他努力將玥兒塞到那人懷中，自己的身體卻不受控制的下沉。

    水沒過他的頭頂，視野中只留下一片黑暗。水嗆進肺管里火辣辣的疼，季嵐卻已經連掙扎的力氣都不剩了。恍惚間，他的眼中竟然閃過了從未見過的場景。

    他遠遠地看見，在那黑暗的湖底，似乎有個纖弱的身影。重重的鐵鏈扣進了四肢，血液已經凝固干涸。只剩下永無盡頭的黑暗，刺骨的寒冷，以及，死一般的沉寂。

    ……

    “咳咳……”意識重新回到身體里，季嵐痛苦地咳嗽幾聲，勉強睜開眼，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陛下，您終于醒了。”御醫在床頭跪下，語氣中滿含著如釋重負。

    “我怎么會在這里……”季嵐頭疼得厲害，輕聲問道。

    “陛下昨夜為救小皇子落水，幸好有東方丞相搭救，這才沒有釀成大禍。”

    “玥兒怎么樣了？東方煜呢？”

    “玥皇子如今還在昏迷之中，還未完全脫離危險。臣等……正在盡力搭救。”御醫顫顫巍巍說完這話，低著頭不敢去與季嵐對視。

    “怎么回事？”季嵐察覺到他話中的欲言又止。

    “玥皇子落水前，似乎……中了某種奇毒，這才導致昏迷不醒。”御醫道，“臣等暫時還未配出解藥，所以……”

    季嵐沒有等御醫說完話，連忙掙扎著要起身。

    “陛下，您的身子還需在床上靜養幾日，此刻不宜太過cao勞。”御醫攔住季嵐。

    “滾開！”

    “陛下，您還是聽從御醫的話吧。”東方煜的聲音從外面傳來，他在季嵐床前站定，又對御醫道，“王大人先下去吧。”

    御醫連忙告退離開，打發走了御醫后，東方煜方才將目光落在季嵐身上。停頓許久后，搖搖頭，“不會游泳還逞什么能？那流水甚急，陛下要是出了什么問題，后果不堪設想啊。”

    “玥兒怎么了？”

    “御醫已經說了，小殿下身中奇毒，至今昏迷不醒。”

    “查出是誰干的了嗎？”

    東方煜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陛下若是信任我，就將此事，交給臣去辦吧。”

    “你別和我繞圈子，到底是誰？”季嵐皺眉問道。

    “昨夜最后見到小殿下的人，是邱貴妃。”

    “不可能！”季嵐幾乎是脫口而出，“是有人陷害她。”

    東方煜眼神一動，卻是淡淡道，“臣知道陛下對邱貴妃寵愛有加，可當時并非一人在場目睹此事。而且，小殿下中毒之前，也一直和邱貴妃待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