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眾界每一寸都算上時，范圍就太過寬闊了，再豐裕盈沛的清氣都會變得微不可查。

    也就是古卷記載中有過一例，他們這才想起。

    ——長睿尊者。

    沒錯，唯有那位長睿尊者的破虛期，也是這般模樣。

    沒有濃郁的清氣澤養(yǎng)四周，因為它們?nèi)サ搅吮娊绲拿恳惶帲灰矝]有空間的動蕩混亂，因為規(guī)則對突破之人無比親熟。

    凜烏施術(shù)，隨手將珩澈已經(jīng)變化的氣息隱匿。除了司典閣閣相，其他人都未有察覺。

    他們都以為是少君突破失敗了。

    只有司典閣二人知道，少君不僅沒有失敗，還幾乎超越了長睿尊者。都是老家伙了，縱使此般情況，兩位司典閣相公也沒有過激的反應(yīng)。

    只是仍不免得愣神一二。

    長睿尊者……好像是六百歲才破虛的。

    兩人相視一眼。

    等等，他們竟然都敢用“才”字把“六百歲”和“破虛”連在一起了……

    對此，他們只能說，還好少君是他們泯界的。不然，這般萬古一現(xiàn)的天驕，若是出自別界，那他們可能會集體得個紅眼病。

    ……

    珩澈對這些一無所知，片刻后，他逐漸自玄妙之中回神。

    賽場的嘈雜聲慢慢回來，萬物色彩逐漸明晰。

    只是珩澈卻感到幾分寂冷蒼白。

    變了。

    他很明確地知道，他的修為變了，修煉的軌跡也變了。

    對于他的變化，凜烏不太可能不知道，畢竟兩人坐得也太近了。

    珩澈下意識望向?qū)Ψ剑闹写е╈Ｋ[約覺得，這些變化與《山風(fēng)移時術(shù)》是有關(guān)的。

    是不是他修習(xí)了《山風(fēng)移時術(shù)》，才會出現(xiàn)如此狀況？

    他記得，凜烏特地囑咐過他的，不要觸碰《山風(fēng)移時術(shù)》。

    若是修習(xí)此術(shù)只有好處，凜烏斷不可能告誡他莫要修習(xí)……那看來，其中怕是或多或少都有問題。

    他這些變化，與此術(shù)有關(guān)嗎？凜烏會知道嗎？凜烏知道后又會怎樣呢？

    他怕，盡管他知道，凜烏不會因為一個術(shù)法就怪罪他，但他還是會擔(dān)憂、會怕。

    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面對親長，怕自己在對方眼中不那么好了。

    此刻，珩澈想起曾經(jīng)在迷心林中與他相處了十幾日的磐戈。他那時讀不懂磐戈，也讀不懂磐戈對凜烏的態(tài)度和情感。

    但如今，他好像有那么一點懂了。

    或許吧。

    “阿澈怎么了？”珩澈毫無掩飾的目光停留得太久，久到凜烏不得不開口詢問。

    凜烏對珩澈略一笑。

    親和。

    溫柔，縱容，愛護……

    微風(fēng)行過，不急不緩，珩澈突然就找回了幾分勇氣。

    因眼前人失去，也因眼前人得到。

    “師尊……我……”他還是不知道是否該開口。

    凜烏抬指揚出一道靈力，禁制落下，語氣越發(fā)和緩：“阿澈別怕。”

    肩頭被溫暖的掌心覆上，珩澈感覺，這暖好像不止蓋在了他肩上。

    “我……我修習(xí)了《山風(fēng)移時術(shù)》……”珩澈話音漸弱，眼神不自覺有些閃躲。

    “我知道啊。”凜烏輕聲道。

    珩澈愣了愣，重新看向凜烏。

    凜烏將手收回，給珩澈倒了一杯果露，聲音依舊溫和：“對沒見過的東西好奇，也在情理之中，學(xué)了就學(xué)了，怎的這幅樣子，是怕我怪你？”

    “我…嗯……”珩澈的心總算定下來。

    如他所料，凜烏完全不生氣。

    但……貌似也毫不意外？

    凜烏：“先前那術(shù)法還未完善，你神魂也未穩(wěn)，故而叮囑你勿動。”

    珩澈心跳一滯，他知道移時術(shù)并不完善。

    他不僅動了，還用了。

    還用成功了。

    還未完全反應(yīng)過來，他便聽凜烏繼續(xù)道：“但如今我已將其編撰完整，阿澈的神魂也是無恙了，修習(xí)了倒也沒什么。”

    ……

    珩澈的不安之感在此刻變得莫名喧囂。

    耳邊都好像出現(xiàn)嗡鳴。

    “此術(shù)是……”

    “嗯，是我所創(chuàng)。先前去了一趟詭域，正是為此。”凜烏道。

    竟是凜烏所創(chuàng)！

    那……他使用過此術(shù)，凜烏是否會察覺到……

    他有些不敢去看凜烏了。

    “別的術(shù)法我不完全清楚，不過山風(fēng)移時術(shù)嘛……若是沒有完整地修煉到至臻，是不可能成功的，且施術(shù)人必死無疑。”凜烏鄭重道。“所以阿澈也千萬不要隨意使用什么別的殘卷，指不定會碰上什么缺陷。”

    心臟牽動嗓子眼一齊顫跳，顫麻了珩澈的牙根。

    不……他成功了……

    但此術(shù)是凜烏所創(chuàng)，凜烏的論斷怎么會……

    為什么？

    自從醒來之后，他不曾想過有朝一日，凜烏的話竟也能讓他遍體生寒。

    “月引逝水，花盛鏡中。追尋那已逝之物，能再次觸碰到的，最多也就鏡花水月了。但……棄實迎虛、以生置亡，同那失去的一同逝去，與虛幻一同化為虛幻，忘記虛實真假，當(dāng)自己真正分不清的那一刻，鏡花水月也好，夢幻泡影也好，我說他是真的，他便是真的……”

    凜烏垂眸，掩去在最后那一瞬涌瀉出的復(fù)雜神色。

    只無聲攥了攥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