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荷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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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修禪給了李姝菀一把糖,李姝菀回去便點燈熬夜做了兩只石榴荷包,將一半糖裝在其中一只里,第二日帶去給了楊驚春。 而另一只荷包,打算回贈給楊修禪,當(dāng)作謝禮。 她鮮少受人恩惠,得了別人一點好便心心念念地記著,想著要早些還回去。 李姝菀雖然不善書畫,但繡工卻很好。醫(yī)館的嬤嬤年輕時是繡坊的繡娘,有著一手好繡工。李姝菀跟著嬤嬤學(xué)了許多針線活。 后來郎中走了,在江南最后的那段時日,她便和嬤嬤一起做扇面荷包賣。 她每日能做上兩叁個,擺在壽安堂前賣。掙得不多,不過也有幾分銀錢。 時間趕,李姝菀做給楊驚春的荷包小巧,恰好能將幾顆糖裝進去,荷包被撐得胖嘟嘟的,多的便放不下了。 她在荷包上繡了一朵春日開的垂絲海棠,抽繩編成了南瓜結(jié),串上了一串晶瑩剔透的紅色細(xì)珠,很是可愛。 這般年紀(jì)的小姑娘很喜歡這類物什,越是小而精巧越好,最好一只小荷包只能勉強裝上一顆糖,才惹人愛。 楊驚春得了李姝菀的石榴荷包,迫不及待掛在了腰帶上,趁先生還沒來,在講堂里走來竄去,逢人便炫耀:“瞧,菀菀給我做的荷包。” 李姝菀本來還擔(dān)心她會不會不喜歡,忐忑了好一陣,此時見楊驚春如此高興,自己也忍不住抿唇笑起來。 她拿著書袋,走到昨日的桌案前坐下,方把書本掏出來擺上,忽然看見桌面一角有一只青色的小胖蟲子。 她沒忍住往后躲閃,小小驚叫了一聲,下一刻,就聽見前方傳來了兩聲戲謔的笑聲。 聲音很低,隱藏在周圍嘈雜的說話聲里,聽不清是誰。 李姝菀撫著胸口,這才看清這蟲子不是活的,乃是畫的,栩栩如生,她一眼看去還以為是一只活蟲。 待李姝菀看清是一只假的,再往前方看去,已經(jīng)看不出是誰在笑。 她知這是旁人在戲弄她,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她想不通,索性不想了。輕輕抿了抿唇,默默掏出書本,溫習(xí)昨日先生教的詩詞。 楊驚春炫耀完新得的荷包,糖也分出去大半。 她回到座位上,見李姝菀似有些不高興,奇怪道:“菀菀,你怎么了?” 李姝菀指著桌上的小胖蟲道:“這里有人畫了一只小蟲子。” 楊驚春從前是個喜歡爬樹掏鳥窩的姑娘,多的是掏出rou蟲子的經(jīng)歷,并不害怕。 她傾身湊過來看,瞧見是只活靈活現(xiàn)的大青蟲,夸張地“哇”了一聲,贊嘆道:“像真的一樣!” 她說著還用手指頭摸了一下,似當(dāng)真覺得這只蟲子是只活物。 李姝菀點頭道:“我方才也以為是真的,嚇了一跳。” “菀菀,你怕蟲子嗎?” 李姝菀有些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不過又道:“不過畫的不怕。” 楊驚春問她:“這是誰畫的?莫不是想嚇唬你。” 李姝菀搖頭:”不知道。“ 楊驚春字寫得好,這人畫好,同窗能人輩出,李姝菀看著青蟲,有些欽佩地道:“這人真厲害, 暗中畫了蟲子想要嚇唬李姝菀的那人正偷偷觀察李姝菀的反應(yīng),沒想到她不僅不生氣,反倒真情實意佩服起他來,忽然心頭有點別樣的不自在。 不過他又忍不住支著耳朵聽楊驚春和李姝菀的夸贊,聽著聽著,還稍稍紅了耳朵,提筆在紙上偷偷又畫下一只小蟲子,自顧自欣賞了會兒,心道:當(dāng)真有這么好嗎? 上午先生一共講兩堂課,中間會稍作休息。李姝菀和楊驚春趁這時間,帶著荷包一起去找楊修禪。 李姝菀和楊驚春說了昨日之事,楊驚春搖頭嘆氣:“你見我跑得那樣快,就該知道我哥找我不會是什么好事,下次可不要傻傻湊上去了。” 李姝菀點頭:“那下回如果他還在罰站,我就不過去了。” 李姝菀昨日來時擾了先生上課,今日再來有些不自在,楊修禪的同窗見了她,笑著道:“這不是修禪兄的meimei嗎?” 李姝菀聽見這話,連忙認(rèn)真解釋:“驚春是修禪哥哥的meimei,我不是的。” 她心思細(xì)膩,不過楊驚春并不在意,問那人道:“我哥哥在講堂嗎?” “在,找他做什么?可要我?guī)湍銌舅!?/br> 楊驚春抬起李姝菀的手,給他看李姝菀手上拿著的胖嘟嘟的石榴荷包,笑著道:“給他送小荷包。” 正說著,二人身邊忽然壓下來一道黑壓壓的身影。 李姝菀和楊驚春側(cè)頭一看,見李奉淵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他今日著一襲玄衣,烏發(fā)用玉冠高束在腦后,雖面色有些冷淡,卻也擋不住一身少年英氣。 撞見李奉淵不奇怪,可他停下來看著自己便讓李姝菀有些詫異。 她輕聲喚道:“哥哥。” 楊驚春見是李奉淵,忙道:“奉淵哥哥,你把荷包帶給我哥吧。” 李奉淵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李姝菀手里的小荷包,問李姝菀:“誰讓你隨意贈給他人荷包。” 女子給男子贈荷包,贈的是相思,是男女情意。 李姝菀年紀(jì)小,送個荷包給朋友年長的哥哥,一般看來也不覺得有什么。不過李奉淵是個小古板,自然不準(zhǔn)許李姝菀做出這種事。 他口中的“他人”指的是男人,可楊驚春聽了,卻覺得也含括自己。 她以為李奉淵小氣,不準(zhǔn)李姝菀將做的漂亮荷包往外送了,伸手捂著自己的小荷包,警惕地看著李奉淵,往后退了兩大步,那模樣好似李奉淵要把李姝菀送她的荷包搶回去。 李姝菀有些茫然,問李奉淵:“不能送嗎?” 李奉淵皺了下眉頭,斬釘截鐵:“不能。” 李姝菀和楊驚春年紀(jì)還小,不太明白其中道理,李奉淵也不解釋清緣由。 李姝菀低低“哦”了一聲,想著今日不能回楊修禪的好意,有些失落地低下了頭。 李奉淵見她應(yīng)了聲,只當(dāng)她打消了念頭,抬腿便走。不過走了兩步,又轉(zhuǎn)身回來,朝她伸出手:“給我。” 他像是上課收繳學(xué)生玩具的先生,李姝菀眨巴眨巴眼睛,只好輕輕把荷包放在了他掌心。 小小一只荷包,精致小巧,不及他巴掌大。 李奉淵看了一眼,將荷包往懷里一揣,沖李姝菀道了聲“回去上課”,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楊驚春親眼看著李奉淵把李姝菀的荷包收走了,有驚無險道:“還好我跑得快,不然我的荷包也要被他拿走了。” 她不死心地問李姝菀:“菀菀,你以后還能給我做荷包嗎?” 李姝菀不想她難過,可又不敢不聽李奉淵的話,一臉為難:“可是哥哥不讓。” 楊驚春摸了摸腰上的小荷包,深深嘆了口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