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高聯。

    元老會上氣氛凝肅，二十一位元老集體起立，齊齊將右手四指疊在左手拇指上，而后放置胸前，對著最首位的兩處空蕩蕩的座位默哀。

    一種難言的悲傷、憤怒、憋屈的情緒，在一張張面龐上醞釀交織著，好似陰暗天空上變幻的烏云，醞釀積蓄著一場急需爆發的暴風雨。

    兩位元老，而且還是兩位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為至高聯徹底奉獻，立下汗馬功勞的元老，更是云家以及樂家的家主，這樣的兩位至高聯肱骨之臣死了......這的確是一場狂風暴雨，更是至高聯在這數百年間最大的損失。

    曾經在最初對綜武世界的探索年間，雖是有優秀杰出的探索者死于綜武世界，為后來研究更完善的主腦而熱血獻身，但卻從未有過元老死去。

    云家的新繼任家主以及樂家家主，均是消耗了至高聯諸多資源辛苦培養出的頂尖人才，俱是在綜武世界中達到了歸真境的實力，借用主腦的力量，甚至對現實中的身體和大腦強化到了同等身體素質，這才能成為合格的主腦決策者。

    這樣超強實力的頂尖人才，整個元老團，也僅有六位。

    現在卻死了兩個，這已是動搖了至高聯的根基。

    片晌。

    所有元老停止默哀，肅穆坐回原位。

    胡家家主深深嘆息一聲，旋即目中涌現精芒沉聲道，“諸位！如今形勢已是到了前所未有的嚴峻時刻，黑風寨主引來天意重創了我們掌控多年的大地晶核，天意更是令我們的兩位元老因此犧牲。

    而現在若是地意也遭受了重創，我們倒是可以安然通過主腦繼續控制大地晶核，但也會因地意的萎靡而無法同時承擔七千多萬玩家同時在線。

    若是地意并未遭受重創，經此一役，地意必然對我們更為抗拒，甚至對我們進行攻擊。

    我們想要通過主腦控制地意，更將是難上加難，除非我們的實力能更進一步，借助主腦的力量對抗地意的排斥，但這顯然也不是短時間可以一蹴而就之事，我們......已陷入了巨大的麻煩！”

    一眾元老面色陰沉，若是換作往常時刻，此時十大家族之間早已開始互相指責推諉，爭論激烈。

    現在兩位家主犧牲，形勢的嚴峻已是到了所有人都無法推諉的時刻，必須立即商議出妥善的解決方案。

    然而此時，這一眾元老又豈能料到，大地晶核幾乎已是快要落入黑風寨主手中。

    ...

    浩劫之地。

    被萬丈海水徹底淹沒的海溝之內。

    江大力坐在已被控制了部分的大地晶核之上，虎目宛如晶瑩璀璨的寶石般釋放意志光輝，觀察著下方散發來無窮吸力的深深窟窿。

    即便以他如今的意志力量觀察，都難以探測到這深深窟窿究竟具體有多深，主要也是隨著意志深入到窟窿深處，就能感受到熟悉的侵蝕人意志的天淵黑霧，無法繼續深入太多。

    此時，大量海水失去地意所形成的浩大結界屏障隔絕后，便悉數沖刷灌下，涌入到這窟窿當中。

    “這就是大地晶核吞噬出的巨大窟窿......看來是直接通往了天淵？這么說......天淵就是在這深深窟窿的另一端了，一個是天淵，一個就是地窟......”

    江大力目中浮現出一絲明悟。

    看來，天淵與地窟，其實已形成一條巨大的通道，將綜武世界完全貫穿了。

    自他會飛行后，他也早已在高空觀測出整個綜武世界，應當是一個球體狀態，或者至少也應當是橢圓的，而不是四四方方的或者不規則的陸地板塊。

    天淵和地窟，便是處于球體的兩端對應，彼此貫通，足可想象地窟到底有多深了，那是貫穿了一個星辰的距離。

    沉吟之間。

    江大力從大地晶核上躍下，豁地一步踏出，一圈空間漣漪在他的腳下浮現，這空間漣漪瞬間向下蔓延，使得地窟中的諸多物質本質的狀態皆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處于這種全知全能的狀態，瞬間‘看到’地窟內遍布的怨氣和邊緣扭曲的空間波動。

    ‘看到’怨氣緩慢分解侵蝕著周遭的物質狀態，正以rou眼難測的速度。緩緩擴大著地窟的直徑范圍。

    而其中一些怨氣在分解吞噬周遭的物質之時，大地晶核的獨目中那密密麻麻萬萬千千的人臉，便會時而帶著善意的表情，傾吐出些許特殊的氣息。

    這些氣息與怨氣對沖，共同消散，從而使得原本被怨氣侵蝕的區域恢復正常，但土壤中卻也因此誕生了一些極其細微的能量因子，逐漸融入到土壤之內，緩緩凝聚......

    “這是......”

    江大力心頭一震，保持全知全能的洞徹狀態，更為細微的觀察入微，才恍然發現，這些能量因子在凝聚后所誕生的能量波動，分明就是明云晶的能量波動。

    再觀察到周遭土壤中不少凝聚出的明云晶顆粒，他豁然開朗。

    難怪浩劫之地孕育出了萬畝黃晶。

    本來他以為自上次大戰后萬畝黃晶已盡數被摧毀，再難重新孕育出新的礦脈。

    現在看來，明云晶竟就是由大地怨氣消散后，那些被怨氣侵蝕過的土壤所產生的能量凝結出的，也許若干年后，會孕育出一條新的明云晶礦脈。

    他眼神帶著幾分奇異之色，看向身旁大地晶核獨目中緩緩游弋如金沙般的諸多臉孔，元神力量一動，意志分出一些接觸向這些臉孔傾吐出的氣息，立時感受到了陣陣發自善意的精神傳感。

    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幕幕畫面。

    只見其中一張略顯富態的臉孔吐出的氣息化成一幕畫面，畫面中是一名富商開糧倉賑災的景象。

    另一張面有苦色的青年臉孔吐出的氣息化成另一幕畫面，畫面中則是一名青年文士為救岳母而低聲下氣地街頭賣字的景象。

    還有其他諸多臉孔吐出的氣息所化作的諸多畫面，有年輕女子以母乳喂養即將餓死的老父、有江洋大盜為救被欺壓的百姓而宰殺狗官、有藝樓戲子為清白姑娘贖身而散盡自身贖身錢財等等......

    這一幕幕畫面皆是震撼人心的事跡，令江大力看后也不由為之動容。

    “大地的怨氣在吞噬大地的過程中，被大地晶核內的這些人臉吐出的氣息凈化、被怨氣侵蝕的罪惡土壤，最后被凈化，土壤中便誕生了明云晶......原來，真善美的力量消除了怨氣后，真的能在土壤中凝結出力量的結晶。”

    “不去因......難去果......這就是因與果嗎？”

    江大力心中隱隱感覺，他應該是找到了消除失魂者心中惡念的辦法了，辦法就在大地晶核這萬萬千千人臉所吐出的“因”中......

    而只要能消除所有失魂者心中的惡念，凈化天地怨念的第一步也就算是走出了，主線任務《天地的寬恕》也能夠完成了，屆時便會得到1000點天地之意的好感。

    江大力猜測，若是能得到天地之意的好感，大概率將有助于他真正突破到破界境。

    也許下次再突破時，會對他發起進攻的唯有墮落的天意，而不是整個天意。

    墮落天意基本全部存在于天淵內，根據完整地意的強大程度判斷，世家所控制的兩成地意，便可與他最強的巔峰狀態抗衡，整個地意既然可與墮落天意抗衡這么多年，墮落天意大概率也就是堪比或者稍強于完整地意了。

    從之前感應到的氣機判斷，地意與墮落天意，約莫就相當于秦始皇那般強大的程度，比不動用圣朝氣運的攝政王，在氣機上要強大一些。

    此時雖是感覺找到了方法，江大力也不急著立即實施，隨手將一條快要隨海水跌入地窟內的海豚抓住拋開，而后利用對大地晶核內的主腦的控制，牽動大地晶核緩緩降落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大地晶核內的地意頓時開始抗拒，然而這種程度的地意抗拒，對于四大世家家主而言可能還足以構成威脅，阻礙四大世家家主對大地晶核的控制，但對于江大力而言，也不算太大的阻力。

    他只需消耗更多的意志，就可將地意的抗拒抵消。

    大地晶核的獨目內，那最靠近瞳仁處的位置，漸漸浮現處一張粗獷的臉龐。

    赫然便是他的意志所化的臉龐，吸引得周遭所有細小臉龐都靠攏過來，一根根主腦連接的絲線皆糾纏在他的臉龐上，形成宛如遍布金色獨目的眼部經絡，控制著大地晶核隨其意愿行動，重新將顯露出的地窟覆蓋鎮壓。

    隆——

    大地微微震顫。

    隨著大地晶核重新鎮壓封鎖了地窟，頓時不斷涌入地窟內的海水俱被阻隔開來，甚至被大地晶核所釋放出的微弱地意波動推開，漸漸清出了一片百丈方圓的‘無水地帶’。

    江大力抬頭，看向頭頂百丈外湍急的海水，感慨大地晶核的偉力之神奇。

    現在的大地晶核，簡直救好似曾經存在于西湖雷峰塔底部的那一塊神石，隔絕西湖湖水與地心巖漿，只不過大地晶核隔絕的是整個東海的海水，威能更為可怕。

    否則若是任由東海海水這般無休止的灌注，只怕深不可測的地窟也將被海水淹沒，也許另一邊的天淵都會被海水灌溉，前提是天淵和地窟之間真的貫穿，并無地心隔絕。

    但考慮到這一片區域的地心引力并未消失，也許被貫穿的地心就與地窟般僅有約莫兩丈的直徑，影響并不大。

    ...

    封好地窟后，江大力不再過多逗留，背后幻魂金翅變幻而出，縱身飛躍而起，沖出浩劫之地，沖出海水。

    失去海水阻力，他的飛行速度驟然提升了一大截，突破音速，如炮彈般向著高空飛去。

    僅僅掌控大地晶核內部控制區域的控制權，對于江大力而言并不算保險。

    他猜測世家手中所掌控的核心區域控制權，也許便可以直接封鎖取消他的內部控制區域控制權。

    不過他也早有對策，世家未必就敢真的跟他魚死網破。

    一旦世家試圖取消他的內部控制區域控制權，他所遺留在主腦中的意志便將立即對核心控制區域發起沖擊，屆時便自然刺激主腦展開防護，一旦抵御不住，主腦也就將要啟動自毀程序。

    退一萬步說，若是世家解除了主腦自毀程序，他留在主腦內部的意志依舊是一個炸彈，破壞力絕對可以對主腦造成極大的損害，除非世家并不在意這種損害，否則就絕對不敢跟他魚死網破。

    如此一來，平衡局面也就形成了。

    對他而言，不能控制核心區域當然是遺憾。

    但能控制主腦的內部控制區域，這也是一張不錯的王牌，足可震懾得世家難以輕易在玩家方面‘卡他的脖子’。

    例如當他要動用玩家的力量時，世家曾經還能令玩家們強制下線，現今卻得先看他的臉色了。

    呼——

    呼呼——

    幻魂金翅快速扇動。

    江大力的飛行速度愈發加快！

    在沒有天淵黑霧侵擾的正常天地中，他的飛行升空速度最快可達兩倍音速的狀態。

    此時在一陣強烈的音浪震嘯聲中，他赤精著身軀逐漸飛到了距離下方海面五六萬丈高的天空上。

    這里已經突破了云層，空氣極度稀薄而冰寒，來自下方地面的吸引力極度微弱，近乎不可察覺。

    江大力慢慢降低繼續飛行的速度，他感覺到了這里飛行速度已可輕易突破五倍音速，因為委實缺乏空氣的阻力。

    然而周遭的天地之力也近乎完全消失了，他僅能依靠自身的力量維持飛行狀態，無法掠奪天地之力。

    抬頭看去，頭頂已是一片漆黑的星空。

    再低頭看向下方，一個極其巨大的半圓輪廓的球體震撼刺激著眼球，云霧仿佛和黑暗中的海面纏繞在了一起，緩緩幻動著，更遠處則是一片模糊的地面和山巒。

    整個世界，充斥在他的眼前，似乎再無秘密可言。

    驀地......

    江大力背后一寒，渾身汗毛聳立，只覺黑暗深處仿佛有個龐然大物睜開了眼，冰冷目光緩緩看向他......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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