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若晗順著信封邊緣劃開，取出里面被折疊的方方正正的信紙，手腕一抖，將整張紙鋪開，舉至眼前。

    信中提及了兩個人的名字，分別是顧景行和顏清舟，她立刻反應過來這是自己先前拜托未婚妻調查的東西，只要看完它，自己就能明白顧景行到底清白是否、顏清舟為何忽然間決定把辛苦經營的公司出售。

    用力閉了閉眼，清空腦中雜七雜八的想法，集中于信紙的內容。

    “總而言之，根據顧景行的動作，我的判斷是他的確不過想把顏清舟困在國外，并不是你先前所說的弄垮顏清舟的公司為目的。至于顏清舟出售公司的原因，大抵是他自己孤注一擲想要放棄了吧。”未婚妻在信的最尾端總結道。

    紀若晗深深嘆了口氣，心里似乎為誰放松了，又為誰緊張了起來。

    手中的信封不如自己想象中變得空蕩蕩，反倒還擁有著一點兒重量，捏起來是個長方形的條塊。紀若晗重新打開，發現一個銀色的u盤，是很常見的款式，大抵是未婚妻臨時買下只為給自己送資料用的。

    將紙張沿著原先的折痕處理好放回去，u盤握在手心里，帶來一絲冰涼。

    她坐到電腦前，摁下了電源鍵，等待電腦啟動的間隙里不斷思考著，“既然不是顧景行，那么顏清舟出售公司到底是為了什么？難道真的僅僅是為了我嗎？”她搖搖頭，卻無法理清思緒。

    電腦屏幕亮起的同時，熟悉的彩鈴響起，紀若晗瞄了一眼來電顯示——顧景行。

    “喂？”一如既往幾乎沒有感情起伏的聲音，她甚至能透過手機想象到對面那人面無表情的模樣。

    “嗯，什么事？”她回道，聲線同樣不起波瀾，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到她，包括先前看到的資料。

    對方輕笑，似是在無奈，或是透著寵溺。

    “顏清舟最新談成的生意你聽說了吧？”

    沒有直接承認或否認，紀若晗滿心疑惑，她不明白顧景行突然提起這件事的理由，卻下意識有些警惕，反問道：“怎么了？”

    “也沒什么，”他拉長了語調，確信自己吊足了紀若晗的好奇心，才繼續說：“不過是，那份項目是我讓給他的罷了，為此我還虧本了。”

    “所以呢？”果然，難怪都說女人的第六感最可怕，事實證明她的警惕是對的，按照顧景行的說法，定是想得到代價，而從對方選擇給自己打電話而不是顏清舟來看，這個代價得自己付了，紀若晗不由得在心里再度長嘆。

    “所以——你得給我點兒好處啊。畢竟做生意嘛，付出與回報是相對應的，你說是吧？”

    “你想要什么？”

    聽著顧景行微微上升的語調，紀若晗腦海里對方的嘴角一同上揚，她放棄似的靠著椅背，將身體放松下來。

    “嗯……”顧景行頓了頓，猶豫了幾秒，開口道：“還沒想好，總之你先欠著吧，回頭我想起來再找你要回這個好處。”

    “行吧。”

    毫不猶豫的回答，讓他驚詫地問：“你也不怕我說出的是什么對你不利的要求嗎？”

    不等紀若晗回答，顧景行又自行補上了一句：“放心吧，不會讓你做有損名聲道德的事情的。”

    掛斷電話，紀若晗愣愣地盯了黑暗的手機屏幕許久，摸不清對方的想法。

    她摁了一下鍵盤的空格，將因為長時間沒cao作而自動進入待機狀態的電腦屏幕點亮，手指朝桌邊摸索，

    “u盤呢？”指尖沒有觸碰到適才放置在那兒的物品，紀若晗側頭望去，桌面上空空如也，仿佛u盤從未存在過。

    俯身彎腰，雙目搜索著桌下的地面，依舊干凈，哪里都不見銀色u盤的身影。

    她扶著桌沿坐好，歪著腦袋，迷茫地撐住下頜，回憶自己剛才的一切行為，最終萬分肯定u盤的確被放到了桌面，卻突然消失了。

    在紀若晗得知情況的同時，顏清舟早已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見一位愿意收購自己公司的企業老板。

    “您好。”

    “您好。”

    雙方握手，禮貌地點頭一笑，平等的姿態在一定程度上促進了對方的好感度，使這項交易變得更加容易。

    他們談的時間不長，在敲定價格、交接方式、時間等等，就迅速敲定了下來。

    相對于復雜的成人世界，尚在學校的孩子們還擁抱著自己單純的心性，所謂六月的天孩子的臉，無論什么樣的情緒來得總是簡單又快速。

    “顧念！”

    聽見朋友的叫喚，他站在原地，轉過身，靜靜等待對方過來。

    “顧……顧念，”來人的臉頰紅撲撲的，額上冒出點點汗水，“我要去瑞士滑雪啦！聽說那兒的風景特別好看雪又白又軟摸著可舒服了。”小孩兒總是想著第一時間分享自己最開心的事情，他也不例外，不等氣喘勻就噼里啪啦將話一次性倒出來。

    過快的語速讓顧念怔了一會兒，來不及回應，遠方傳來紀若晗喊他名字的聲響。

    他匆匆朝小伙伴點點頭，露出一抹微笑，便跑向紀若晗的方向，抱住了她的手掌，說：“mama，我們也去瑞士滑雪吧？”軟糯的聲音因為撒嬌更顯稚嫩柔軟，順帶搖了搖雙手。

    “瑞士？”

    “對啊！我朋友說他會去，他還說瑞士風景好，雪白白軟軟的。我也想去！”

    紀若晗低頭看著自家孩子的星星眼，她一向容易敗在他的撒嬌之下，此刻卻在思考著孩子也大了些，要不要趁機教育教育，讓他別隨意跟風。

    內心糾結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到家門口，顧念以為紀若晗的沉默代表了拒絕，垂著腦袋沮喪地跟在一旁，不再吵鬧。

    一抬眼，顏清舟正站立在母子兩人面前，噙著溫柔的微笑，注意到顧念不開心的表情，放輕了聲音問道：“這是怎么了？”

    “我想去瑞士滑雪，但mama不肯。”委屈得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小嘴高高翹著。

    “胡說，我都還沒拒絕！”紀若晗聽了，立刻反駁道。

    “那mama干嘛一路都不說話！”

    “我只是在想事情！”

    看著兩人就像同齡孩子一樣爭論著對錯，顏清舟笑得燦爛，半蹲著身子，眼睛看向紀若晗，柔和地說：“我們一起去吧，瑞士滑雪的確好玩，我也想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