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行醒來的時候瞇著眼習慣性側身往邊上撈了一把，冰涼的溫度使男人清醒，環顧四周發現紀若晗衣著整齊坐在床邊。

    “醒了？”紀若晗聽見動靜，卻沒轉身，聲音有些嘶啞，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么的嘶啞。

    顧景行看著她單薄的背影皺了皺眉：“起那么早干嘛，再躺會兒。”

    “顧景行。”

    “嗯？”男人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修長的手指捻過床邊的襯衫。

    “我們分開吧。”

    顧景行抬起頭，語氣里似乎醞釀著怒意：“你說什么？”

    紀若晗終于回頭看他，表情卻是淡漠至極：“既然聽到了，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走了。”話音剛落，她便準備離開。

    顧景行幾乎是瞬間起身，扯過紀若晗的手臂摔在床上，俯身壓住她的時候，她感受到如風雨驟襲的巨壓。

    可想起凌晨那通突如其來的電話，讓她徹夜難眠的女聲透過屏幕失真地穿透耳膜——“景行，明天我們見一面好嗎？我懷孕了，很想你......”

    片刻的失神和疼痛讓紀若晗瞬間染紅了眼角，顧景行皺著眉，臉上是未曾遮掩的暴躁。

    “你就那么想離開我？”

    男人毫無預警地沖進來，疼得紀若晗深深地皺起了眉，雙手不自覺地捏住身下的床單，不一會兒，額頭便滲出了薄汗。

    紀若晗迷瞪著眼，那通電話和男人強硬的態度來回切換著，腦子混沌不清，思維卻清晰明了。

    怎么舍得啊，她的顧景行……

    在車禍以后，失去記憶沒有親人的日子里，宛若她生命之光的顧景行。

    心痛苦地發酸，淚珠順著瘦弱的臉頰滾落，她狠狠掐住男人的肩背，口里發出意味不明的嗚咽。

    自第一眼在醫院見到的身為主治醫師的他，在他身邊一待就是兩年。

    一直以來，紀若晗都有分寸的做好一個安分的情人，聽話乖巧，從不逾越，哪怕對他一無所知，也緊守本分，就因為他……不喜歡。

    她在他面前透明毫無保留，可絞盡腦汁都始終看不透這個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兩年朝夕相伴的日子，紀若晗也曾奢望過，自己的溫柔和體貼可以讓他給予自己在心中的分量。

    后來她不求了，僅僅是想不摻雜質地留守，也因為電話那頭的女人消失殆盡。

    紀若晗壓下心頭的苦澀，哽著喉嚨吐息：“分開吧，對你我都好。”還有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或許從一開始，多余的人就是自己罷了。

    顧景行一言不發，只是猛烈地一下又一下撞擊著，不知過了多久，一場翻云覆雨才結束，紀若晗已經累得精疲力竭，癱在床上，意識卻清醒得可怕。

    過了一會兒，紀若晗才轉過身，望著男人一顆一顆有條不紊地扣著襯衫紐扣，長期執手術刀的手白皙修長，好看得過分。

    以后，這個男人再如何優越，也不是他的了。

    “在想什么？”男人扣好紐扣，注意到她的視線，沉聲問了一句。

    紀若晗下意識地搖了搖頭。

    顧景行似乎才頗為滿意地瞇起眼來，“恩，晚上等我回來吃飯。”

    話音落下，男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間內，獨留下紀若晗一個人，望著他消失的地方怔忪出神……

    是夜。

    渾渾噩噩的過完一整天，有了早上那件事后，紀若晗沒想到還能接到顧景行的電話時，彼時紀若晗剛從洗手間吐完出來，臉色還有些蒼白，看到來電顯示，眼神恍惚了一下。

    “喂？”

    為了慶祝知名情感作家周而的新書簽售會將在紀若晗經營的書吧舉行，好閨蜜兼合伙人蘇妙妙組了個局，紀若晗自然沒有缺席的道理，還喝了不少酒。

    原本蘇妙妙還攛掇她叫上顧景行，不過自從發生了昨晚和早上的事情，紀若晗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便尋了個借口拒絕了。

    “在哪里？”男人的聲音飛快地從電話另一頭傳來，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和幾個朋友……”紀若晗猶豫還沒來得及拒絕，卻被他冷聲打斷——

    “別讓我再重復一遍。”顧景行的聲音聽起來越發不耐煩了，攥著方向盤的手也忍不住加重力道。

    紀若晗鮮少聽到他這樣說話，抿了抿唇，小聲地報出了地址，不明白他為什么會這么生氣。

    他們之間不過是各取所需，就算她先動心破壞了規則，顧景行的態度也未免太過冷硬。

    她剛說完，顧景行果斷地掛斷了電話，望著前方的眼睛變得越發幽深冷峻起來。

    “怎么，你家顧大醫生打電話來查崗了？”紀若晗還抱著手機發呆，肩膀便被人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她被嚇了一跳，回頭對上蘇妙妙含笑的眸子。

    知道她和顧景行在一起的人不多，蘇妙妙則是其中一個。紀若晗并不愿意讓太多人知道他的存在，大抵是覺得遲早有一天要分開吧。

    如今，這一天似乎離得不遠了。

    “他好像……要過來。”紀若晗猶豫地回道，心里有些沒底，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手機。

    蘇妙妙唇邊的笑意愈發加深，聲音聽起來歡喜極了：“來接你嗎？顧醫生對你真好呀！你們都在一起這么久了，應該也快結婚了吧，我可等著喝喜酒呢。”

    喜酒……她從來不敢想，那些足以毀了她所有的虛妄。

    路程有些遠，顧景行抵達的時候，紀若晗已經又陸陸續續喝了不少酒。

    推開包廂的門，一眼便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喝了酒的紀若晗面色潮紅，身形搖晃，腦袋貼著身旁肥頭肥腦的男人，耳鬢廝磨的模樣像極了一雙璧人。

    而那男人油膩的手，還蠢蠢欲動的向著紀若晗的大腿內摸去。

    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啤酒瓶碎裂的聲音撕裂了眾人的耳膜，耳邊頓時鬧哄哄的一片，還不等紀若晗抬頭，身體已經被一股大力拉到男人懷中。

    紀若晗跌跌撞撞地靠著他支撐的力量站穩，不適地動了動，水霧彌漫的貓瞳抬頭望向男人，呢喃的聲音中還透著股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