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三爺卻是急了，罵道：“他怪個屁啊！我知道有些話我不該說，也輪不到我說，可大伯終是我大伯，我們老余家沒有對不起余老二的，為了他那些事兒，當年老余家差點沒砸鍋賣鐵。大伯最后，最后還不都是因為他的事沒的。呵！現在倒好，還搞的我們里外不是人。大哥，唉！我氣啊！我傷心啊！想到大伯那么好的人，想到外面老余家這些年的不容易。我氣啊！……我也知道很多話不該我說，可他要是還年輕想不通這點也就算了。關鍵是現在都四五十年了啊！四五十年了啊！一老半輩子，他余老二午夜夢回，都沒覺得自己錯嗎？四五十年啊！再蠢的人也該明白過來。七幾年那會兒我們就不說，但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他在干什么？明明活著卻給家里丟一張死亡通知書，傷心死大伯母，害死大伯……”

    “……唉！”余爺爺聽著余三爺的話，再想到自己家里以前的情況，不免老淚縱橫，其實他老人家以前也怪過，怪自己怎么生了個那樣的弟弟，做錯了事情，讓家里人給背負，為了這個弟弟，父親幾乎將家里值錢的東西都給變賣光了，為了自己的弟弟，父親最后被人亂棍打死……

    ……可那又怎么樣呢！四五十年了，有什么過不去的。

    就像母親說的，他就算是來討債的，既然生了他，就必須還他。當初他犯了事，父親花光積蓄為他謀出路。臨走的時候，氣急和他斷絕關系也不過是說說，要不然接到對方的死亡通知單的時候，母親也不會傷心而死。

    “大哥，你也別傷心了，這牛犢子從小就不是什么好東西，現在搞不好是混出了人樣，想要衣錦還鄉炫耀來了。我們現在也不求他什么。等明兒個他來了，祭完祖宗，就讓他哪里來滾哪里去吧。”

    “……唉！只希望這次別再鬧出什么，惹人笑話。”

    “……”余三爺嘴角抽搐，沒有說話。

    “小三，這次就麻煩了。我知道你不待見那小子，但為了余家的面子，這次就算了。等他們過來的時候，你幫忙招呼一下，具體花費到時候給哥報個數。”

    “我知道，不就是一桌酒席嗎？怎么得也不能讓那牛犢子把咱們給看扁了……”余三爺說，轉身之際忽然想到什么，“大哥，我跟你說個事，你可別嫌我多嘴。”

    “啥事？”

    “……這事只是我的懷疑，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就聽余老二兒子的口氣，絕對不是什么好鳥，我是怕他們到時候回來看上你家的房子。”

    “我家的房子是我們家小錢兒出錢蓋的，沒他余老二什么事。”聽到余老二可能會分余家的家產，余爺爺終于算是著急了。“老爹當年在他走的時候就說了，余家的財產從此與他余老二再無半點瓜葛。余家從此也不欠的，要說欠，老爹和老娘都把命都還了，他還想怎么樣？就是前面的舊房子也是我兒子媳婦出錢蓋的，老爹老娘什么都沒給我留下……”

    “這事我們都知道。”這點余三爺真心可以作證。當初因為余老二的事情被翻出來，余老二有死亡通知書別人也不知道他死在哪里自然是沒事。可卻苦了余爺爺屋里一家，余三爺的大伯，余老二的父親被打死不說，母親也因為余老二之前的死亡通知書早就臥病不起，從而隨著余家大伯歸天。

    這事還沒完，在那個動亂的年代，誰管你家里一下子死了兩個人，余家老頭老太尸骨未寒的時候，余爺爺和他媳婦就被趕出了余家的老屋。

    然后余家整個動亂年代都是在豬棚里面過的。動亂過后，余爺爺和余奶奶雖然被放出來，但到底老屋子也沒被歸還。

    所以，算起來，得到余家財產最多的是余老二，余爺爺其實什么都沒得到，余家現在所擁有的都是余爺爺的兒子和孫子自己創造出來的。跟老余家沒有半毛錢關系。

    只是雖然知道這點，但這世界多的是蠻不講理的人。只希望到時候那余老二能有點氣度。

    “……大哥，我就是擔心，這事我們要防。”

    “我明白你的意思。”余爺爺擦擦眼角，“我們家現在的地基房產都寫著我孫子呢，我不怕有人出什么幺蛾子。”

    “呵呵！也是，有龍小子在，嘿嘿！別人也出不了什么幺蛾子。”

    104

    余慶竹的犧牲通知書發回村里的時候,村里大多數人都知道，余家人更是傷心的死去活來,但那會兒因為余家還在世的老爺子老太太一直抱著希望,死活不準家人給余慶竹樹碑弄墳，所以余家的祖墳里就沒有余慶竹的衣冠冢。

    這些年余爺爺和余三爺多次有心想要給老二弄個衣冠冢什么的，但想到動亂那會兒老爺子和老太太臨死前千叮嚀萬囑咐,這事就一直拖著，沒想到的是老爺子和老太太那么的有先見之明，余家的二爺果然沒有死。

    余二爺沒死對余爺爺來說是好事,怎么說兩人也是親兄弟,一老大半輩子的現在，到快入土的時候,還能看到自己當年被傳了死訊的親兄弟還活著信息，怎么能不高興。

    可高興完了呢，想到余二爺兒子的安排。余爺爺又是陣陣的心寒。

    雖然安慰余三爺的時候，可以說是他們老余家對不起余二爺，讓余二爺去當兵讓對方受苦了。但正如余三爺說的，老余家當年為了抹平余二爺犯下的作物，也是花光了積蓄。父母甚至為了他的事把命都丟了，老余家真心沒有對不起過余二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