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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春節日期早,一月下旬就到。 想到那時候自己獨自抱住腿坐在飄窗上,摟著不會說話的骨骨,凝視窗外各種明亮煙花,以及家家戶戶燈火通明,熱熱鬧鬧,就他一個冷冷清清,凄凄慘慘。 喬笨蛋居然還真舍得! 氣死個人。 喬裴晟沒第一時間回應。 因為關于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想過。 因為他不過這邊的節日,家里其實也不注重這些。 自從他身體倍棒開始,父母對他也不再像以前一樣過度關注,該放手就放手,十六歲上大學開始他就搬出家里,獨自生活。 偶爾回家住住,視頻通話一下,很舒適的相處模式,他們全家上下都這樣。 誰都需要私立空間,哪怕是寵愛他的父母也一樣。 并不是時刻黏在一起就是感情深厚。 所以這次的理由不過是個幌子罷了,他父母現在還不知道在哪甜甜蜜蜜呢,哪有空顧得上按時報平安的他。 “我盡量?不過有極大可能趕不回來。” 他打算離開三個多月,要不是擔心宋小朋友可能會在最后沖刺中心態會出毛病,他甚至還想再長一點。 目睹宋小朋友暗淡的光芒,喬裴晟腦中一閃,想到了一個人,一個在宋安歌人生有些復雜的角色。 復雜到他本該去在意,卻偏偏暗示自己最好遺忘的角色。 這個人就是宋安歌的父親,是他作為宋安歌時為他坐牢又死去父親—— 宋城。 “我覺得你在闔家團圓的日子該去找一個人。” “誰?”宋安歌茫然。 “宋城,你爸爸。宋安歌你忘了嗎?你還有爸爸。” 對于宋安歌的茫然,他非常理解,在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的現在,宋城于宋安歌而言是討厭的存在,討厭到這輩子都不愿意再與其接觸。 所以這半年里,宋安歌從未想過龍口街,從未想去看看宋城。 這個名字忽然被喬笨蛋提起,宋安歌神色稍顯恍惚。 “晟哥,你……”他忽然想問對于經歷過宋安歌完整人生的喬笨蛋,對于他而言宋城到底算不算是個好父親,畢竟在他的夢里宋城居然會為了一向不在意的兒子出手傷人,還為此做了牢。 可這么一問,他得解釋為什么要問這個奇怪的問題,這不等于要暴露自己已經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 不行,在他沒被吃抹干凈之前,絕對不能袒露此事。 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并不知道這是個錯誤的決定。 目前的情形大致為—— 喬裴晟因為不能袒露真相,所以不敢順勢吃抹干凈。 而宋安歌因為想被吃抹干凈,所以不敢袒露半分。 誰都不知道對方的想法,只能耗著。 喬裴晟遲遲沒等到宋小朋友接著說下去,發問:“我什么?” “咳,我是說,你怎么知道宋城的?”宋安歌在十歲左右就不再叫宋城為爸爸,不管在哪都是指名道姓的叫。 宋城本人倒也不生氣,坦然接受自家兒子明顯不禮貌的行為。 “我查過你身邊所有人,你信嗎?”這個理由最合適,就是不知道宋小朋友會不會感覺隱私被無禮侵犯而炸毛。 “信,我當然信。”宋安歌不信也得信,“你既然查過他,應該知道我和他的關系。你為什么還讓我去找他?” 不能明著問,也能旁敲側擊一下。 “宋小朋友,你還小經歷的事情不多,總有一天你會懂人這種生物是復雜的,宋城作為人自然也是復雜的矛盾體,并不能用單一的目光去看待他,特別他還是你的父親。” 這要是換了別人來說這句話,宋安歌早就不耐煩,他最討厭什么“畢竟他是你爸/媽”之類的話,這個世界上有好的父母,自然也有壞的父母,憑什么他要因為對方給予他生命,就得一次次原諒受到的傷害? 但此刻說這話的是喬笨蛋,他是不同,他是最有資格評論宋城的人,也是最有資格和自己說感同身受的人。 宋安歌試探。“晟哥,那站在你的角度,宋城算是個好父親嗎?” 關于這個問題,喬裴晟垂眸,輕笑,說——“不算。” 哪怕他為宋安歌傷人,坐牢,也不算。 有些傷害并不是彌補就能消除的,一碼歸一碼,不能混為一談。 這個答案很好地擊中宋安歌的心,對他而言確實不算。 哪怕宋城有什么難言之隱,或者說忽然悔過彌補,開始承擔起作為父親的角色,對于宋安歌而言,這些都沒用。 想要的時候得不到,等到習慣沒有的時候,對方非要塞過來,其實怪惡心的。 所以說,他和喬笨蛋之間才是最能感同身受的人。 自戀是他和喬笨蛋最好的歸宿。 “好,我放假那幾天會去龍口街,和宋城吃年夜飯,也正好去收拾一些沒來得及拿的東西。” 宋安歌牽起喬笨蛋的手,他接受他的提議。 不是為了想去了解宋城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而是為了他家喬笨蛋。 宋城為了曾經做過宋安歌的喬裴晟失去一條命,那他代替喬裴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過一次春節而已,他還是能做到的。 喬裴晟驚訝宋安歌居然這么快接受他隨口的提議,畢竟現在的宋安歌可是特別討厭作為父親的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