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再無話，顧莘跟著救護車又一次踏進了這家小鎮上的唯一一家醫院。

    看著忙忙碌碌的幾個大夫和護士七手八腳的把魏老太太給推到了急診室，顧莘也不知道自己能夠幫上什么忙，只能快步的跟在他們的身后。

    “去吧醫療費先交上吧。”

    剛走進大門，徐醫生就轉過身子，吩咐起顧莘。

    顧莘頓住了，猶豫了一瞬間，也沒有多說什么，乖乖的就按著他的指示去做了。

    “徐醫生，你這樣好嗎？”

    看著顧莘離開的背影，一旁的小護士忍不住開口問道。

    “怎么了？”

    徐醫生抬眼斜睨了小護士一眼，臉上故意的板著臉，唇角的笑意卻是抑制不住的溢了出來。

    “人家不是老太太的什么人，你這樣讓人家去給墊醫藥費，是不是有點......”

    迫于徐醫生的身份，小護士并沒有把話說下去，說著訕訕的看向顧莘離開的方向。

    “你這個傻孩子，你還真以為我是那樣的人啊，只不過，我們這里也有規定，要是交不起費用的話，我們是不可以給老太太動手術的，再說，現在事情緊急，就先只能讓她幫這個忙了，我相信魏老太太醒來知道的話，自然會好好的感謝她的，”

    徐醫生一臉嗔怪的看著不知情的小護士，腳下的步子卻是一刻也沒有停，快步的推著老太太太往手術室里走。

    他并沒有告訴任何人，如果現在做這個手術的話，老太太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如果再拖下去的話，只怕老太太活不了多久了。

    要他一個做大夫的，明明清楚病人的病情，知道一切都還有希望，卻是要眼睜睜的看著病人死去，那是無論如何都是做不到的事情，現在，他只能先拉著這個剛剛見過一面的女人，一起跟他冒這個險。

    徐醫生知道，如果老太太清醒的話，她必然不會同意手術的，所以，他現在只能抓住這個極好的機會，一鼓作氣，在老太太還昏迷的狀態下，直接把手術做完，那樣的話，即使老太太醒來，也不能再反悔。

    而只要老太太沒有什么性命之憂的話，即使自己做錯什么，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心中篤定了這一點，徐醫生再也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吩咐小護士們，幫他把老太太推進了手術室里。

    顧莘從收費處登記好，交齊了所有的費用，才是輾轉著找到來這里。

    看著那上邊還亮著的紅燈，顧莘心中開始不安，腦海中不住地浮現出自己母親去世的場景，手指間不禁慢慢的浸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一時之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好來來回回的在走廊里走著。

    也不知道到底是過了多久，顧莘只看到匆匆而來的護士，又是匆匆的離開。

    本想著上前詢問幾句，可是還沒等的她開口，護士就已經擺了擺手，直接一個閃身就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此時，已經是半夜時分，醫院里顯得格外的寧靜。

    只有掛在遠處的鐘表，在滴答滴答的走著，提醒著這里的人，現在是什么時間。

    顧莘本來的疲憊感在這里已經蕩然無存，雖然已經是深夜，但是腦子依然清醒無比。

    眼睛一刻都沒有離開過那個手術室正緊閉的大門。

    “叮”一聲，

    那鮮明的指示燈頓時熄滅了，顧莘猛的站了起來，守在了手術室門前。

    恍惚間，自己已經回到了多年以前，里面的那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母親。

    “醫生！”

    見著大門剛剛打開，從里面走出來的徐醫生，顧莘直接走上前去，緊張的問道。

    “手術一切順利，放心好了。”

    徐醫生摘下自己的口罩，臉上掛滿了疲憊感，可是回答顧莘的時候，卻是帶著滿足的笑意，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樣。

    顧莘頓時如重視負的松了一口氣，忽然發現徐醫生正用一種奇怪異樣的眼神望著自己。

    不由的一愣，尋著他的目光看去，自己的雙手正緊緊地抓著人家的胳膊，沒有絲毫松手的意思。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太緊張了。”

    顧莘立馬收回了自己的手，有些尷尬的解釋著。

    “沒事的，我理解。”

    徐醫生看向顧莘的眸子閃過一絲別樣的情緒，他確實沒有看錯人，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對一個陌生的老太太也依然這般的關心。

    這時候，老太太才是被護士們從手術室里慢慢的推了出來，只不過，依然是昏睡著，可是本來蒼白異常的臉色，此時好像有些緩和了。

    “好了，手術很成功，剩下的事情，還需要麻煩你幫忙照顧。”

    徐醫生直直的盯著顧莘，臉上的疲憊藏都藏不住。

    “好，謝謝，徐醫生。”

    顧莘不由得點了點頭，嘴上不自覺的說著謝謝，其實，她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對他說聲謝謝的。

    跟著護士們回到早已經安排好的病房，接著又把老太太給抬到了病床上，小護士們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全部都打著哈欠，離開了這里。

    顧莘卻是沒有在意，看了一眼手表，現在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看著疲憊不堪的護士們，顧莘反而沒有了半點的困意，徑直走到病床前，看著清冷的月光下，魏老太太那干癟的臉頰上，溝溝壑壑的皺紋，還有那已經布滿銀絲的頭發，心中一陣莫名的感觸。

    “大娘，你好好休息，我會在這里好好照顧你的。”

    顧莘輕輕的說著，也不知道老太太能不能聽到，她只是想說，也許只是對心里的自己說的話吧。

    面對著這樣的一個遲暮老人，顧莘會莫名的心軟，莫名的想要去親近。

    也許，如果自己的母親還活著的話，應該也像這個大娘一樣的滿頭白發了吧。

    不過，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不會把她自己一個人丟下，丟在這樣一個城鎮里，自己孤零零的一個人。

    顧莘的心忽然一動，父親，她好像又做錯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