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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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卷地,群星隱沒,血月從晦暗的天色中透露出一個朦朧的輪廓。一道巨大的裂痕在天際緩緩展開,鐘翮身上的傷口猛地炸開,順著狂風在她周身形成了一團血霧。她眼中金色的瞳孔像是多年之前那樣被血色浸染,在這樣凄慘的夜色中顯得萬分可怖。 顧徐行頭都要炸了,她請鐘翮來的目的本是要她幫忙守陣。可這人悶聲干大事,一聲不響就反水了,要不是醫修打不過魂修,顧徐行才不管這其中有沒有誤會,先揍她一頓解氣。 顧徐行暴跳如雷,手中的煙桿差點折斷,“鐘翮!你他娘的混蛋!” 鐘翮偏過頭,血紅色的眼睛注視著顧徐行竟有一些歉意,“徐行……”她想說的其實很多,可動了動嘴唇卻又停了下來,“抱歉。” “我知道你不想再回去見醫谷的人了,可萬事不由我……”話鋒至此,鐘翮竟是再也說不下去。 “我想請你回去……”鐘翮眼尾的傷口再次裂開,血跡順著眼角落下,像是一道血淚。 “作為交換,我會把步生煙的魂魄帶回來。” 顧徐行的動作停住了,她站在飛沙走石之外,眼中的憤怒像是被澆滅了,眼睫之下竟是一片晦暗,“你當真?” 鐘翮的聲音從氣流正中央傳出,“當真。” “我答應你。”顧徐行抽了口煙管,向后退了三步,“請吧。” 血霧像是掙脫了什么枷鎖,隨著旋風扶搖直上,落進裂痕中。像是火星落入油鍋中,天上那道裂痕一觸即燃。鬼火像是瀑布一般從天上落下,銀河被燒毀,巖漿成飛瀑。 這一切陸嘉遇都不知道,因為在他跨進喜房的第一步便察覺到此處不對。他只來得及將身后的李含章向后推了一把,腳下陣線驟然亮起,細小的靈絲順著他的腳踝將人卷成了一個蠶蛹。 李含章并沒有拔腿就跑,站起來撲進房中試圖用手指撕開那靈力繭,可那樣微弱的力量卻半點作用都沒有,手掌被灼熱的靈流燙傷,染得繭子上到處都是紅斑。 “嘉遇!!你怎么樣!!”李含章急得想拿斧頭砍這個鬼東西。 “讓開……”,李含章忽然聽到繭子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含章,站……遠一些。” 他不敢耽誤,連忙退了兩步。緊接著他就撞上了一個冰冷的胸膛,李含章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你是誰!” 眼前的繭子透出道道裂痕,有極為耀眼的白光從縫隙透出。下一刻李含章只覺得眼前一花便從屋里到了屋外,他的頸側卡上了一只冰冷的手,“不要動哦,也不要說話。” 有冷硬的金屬磕在他的額角——那是一塊面具。 面具下的眼睛是一雙桃花眼,可眼神卻沒人的鮮活氣,看久了總覺得這人的目光淬了毒。 白光炸起,陸嘉遇身上的喜服被斬開,露出原本的白袍,長發也在動作間散開。他手中月華劍青光湛湛,幾步從被他硬生生劈開的陣中走出,竟帶了劍風。 面具人眼中帶了些興趣,“不愧是陸眠風的兒子,散養居然也能到這般地步,只是……” “只是什么?”陸嘉遇站定,手中月華橫在身前,“放開他,他不過是個凡人。” 面具人笑了,“是這樣。”話音方落便松開了李含章,“他是沒有什么用。” “畢竟,我要的是你啊……”面具人的殘影瞬間消失在原地。 有風聲入耳,陸嘉遇意念先行腳下騰挪轉移一招“落清輝”向身后斬去,雪白劍光披風帶雪蕩過。可 可本該出現在身后的人卻驟然消失了,陸嘉遇心中警鈴大作卻已經來不及。 “姿勢不錯,可惜差點火候。”冰冷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面具人手掌平伸,往上一勾,陸嘉遇腳下的地磚像是融化了一般,像是流動的瀝青死死將他拽在泥潭中。 他連一個字都來不及說出便覺身下猛地一墜,不知道向下落了多久,月華在這片黑暗中連靈力都熄滅更不用說用來御劍。天旋地轉間陸嘉遇猛地止住了下墜之勢,他摔得不輕,在撞擊那一瞬他仿佛聽見了自己胸骨碎裂的聲音。 不及反應,他便捂著肋骨爬了起來,猛地抽了口氣才有了真實感。細密的疼痛從胸口傳來,陸嘉遇心道不好,八成是磕到骨頭了。 四周林木茂盛,在昏暗夜色里什么都看不清,一片影影綽綽中忽然睜開了一雙猩紅的眼睛。于此同時陸嘉遇猛地抬起了頭,在他的四周竟是圍滿了衣衫襤褸的鬼尸。那些陳年的尸骨還在繼續從泥土中向外怕,不少鬼尸的皮膚已經潰爛,露出森森白骨來。 看得陸嘉遇頭皮發麻,這些年他也曾見過一兩只,但也就遠遠一個照面罷了。一般來講鬼尸沒什么威脅性,不過是困在尸體內的游魂作祟,一般過不了幾天就會因為陰氣消散自行消解,更不用說攻擊生人了。可陸嘉遇先是被人送到了這么一個鬼氣四溢的地方,緊接著便是虎視眈眈的鬼尸,很明顯與之前的小打小鬧不怎么一樣。 啊哈?真是……流年不利,陸嘉遇深吸一口氣,從自己衣擺上扯下一根布條纏在左手上,遮掩住被蹭傷的地方。 鬼尸聞到了血腥氣,一個個都抬起頭探向陸嘉遇的方向,就像是聞到了肥rou的狼群。 陸嘉遇輕輕低下月華,劍尖落在地上,整個劍身綻放出獵獵青光,群鬼終于按捺不住,咆哮著一擁而上。 劍起雀落,陸嘉遇手腕一轉一劍插入第一個撲上來的鬼尸的喉嚨里。腥臭的血液飛濺染上了陸嘉遇的下巴,他臉眼睛眨都不眨,順勢一擰那顆早已腐朽的頭顱便掉了下來。 劍光下轉,一只骨爪落進了塵土中,陸嘉遇左手按劍,右肩向后一沉撞翻了伺機襲擊的一群鬼尸,回身一式“千秋雪”雖無靈力,卻仍舊殺意四起。 這么個奇怪的地方陸嘉遇只覺得滿身的靈氣都被鎖住了一般,無論再怎么催動氣海,靈力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無聲無息。 月華確實一是一柄好劍,切鬼無往不利。只可惜陸嘉遇也有氣力不濟的時候,他被步步緊逼退無可退。 胸骨應當是真的傷著了,陸嘉遇靠著一個巨大的樹干橫劍戒備,胸口細密的傷傳來陣陣痛苦。之前殺鬼尸的時候不覺得,可這時一旦停下來便覺得再也動不了了。 陸嘉遇屏息提氣,試圖將疼痛壓制。 忽然一陣濃郁的血腥氣傳來,山谷上方出現了一道裂痕。無數翅膀拍打的聲音憑空而來,鬼烏鴉像是烏云一般布滿了天際。 陸嘉遇握著劍柄的手指緊了緊撐著樹干站了起來,像是一只受傷了的小豹子,似乎但凡前面任何一只鬼尸敢動他便能再度投入一輪虐殺。 血腥氣更近了,面前的鬼尸反應很奇怪,他本該毫無靈智,可陸嘉遇卻在那些血淋淋的臉上看出了困惑——鬼尸對來的人很熟悉。 黑鴉越聚集越多,幾乎將這片山谷遮住,一陣狂風呼嘯,那些鬼烏鴉似乎得了什么命令,像是漆黑的利刃向下俯沖。 陸嘉遇身后忽然貼上了一個人,那人輕車熟路單手攬住陸嘉遇的腰,另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陸嘉遇掙扎了一瞬,身體卻猛地松了下來——這人是師尊。 鐘翮滿身的血味幾乎將他嗆出淚來,他甚至能感覺到蒙在眼睛上的手心都是粘膩的血跡。 “不要看,不要聽。”鐘翮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著他似乎就被短暫地封住了五感。 他看不到所以不知道鐘翮來時瞧見他一身血跡的焦心,他聽不到所以無法察覺鐘翮胸口狂亂的心跳。 鬼尸密密麻麻將陸嘉遇圍在中間,而他早已力竭。只要她再晚來一步,藏在陸嘉遇身后的那只鬼尸就會將陸嘉遇那樣單薄的胸口捅穿。只要一想到這樣的可能性,鐘翮便覺得胸中躁郁的鬼氣橫沖直撞,她眼中猩紅流轉竟是又暗了一層。 她差一點就失去他了。 鬼烏鴉似乎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怒氣,扇著翅膀落在鬼尸身上,將他們的皮rou一點一點揭開,可憐這些尸身死了還要再受一遍剝皮挖心之苦。 不知什么時候,陸嘉遇忽然被人扯了一下,身后撞到粗糙的樹干,還不等痛呼便被一個毫不溫柔的吻堵了回去。 那一瞬陸嘉遇震驚得掙脫了五感的束縛,鐘翮就這樣以一種強取豪奪的姿態將他困在臂膀間,輾轉于他的唇間,似乎只有通過呼吸相渡的方式才能確認他還活著。 陸嘉遇從這一吻中忽然體會到了片刻的疼痛,痛得比自己傷到的肋骨還強烈。怎么會有人連親吻都帶著痛意呢?不等他多想,胸骨忽然一陣劇痛,“咔嚓”一聲被鐘翮趁著與他接吻的片刻復位了。 鐘翮不住喘息,卻在這么一個動作之后輕輕地放開了他,陸嘉遇抬頭瞧見了鐘翮的表情,他一愣,渾身如墜冰窟…… 他從未在鐘翮的臉上看見過如此強烈的悔恨與藏不住的懼怕。 “師尊……你也喜歡我……是吧。”陸嘉遇顫抖著出聲,他攥住鐘翮的袖子確認道。 答案欲蓋彌彰,繃著鐘翮的弦忽然就斷了,她再次上前伸手勾住陸嘉遇的脖子低頭親上他毫無血色的唇。 陸嘉遇閉上了眼。 廢墟上長出的新芽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郁郁蔥蔥,青苔藤蔓覆滿了貧瘠的沙地。 鐘翮是奄奄一息的秋草,只有擁抱著那一抹春風采得以存活。 陸嘉遇被親得腿軟,鐘翮像是銜著火種,將他藏之于口的秘密一把火點燃,暴露在了晴天白日之下。 一吻結束,陸嘉遇忽然就紅了眼眶,“你也喜歡我。” 鐘翮,你也喜歡我,我知道了。 “嗯,喜歡很久了。”就在陸嘉遇以為她不會回答的時候,鐘翮開口了。 鐘翮伸手將陸嘉遇緊緊抱住,像是要揉碎在懷中,緊接著陸嘉遇就聽見鐘翮低聲道,“以后不會讓你這樣涉險了……” 后面的話陸嘉遇沒聽清,不會什么?不及多想,鐘翮一指點在他眉心,一朵青藍色的蓮花順著鐘翮的指尖緩緩綻放在他眉間,轉而隱沒。 陸嘉遇摟在鐘翮腰間的手像是失了力一般墜了下來。 鐘翮伸手小心翼翼抹去陸嘉遇臉上的血跡,直到他看起來干干凈凈一如往常才將人打橫抱起,一步又一步走出了這片鬼谷。 明日醒來陸嘉遇什么都不會記得,他片刻的得償所愿,只存在于一個短暫的不值一提的夢里。 那朵蓮花將幫她永遠保守這個秘密,那個術法有個很好聽的名字,叫做“南柯一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