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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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徐行坐在對面,她并未立即答應(yīng)下來。桌子上的燈忽然閃了一閃,落下一小朵燈花。她就著這點(diǎn)模糊的光,卸下了自己鼻梁上的眼鏡。 沒了鏡片的遮擋,露出一雙灰蒙蒙的眼睛。顧徐行有一只眼睛是沒有神的,鐘翮與她沉默相對,她在等顧徐行的承諾。 顧徐行也清楚鐘翮想要的不過是一個點(diǎn)頭,她今日任由陸嘉遇喝醉也不過是因為不想讓他聽到這么一番剖白。而那場祭獻(xiàn)她也從幾個路過的鬼修那邊聽到過,鐘翮只說對她了一半實(shí)話。 “鐘翮,你聽過一個詞嗎?夜月樓笙。”顧徐行抬了頭,目光像是一道能夠穿透一切的利劍,刺進(jìn)鐘翮魂魄里看看這一番話是假是真。 她怎么說也曾經(jīng)是藥谷四圣之一,若按輩分來算,鐘翮是得叫她一聲前輩。可鐘翮對上這樣的目光毫無畏懼,那雙灰色的眼眸染上了燭火的光,瞧著不知道怎么倒是生氣了許多。 顧徐行瞇了瞇眼,自顧自說下去,“那是魔族對樓家先祖的敬稱,在鐘鸞證道之前,魔族也有一手遮天的時候,他們與我們修行不同,用不著三年一小劫五年一大劫的大浪淘沙,修為增長全靠吞噬,在早些吃人的時代可不是正好。”她嘆了口氣,“他們什么貨色沒見過?自從樓千秋被封都多少年過去了?這盛名猶到如今,他若是真死了,怎么魔族一點(diǎn)動靜都沒有?” 她帶著探究的目光落在了鐘翮臉上,鐘翮笑了笑,“我便知道瞞不過你,但魔君確實(shí)是死了。” 顧徐行挑眉,“魔君未死,新君已立。”鐘翮低頭喝了口已經(jīng)涼了的茶水。 便聽對面‘咔嚓’一聲,顧徐行手里的杯子被捏碎了,“你?!”顧徐行驚得說不出話來,半天憋出來一句,“真當(dāng)胡鬧!” 鐘翮不意外顧徐行這樣的反應(yīng),在對方快被氣死之前,她輕聲道,“新君是個人。” 兩人都是聰明人,話只說三分就明白了,顧徐行撣了撣衣上的茶水,“樓家后人?” “嗯。” 若是魔君死去,魔氣無處收攏必然會禍害一處生靈,或是瘟疫橫行,或是家畜發(fā)狂,這已經(jīng)是最輕的了,可前兩日除了懸鐘云再無其他。故此顧行云才推測魔君未死,可若是魔氣溶進(jìn)血親也不是說不通。 顧徐行思量半刻,嘆了口氣,“太冒險了,若是她受不住,發(fā)了狂……” “那我便親手殺了她。”鐘翮目光沉靜而清醒,“徐行,她是個活生生的人,我不能連掙扎的時間不給她。” 話已至此,便無法在繼續(xù)下去,顧徐行垂了眸,“鐘翮,你有數(shù)便是。” 鐘翮沒有說話,像是默默答應(yīng)了。 顧徐行長嘆一聲,定定凝視了她片刻,“鐘家少主的垂青,不知道他這樣的人受不受得起。” 鐘翮心里一松,顧徐行這話便是答應(yīng)了的意思,她勾唇笑了笑,“受不受得起不是他說了算的,得看我肯不肯給。” 這件事解決起來其實(shí)也很容易,要辦喜事的人家不多,還有兩日便要成親,府中自然好一番打扮。鐘翮帶著陸嘉遇去兩家府中蹲了個點(diǎn),將府中房間布局摸得一清二楚。 鐘翮的想法很簡單,陸嘉遇是純陰體質(zhì),在以假亂真做祭品這類事情上從來都是輕車熟路。找個機(jī)會讓陸嘉遇假扮新郎便是了。 那一家是縣丞的公子,從小據(jù)說體弱多病,從未出過深閨。鐘翮站在房上思忖片刻覺著這事情還是不能硬來,畢竟誰也不知道陣眼若是開開了,周圍能波及多少。 顧徐行聽完鐘翮的意思,輕輕握了握手中的煙桿,“你說得也有理,不若這樣吧,我跟你們一起去,她們家年前欠了我一個人情。” 正月十七,花燈還未褪盡的時候,顧徐行提著一瓶花雕酒上了縣丞府的門。她叼著細(xì)長的煙管伸手扣了扣門,不一會兒門就開了。 出來的是一位老管家,年紀(jì)瞧著六十多了,頭發(fā)花白,大抵是府中近來有喜事神色間滿是活泛的喜氣,顧徐行她是認(rèn)得的,正是前幾日來為他們家正君治病的神醫(yī),“顧大夫!您怎么來了?我家夫人還說要讓我今天下午去給您送喜帖呢。” 顧徐行笑了笑,“管家您那腿膝蓋可還好?我們今日來正巧有些事情,一會兒走的時候我給您留一副方子,您先用著。” 老管家一聽這話,心里更是熨帖,“嗨,我這把老骨頭哪用得著您廢這個心思,快進(jìn)來吧。” 顧徐行避開老管家想要接手中東西的動作,“這后面二位是我朋友,此行正是為你家公子出嫁這事情,所以還請跟我講講李夫人在嗎?我們是在是有事求見。” 她這話說得愜意,聽不到的人只會覺得過門串親戚罷了。 管家一瞧顧徐行的神色便知道她卻有正事,于是也不耽誤,“您稍等,夫人與主君正在府中,我去請,您先在前廳坐坐。” 顧徐行點(diǎn)了點(diǎn)頭,老管家便匆匆而去。 陸嘉遇有些擔(dān)心,“這位夫人會同意么?畢竟親兒成親不是小事,隨隨便便耽誤怕是不愿意的。” 顧徐行笑,“小嘉遇真是可愛,年紀(jì)不大擔(dān)心的倒是多,這些事情交給你師尊便是,哪用得著你皺眉?” “我……”陸嘉遇被這位前輩盯得有些不好意思。 鐘翮瞥了顧徐行一眼,視線最終落在陸嘉遇微紅的耳朵尖上,“她既然是縣丞,又怎么會不知道新郎暴斃這事呢?怕是心中亦有顧慮。” 陸嘉遇微微點(diǎn)了點(diǎn)頭。 顧徐行坐在對面吹了吹茶水搖搖頭笑了,有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幾人都坐正了些。 “顧神醫(yī)!您怎么來了,早知該備一桌宴席來招待你,失敬失敬,這位是?”李璟一身青衣眉目慈善,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顧徐行側(cè)過身,“這是我本家meimei和她徒兒,今日特來拜訪夫人。” 鐘翮亦頷首一禮,“叨擾夫人了。” 李璟擺了擺手,“姑娘客氣了,上座。” 管家斟了新茶,又?jǐn)[了些喜糖在幾人身側(cè),些許是瞧著陸嘉遇年紀(jì)小,便多給塞了幾顆。 鬧得陸嘉遇有些不好意思,“多謝管家了。” 李璟認(rèn)出來陸嘉遇,“哎?公子可是前幾日來除巫的人?我聽聞那日走的時候公子還受了些傷,如今可大好?” 陸嘉遇連忙擺了擺手,“還請夫人莫要再提,實(shí)在是丟師門的臉,有師尊照料,已然大好。” 李璟這才放了心,“哦對,聽管家說諸位今日來是要與我詳談我那犬子的婚事。” 鐘翮放下手中的茶水,“不知道夫人可知三年前的新郎暴斃案?” 李璟作為一方縣丞必然是看過的,只聽鐘翮這話便擰起了眉毛,面上帶了憂色,“不瞞姑娘,那案子太殘忍了,李某至今都能想起,巧的是,那死者成親之日與我兒好巧不巧是在同一天,雖說不該,可我總覺得心里害怕。” “不瞞夫人,我本家是個道修,如今前來便是為了此事。”顧徐行捏著煙管在桌子上輕輕磕了磕,“令公子怕是有血光之災(zāi)。” 李璟臉色霎時變得蒼白,“顧神醫(yī)……您說什么?” “夫人,公子生辰可是陰年陰月陰日?”鐘翮看向顧徐行,“或者說,可有人曾以年月為借口要將公子認(rèn)為干兒子?” 鐘翮每次說一句,李璟背后就涼一層,“這!這可如何是好?”李璟驚得從臺上差點(diǎn)跌了下來,還好顧徐行一甩袖一道青光拂過將人扶住。 “夫人莫怕,我們就是來幫您的。” 鐘翮起身行至李璟身側(cè),“不知道夫人可介意替嫁?” 李璟被問蒙了,“為何?不直接取消?” “我們在暗,他們在明。”鐘翮微微躬身安撫一般將手指搭在李璟手臂上,“夫人放心。” 此時距離李家公子成親,不過一夜。 出了府,顧徐行吸了一口煙管,轉(zhuǎn)身吐在了李家門口,“可有探查到什么?” 鐘翮搖了搖頭,“不是府中人做的,李璟身上沒有那咒袋的氣息。” “也是,急什么,那位未曾謀面的干娘,明天就見到了。”顧徐行偏頭道,“只是嘉遇真的安全么?” 鐘翮偏頭看向陸嘉遇,“他身量與那公子差不了多少,至于別的……” 陸嘉遇抿了抿嘴,“反正都中過一次了,我會小心。” 顧徐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你們兩個倒是一個比一個心大,算了我管你們……” 三人行至縣城中央,昨日燈火還沒拆下,沿著鱗次櫛比的街道點(diǎn)了一道焰火一般,十分好看。陸嘉遇吸了吸鼻子,好像聞到了什么好聞的氣息一般,“師尊,我能不能先買點(diǎn)辣椒醬!這樣明天我們忙完就能直接回去了,聽說這里的辣椒醬最是有名,去晚了還買不到。” 陸嘉遇說得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顧徐行眼神一閃,她下意識抬頭看向鐘翮,可她也只是溫和著眉眼低頭聽陸嘉遇嘀嘀咕咕。 顧徐行忽然不忍心起來,她終于看出來鐘翮與陸嘉遇兩人之間哪里奇怪了,鐘翮像是在養(yǎng)一株名貴的花草,將周遭沃土都堆壘在一起,將夜幕風(fēng)雪全擋在琉璃罩子之外,一句實(shí)話都不肯給陸嘉遇說。 “你們年輕人玩去吧,我老年人要回去補(bǔ)覺了,若是回來地晚可千萬不要敲門,翻墻進(jìn)來就是。”說著顧徐行打了個哈欠,擺了擺手施施然離去。 陸嘉遇跟前輩積極道別,“前輩再見!” “……”鐘翮認(rèn)了命,“好吧,你想吃什么?” 陸嘉遇的笑意像是要溢出眼眶,眼中星星點(diǎn)點(diǎn)都是光芒,“我想吃你上次給我做的辣子雞,要特別辣那種!” 在長白山那幾年,陸嘉遇御劍沒學(xué)會,但是蹬鼻子上臉倒是一套一套的。鐘翮言出必行,任命地去集市中挑了些干辣椒,走之前也沒忘記帶上一瓶小徒弟心心念念的辣椒醬。 鐘翮站在廚房中炒菜的時候陸嘉遇便站在一旁等著,若是他有尾巴,早就晃起來了。 “讓開些,洗了手再吃。”鐘翮一筷子敲了一下陸嘉遇伸過來的手,“還想不想吃了?” 陸嘉遇吐了吐舌頭,溜去洗手。 鐘翮其實(shí)不怎么會做辣子雞這樣口味偏重的菜,可耐不住陸嘉遇饞,一來二去她不得不自己先試著做,失敗了十幾次后才將能勉強(qiáng)入口的菜端給小徒弟。 而陸嘉遇只當(dāng)鐘翮天賦異稟,畢竟師尊什么不會做呢? 陸嘉遇挽起袖子,坐在椅子上伸手便捏起了一塊rou塞進(jìn)嘴里,那一瞬間鐘翮分明瞧見陸嘉遇的眼睛亮了起來,院子中燈火不亮,只有廊下兩三盞,卻都落進(jìn)了陸嘉遇那雙眼睛里。他是真的喜歡,喜歡地眼尾都彎了起來,像是一朵瀲滟的桃花。 濃重的夜色也擋不住陸嘉遇眼里的熱意,鐘翮將青瓷杯抵在唇間,她吃什么都是一個味道,所以甚少動筷子,只看著陸嘉遇的表情,她就知道這次大概做的不錯。 不知道怎么,陸嘉遇就喝了兩杯茶水,瞧著卻像是有些醉了,鐘翮一低頭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杯子不知道什么時候被那個傻子偷偷換了,“陸嘉遇?你偷喝什么了?” 陸嘉遇瞇著眼睛笑得像只狐貍,“我就喝一口,”說完怕鐘翮不同意似的,“我只在你跟前喝。” “……”真是鬼話,鐘翮覺著好笑。 不知道怎么,陸嘉遇的笑意卻淡了下去,“師尊,我心里有些事情,只敢想,不敢說……” 想了想,神志卻將他拉回懸崖上,“你等等我,等我在長大一些,我就都告訴你行么?” 陸嘉遇偏頭枕在酒壺上,睜著一雙波光粼粼的眼睛看鐘翮,他將心思都寫在眼里,而她卻不肯承認(rèn)。 鐘翮那早已死去的味覺像是忽然醒了過來,咽下喉中的酒都成了苦澀,苦得她不敢對上那雙目光。 陸嘉遇是被鐘翮抱回去的,他的酒量還是那樣的差,可又忍不住偷腥,又或者說他是想借著酒意說些什么。 ※※※※※※※※※※※※※※※※※※※※ 他寫進(jìn)眼里,她不敢承認(rè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