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書迷正在閱讀:王牌寵婚:閃婚神秘老公、[綜漫]我有特殊的讀心技巧、冥界梵音、從今天開始做女婿、鑒寶生財、閃婚盛寵、[綜]“人販子”二道先生、我們的城池(H)、嗨!你是誰!(各種play)、萬人迷被迫渣遍修真界
陸嘉遇并沒有哭,他的眼淚很珍貴。只是被困在劍陣里眼睜睜看著鐘翮遇險,卻半步都動彈不得,這樣熟悉的無力感讓他回憶起從前周溯府中那樣暗無天日的過往。 風雪隨著‘鏡上’支離破碎褪去,春意一點一點染上殘破的幽咽泉,可陸嘉遇絲毫覺不到半分暖意。他身上的冷意是從心里散出來的,而他抱住的身軀,與他冷得別無二致。不知道是不是鐘翮也感覺到了他的顫抖,始終沒放下他來,以一個抱孩子的姿態將他扣在懷里,手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撫著他的背。 陸嘉遇將下巴墊在鐘翮肩頭,試圖止住唇齒間的戰栗。他心里有流竄不止的恨意,不是對周溯的,也不是對陸知春的,更不是對鐘翮的。他不知道這樣五臟俱焚的痛苦從何而來,痛得他想在自己胸口開兩個血洞。 鐘翮覺得陸嘉遇狀態不對,想來應當是強行拿走他眼睛讓他生氣了,想到這里,她伸手抹了一下陸嘉遇的眼睛。 仿若春風拂面一般,他眨了眨眼睛,重見天日。只是這雙眼睛與那冰涼的鬼眼并不一樣,他瞬間就明白了,鐘翮將自己的眼睛換給了他。 鐘翮掃了一眼他毫無血色的唇,忽然有片刻不自在,將眼神移到了他的鼻梁,空出一只手輕輕按在了他的唇上。她也說不出那時候做這么個動作是為了什么,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冰涼的手指已經輕輕摩挲了一下陸嘉遇的唇,隔著一層溫軟的皮rou止住了他戰栗的齒貝。在她輕柔的動作下,陸嘉遇停止了近乎自虐的行為。 “好了?”鐘翮問。 陸嘉遇抬了抬頭,春日的太陽照在他的眼睛上,晃了一下。他如夢方醒,后知后覺看到了低頭跟在鐘翮身后的四個人。他有些尷尬,“沒事了……” 說完自動跳下鐘翮的懷抱,就像是避之不及一般??伤植辉敢怆x鐘翮太遠,只堪堪退后半步。 鐘翮笑了笑沒在意,身手將衣衫拽整齊,“不必這樣介懷?!痹捨凑f盡,她回頭看向身后那四個人。陸知春與陸嘉遇有故,可方才又那樣得罪過他,看神情是想向前又不敢向前。鐘別意一身血污,手掌上的都快結成塊了,她應當還記著方才口誤叫了一聲師叔這件事,眼神渾噩又復雜。云楠臉色相當不好,就鐘翮經驗來講,估計這孩子回去還有一場病生,秦游倒是這幾人中最為鎮定的了,只是身上有些狼狽罷了。 她心里嘆了口氣,世道怎么就成這樣了?各家長輩難道是在自己隱居這幾年全部飛升了嗎?派這么幾個孩子來走這樣兇險的一路。若不是命大遇見自己,怕是魂燈滅盡了。 “我瞧著你們狼狽成這樣,直接走也不好,隨我去我住的地方休息一下吧?!辩婔鐚χ鴰兹苏辛苏惺?,“更何況,方才樓生的話,我不太放心,還得盡快回去一趟。” 說著伸手召出青鳥,青鳥這次出現比之前大了幾倍。顯然鐘別意是見過的,她下意識伸手想去摸一下這大鳥的羽毛,可伸到一半又覺得這人是鐘家如今弱勢的罪魁禍首,兩相糾結之下她裝作不經意又將手縮回了身后。 鐘翮瞧見了那人的小動作,也不在意,拍了拍青鳥的脖子。鐘家人大概氣質之上都有點吸引小動物的意思。青鳥原地蹦跶了一下,巨大的翅膀扇起一陣風,鐘別意沒防備,被氣流撞得一個趔趄,跌坐在了地上。 鐘別意剛坐穩,一抬頭就撞上一對清澈的眼睛,那只脾氣不怎么好的大鳥將頭探在了她面前。鐘別意一動不敢動,吞了吞口水。大鳥慢慢閉上眼睛,鬼使神差,她身后摸了摸大鳥的頭頂。 那樣溫熱的羽毛還帶著屬于禽類的一呼一吸,與自己的小破鯨魚完全是兩個手感。她混亂的心思,被這么溫柔的一拂,驟然散開了。 “不用理它,它就是太粘人了?!辩婔绲穆曇魪念^頂上傳來。 她抬頭對上鐘翮古井無波的一雙眼睛,“你……”她有太多事情想問,你真的入魔了嗎?鐘家破敗,真的只是因為你嗎?可想法剛冒了個頭就被鐘翮洞穿。 鐘翮打斷了她,“上來,快走?!?/br> 陸知春神色忽然肅穆起來,轉頭對鐘翮道,“前輩,揭陽村好像有魔氣?!?/br> 鐘翮心道不好,她本想著那大魔茍延殘喘,怎么都該往西北無人駐守的地方跑,可萬萬沒想到他鋌而走險,回了揭陽村。 眾人立在原地向東北方看去,那個熟悉的小村子曾經帶著裊裊炊煙,駐守著身后的皚皚白雪,如今那層雪被滔天的紅光融化,遠遠看著像一處熔爐。 事情與鐘翮估計的別無二致,‘鏡上’一破,重傷的大魔遁地而逃。命運伸手把被凝固了三十年的時間再次撥正,命數早就該盡的人像是早早就有了感召,平靜地將灶臺里埋藏的火星熄滅。他們來的時候輕飄飄,走的時候也該安安靜靜。 “阿文,鐘仙長走之前教的法子能防住我們么?”阮明德將院子里年前搭著的香腸收了起來,都埋在院子外面的雪窖中。 霍文今日特別畫了口脂,鬢角花白的頭發被梳得整整齊齊,腦后甚至還戴了一根對蘭的玉簪。他幫阮明德將雪窖的門關上之后笑了笑,眼中卻像是有淚閃爍,“我們總該相信這些后輩?!?/br> 阮明德順勢牽住夫君的手,為他扶正蘭花簪,心中歉疚,“我讓你吃苦了,這么多年,連像樣的首飾都沒給你幾件。” 霍文伸手抹了一下鬢角,低聲笑道,“說這個也晚了些?!?/br> 握在手中布滿風霜的那雙手刺痛了阮明德,她用拇指摩挲了一遍又一遍那些痕跡,再抬頭便紅了眼圈,聲音中竟然帶了些哽咽,“若是……有片刻生機,我都不愿走這樣的結局的。” 霍文伸手摸了摸阮明德的臉頰,然后將手掌按在她的胸口,他聲音里滿是恐懼卻也全是釋然,“你我身上,留著樓家先祖的血脈,明德,娘給你起這個名字的意思你也知道。這血脈不是好東西,小時候我不懂,長大了多看了些殘卷才明白,當年師兄一念之差,讓先輩幾代人的心血付諸東流?!?/br> 他嘆了口氣,閉上了眼睛,將額頭與阮明德貼在一處,“樓家祖訓,生死若輕,我心如磐石。” 阮明德將他抱住,老淚縱橫道:“你我死在一處,也算善終,就是可惜青荇了?!?/br> 霍文搖了搖頭,“她會明白?!?/br> 二人話盡了,牽著手跨過房門。門口一道細細的白線,儼然按鐘翮的吩咐早就準備好了。 阮明德牽著霍文衣衫整齊,兩人十指相扣躺在了床上。他們都未曾將頭轉向另一邊,而是無限眷戀地看著對方,像是要將對方的眼眸印進自己的心里一般。 阮青荇是被蒙在骨子里的人,阮明德與霍文守口如瓶,什么都沒告訴她。樓家、魔族血脈、先輩撲火自焚一般的壯舉都被他們瞞得滴水不漏。他們存了私心,將勒在阮青荇身上那些來自血脈的絲線一力扛了下來。他們要給阮青荇自由,而她永遠都不會知道這個真相。 阮青荇從小被阮明德寵出一身溫軟心腸,霍文手中的樹枝鞭打出了她的筋骨,除了脾氣隨意了一些,一切都像是他們理想中的孩子。這年她其實剛剛十九歲,筋骨氣性被塑了一半,少年人的血還是熱的,前途無量。 霍文只跟她說,孩子們陽氣強,得待在一起。她從不懷疑自己家爹爹的話,為了安撫那群喜歡在學堂捉鳥的小孩們,干脆戴了一包糖。 她仔細檢查了一下學堂門口的鹽線,然后半哄半鬧將糖發了下去。好不容易得空休息,她抹了抹自己額頭的汗,少女的身體剛剛長開,幾乎一天一個樣。腰間沒幾兩rou,顯得整個人像是一只長手長角的螳螂。她身后的孩子鬧成一團,吵吵嚷嚷。 她百無聊賴地想,不知道鐘jiejie那邊怎么樣了。天邊忽然黑了一瞬,那一刻像是永夜降臨一般,像是吹滅了房中的燭火。身后的額孩子們愣住了,緊接著膽小的孩子就嚎啕哭出了聲。 阮青荇的眼睛還未適應這樣的狀況,甚至還被腳下的門檻絆了一下。那一下磕得很重,疼得阮青荇頭皮一炸,她摸了一把自己被磕的地方,嘶了一聲,滿手都是溫熱的液體。 估計流血了,那一刻沒來由地,她心口忽然劇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般。身披刀斧,骨rou分離,人間至痛。 她掙扎著將六七個孩子抱在懷里,用還未長成的身軀擋住那片可怖的黑暗。 “轟”一聲炸起,像是天崩地裂一般,被遮擋住的天空又亮了起來,而聲音來源的方向像是燃起烈烈大火。 連綿的火燒云映在她的瞳孔里,藏不住的邪氣刺激得懷中孩子們哭得更加厲害。 她們看不到,她們的父輩或是正襟危坐,或是與愛人相擁,在那一刻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那些樓家后人魂魄化成的清風如同無往不破的利刃,將空中污濁的魔氣劃開一道又一道缺口。 逢春應風而至,停在了阮青荇她們的房頂,將他們與這污濁隔開。 阮青荇被這樣的變故驚地措手不及,雖然以前也曾跟著鐘翮做事,可她一見鬼怪還是怕得不行。此刻屏障外黑氣翻涌,像是陰狠的毒蛇,想要沖破這礙事的屏障將他們開膛破肚。 她早就在心里開始尖叫了,可她一聲也不能吭。懷里還抱著瑟瑟發抖的孩子們,她連矮一點脊梁骨都做不到。 揭陽村門口的枯草,像是得了什么神力,黑黝黝爬滿了村門。一雙紅色的修鞋輕輕踩在了那叢枯草上。 “我有所念人,隔在遠遠鄉……我有所感事……結在深深腸?!?/br> 婉轉陰郁的聲音順著枯草一層一層漫上來,聽得人脊梁發冷。細細聽來,這段唱腔里還有古音,以至于阮青荇一時間都聽不明白他在唱什么。 ※※※※※※※※※※※※※※※※※※※※ 晚安大家,注意身體健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