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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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時候了? 液體落在地面的滴答聲有節奏地敲在陰暗而潮濕的地磚上,這里大抵是一處地牢,青苔順著龜裂的地磚裂紋一直爬到了墻上,遠遠看去像是一張巨大的蛛網。而在這裂痕中心,牢牢鎖著一個人。 銀色的鏈子有嬰兒手臂那樣粗,順著一雙布滿傷痕的手,幾乎勒進rou里。那人不知道是死是活,被銀鏈子困在蛛網之中一動不動。若不是胸口微弱的起伏,大多數人都會覺得這人已經死了。 不斷落下來的液體,是鐘翮的血,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她胸口的白衣已經被血液染得縱橫交錯,再看不出來最初的顏色。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手指忽然縮了一下。隨著這么一個小小的動作,她腳下蛛網一般的裂痕像是忽然活了過來。幽深的青綠色一條線又一條線地連了起來,最后一根線連起來的時候,陣中心的鐘翮突然猛地睜開了眼睛。 黑霧從她腳下升騰而起,像是地獄中最為隱秘的毒蛇,貼著她的腰身向上緩慢地攀爬。她整個人像是墜入嚴冬,而肺腑之間卻像是被人強行灌進一捧巖漿。guntang裹挾著痛意隨著心跳慢慢爬向四肢百骸。 明明是痛極了,可鐘翮一聲不吭,若不是她頸側暴起的青筋,大抵沒人會知道這么一具皮囊之下藏著這樣巨大的痛苦。 蒼梧山的少主鐘翮,那一年其實才十五歲,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她撐得吃力,鐵索幾乎勒進rou里,眉間有青紅的印記忽隱忽現,烈火燒灼的顏色順著她臉頰上青紅色的血管一閃而過。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去七天了,鐘翮被封在蒼梧山的地牢中動彈不得,水米未進,也已經七天了。 蒼梧山曾是上修之首,百年前鐘鸞再此開山立派。自此蒼梧山生生不息香火鼎盛,鐘鸞此人可以說是驚才絕艷,饒是百年過去鐘家人才輩出,也未曾有人能夠遮擋這位青鸞道人半分色彩。坊間傳說鐘鸞曾攜一柄流云劍,少時自創流云遮月這樣的劍術,二十歲時歸于北海斬了一條千年的長鯨。老祖宗拎著鯨丹出海的時候渾身鮮血,一時間竟分不出她本身穿著一身白袍。血色翻涌,在深藍色的海水中帶出一條緩緩擴散的血跡,而她周身環繞著一只巨大的鳳凰。 鳳凰于飛,天地震顫。 鐘鸞的魂影是一只鳳凰,修道之人,自出生起就會由長輩引著一縷魂魄牽一只影子出來,而這個與魂魄同生共死的魂影將成為主人無往不勝的利器。 至今能自己修出魂影的人不超過五個,鐘鸞是其中之首,而其他四個都死于她手。天生的魂影是無法確定它是正是邪,大多自己修出魂影的人后來都成了一方妖邪。當影子妄圖取代魂魄的時候,就會走上一條瘋狂而血腥的歧路。 好在鐘鸞不是,道門衰微,妖邪四起,鐘鸞身后浮現起巨大的鳳凰魂影,帶領道門殺出一條血路,將四方妖邪鎮在五川三嶺之中,換來了人間百年清凈。 沒人能想到這樣呼風喚雨的一個人,在世道方定的時候,有一天忽然仰頭長嘆了一聲,就坐在林海中溘然長逝。 她親手終結了一個亂世,大抵是身上殺孽太重,命里福薄,沒法再多看幾眼這太平盛世了。 鐘鸞死了,可蒼梧山還在。流云劍被封在了正殿中間的玉石匣里,像是根巍然的脊梁骨,撐在山嶺長風之上,永遠守護著腳下的土地。 誰都沒想到,百年之后,出了個第六。第六就是鐘翮,鐘翮出生的時候房梁上落滿了青鳥,鴻蒙君鐘沛在房外大為驚異。故此為女兒起名為“鐘翮”,“翮”用來形容鳥類的羽翼潔白光滑。鐘翮自出生起,背上就隱隱漏出一只青鳥的翅膀。 各方道人來祝賀之時都大為驚異,雖說天生魂影多為妖邪,可這孩子是鐘鸞的后人,誰敢說半句?于是各家長輩紛紛稱贊鐘翮,就差把她夸成鐘鸞第二了,可惜那時候鐘翮太小,根本沒有嘴用來反駁。 而鐘翮更是從小就聰慧過人,小時候隨便用石頭在地上畫個圈,誤打誤撞都能圈出個鎖靈陣來。鐘翮的父親陳瑛也出自名門大家,太白陳家唯一的男孩。一雙劍眉斜飛入鬢,眼尾似是青鳥展翅向上挑起,滿是風情的鳳眼里卻含著一雙終年積雪的眼睛。 鐘翮曾經覺得父親待自己不夠親近,直到在她七歲那年調皮,招惹了一只不知道哪里來的兇獸,陳瑛踏劍如同流星一般飛來,緊接著年幼的鐘翮眼前炸起紅色,方才耀武揚威的兇獸抽搐著在自己面前碎成了一灘血rou。 鐘翮連哭都忘了,怔楞得想,我爹對我還不錯…… 她是陳瑛和鐘沛的孩子,從來理所當然的是被捧在魚目之上,只是還不等歲月蹉跎,鐘翮就先打了曾經夸贊過她的長輩的臉。 有人發現鐘翮試圖解開蒼梧山鬼門的封印,鐘翮一改平日里嬉皮笑臉的樣子,跪在蒼梧正殿之中一言不發,面色青白。 眾位長老無法,蒼梧三是天下大宗,沒有包庇罪人的余地,哪怕這人是鐘翮。 鐘翮覺得渾身都冷得沒了知覺,她輕輕抽動被封住的四肢,不合時宜地想:父親是不是傷透了心,他怎么站在大殿上,一句話都不為自己說。 灼燒一般的痛感幾乎要將她的神志燒成灰燼,可腳下的鎖靈陣卻讓這一場折磨沒有盡頭,鐘翮費力地牽起嘴角笑了一下,這陣還是當年她自己隨手畫出來的,老子真是有病。 這樣的念頭還沒落下,面前的石門卻忽然開了,幽暗的光線里露出一截青白的長袍。 鐘翮費力地抬起了頭,在心里喊了一聲:娘。 鐘沛神色有些奇怪,就像是鬼火燒在她身上那樣,更多的卻是一種難以辨認的希望,她身上都是斑斕的血跡,大抵經過了一場惡斗??上х婔绲哪X子里都是一捧巖漿,沒法思考。 鐘沛沒有說話,她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半點聲音,閉了閉眼跨過地上斑斕的陣法。她腳步落下的地方,那發著光的線就熄滅了。沒了靈力的銀鏈子再也無法支撐鐘翮的體重,她雙膝一軟,直直跪了下來。 鐘沛伸手接住了鐘翮下滑的身子,她看到鐘翮的嘴唇微微動了動,那是一句沒有聲音的“娘”。她愣了愣,伸手輕輕撫了一下女兒被血水浸染了的頭發。 鐘翮睜大眼睛,那是鐘沛最后一次對她如此親近。因為下一刻,鐘沛抬起了手,她手心里閃爍著銀灰色的一團光,然后毫不猶豫地將手指按在了鐘翮的眉心。 沒人知道那是怎樣的痛楚,以眉心那一點為起始,冰冷而陰寒的鬼氣像是要將她的靈魂撕裂成兩半那樣,生生在頭顱中劈開一道豁口。與這樣的痛苦相比,之前那點灼傷一般的痛苦竟是輕如鴻毛。 鐘翮的手指緊緊攥住了鐘沛的手腕,指尖都陷入血rou之中,鐘沛卻似乎毫無感覺一般,竟是拼了命一樣要將手中那團鬼氣楔進鐘翮的靈臺中。 挫骨揚灰也不過如此了,可鐘翮卻硬是一聲沒吭。她的雙眼眼瞳在這樣劇烈的沖擊之下漸漸變成了灼目的銀色。鐘沛的心硬得像一塊石頭,她發了狠,在那絲絲縷縷陰慘的鬼氣中,忽然閃過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紅光。 鐘翮的長發披散了下來,頭頂的玉冠早就成了粉末,與她的血混在了一起。沒有盡頭的折磨,讓她周身曾經充盈的靈氣漸漸消失,直到從頭到尾都染上了濃重的黑。 鐘沛松開了手,猛地退后了一步,看她的臉色卻像是受了重創。跪在地上的鐘翮垂著頭,鮮血順著眼角在蒼白的下顎上留下了一道蜿蜒的痕跡。 她輕輕動了動,然后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了一張滿是死氣的臉?;昶且呀浹傺僖幌?,神識卻不肯輕易就范,她忽然露出了一個森寒的微笑,隨后巨大的氣流將鐘沛擊飛,背后撞上了冰冷的石壁。 鐘沛咳了一口血出來,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鐘翮身后——她身后站著一只巨大的青鳥,張開了翅膀,將她保護在中間。 靈魂已經墜入了無間地獄,可身后的青鳥卻依舊一塵不染。 可惜鐘翮也是強弩之末,她眼中熊熊燃燒的銀色火焰很快就要熄滅了,青鳥似乎明白主人的狀況,底下身子將鐘翮托在了背上。 她已經無力直起身子,只能趴伏在青鳥的背上。 可惜靈力早已潰散的七七八八,只夠那只巨大的青鳥仰天長嘯,沖破暗無天日的牢籠,將她送了出去。 甚至都來不及降落,在離地面還有幾丈的時候就在半空中驟然消散,像是一段破碎的銀河??社婔鐓s沒能直接摔在地上,她被人接住背在了背上,那人一刻不停背著她就往山門之外跑。 鐘翮在顛簸之中費力地抬起了頭,可還不等她說什么,整個人卻被猛然甩了出去,一盞蓮花將她完好無損地包裹在了里面。 而蓮臺之外,妖冶的大火像是平地而起,無數白骨森森從蒼梧山常年濕潤的泥土下爬了出來,冤魂索命一般死死拽住了站在地上的蒼梧弟子。 鐘翮被蓮臺護得滴水不漏,她動彈不得只能拼命扒著蓮臺的邊緣,血淚順著臉頰滾滾而下,她咳嗆了一下,吐出一口漆黑的血液,她終于發出了這場噩夢中唯一一次嘶吼,“師姐……” 而映在她銀色瞳孔中最后的畫面就是漫山大火里翻滾的同門。 背她出來用魂影護住她的人是鐘翮的大師姐,名叫師尋雪,少時被人稱有其師青柏君的風姿,這位從小為鐘翮背黑鍋的師姐在她剛過完二十歲生辰的時候,葬身于蒼梧山覆滅的那一天。 師尋雪在烈火中沖著小師妹喊,“走啊!” ※※※※※※※※※※※※※※※※※※※※ 為了不讓我把這個文卡成一個沒有底的坑,我就不存稿了,慢慢更,大家食用愉快。日常求評論求收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