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阱
黃昏的暮光把萬物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首燁然站在落地窗前,眉頭緊鎖,目光深得映不入半分光芒,濃黑瘦長的陰影投在地面上。 從束明長離開開始,他就一直站在這里,一動不動。 這么多年,他一直只想著盡快能夠站在他的身旁,拼了命似的,不顧一切。 現在,這些努力,全成了誅心之劍。 你有什么資格? 他受的那些苦,他承受的那些傷,那些罪,拜誰所賜? 他又是為何放棄了部分記憶,又是從何時開始寫不出歌的? 你只看到他的那些負面新聞,相信他跟那些膚淺的alpha一樣。 為什么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去了解他的過去,只想著有自己能站在他的未來。 傲慢,自私。 首燁然一只手遮在了前前,慢慢蹲了下來,把臉埋在了膝蓋之中,身后的影子開始從細微晃動到劇烈抖動。 寂靜的房間里,只剩下拼命壓抑的哽咽聲。 手邊手機里的信息,他不敢看。 * 麥宇樺看著網上的狂歡,眼神迷惑,首燁然僅用了4年的時間,不但在圈內站穩腳跟,還直接從流量轉變為實力派演員,而按理說現在正是他事業如日中天的時候,在這個時候公布戀情,對他,只有百害而無一利,對姜弈,只會是白送的流量。 利人損己,這是哪里產的天使,為什么就姜弈遇到了? 麥宇樺因為這個事情,多次請示高層,可是當初對他們刮目相看的周總卻一直打著馬虎,要不是束明長告訴他,他甚至都沒想過,到底是誰在后面捅刀,他拿出當時簽的對賭協議,看著純利潤一億元的時候,才明白,這個協議,一開始就是一個謊言。 姜弈賺的每一分錢,本來就是跟公司分成的,而這個協議的巧妙之處,就是分成的部分不計入利潤,就是一開始,公司就要姜弈自己掏出這一個億。 或者,把姜弈賣掉賺這一個億。 所以,是不是三年,對公司來說一點都不著急,姜弈口碑怎樣,公司也無所謂,只要能賺錢,姜弈就還是個人,不能賺,姜弈就是隨時可以拋棄的一顆棋子。 原來,自己才是最大的笑話,姜弈父母的意外,讓麥宇樺內疚;姜弈精神上出現問題,讓麥宇樺自責;姜弈的爆紅,讓麥宇樺膨脹,他從沒想過,自己一開始,就可能掉入了公司的陷阱。 姜弈出道以來,全憑自己的實力走紅,公司出過一分一毫的力量嗎?姜弈復出的綜藝也是自己到處求來的,突然空降的劇,原來全是首燁然搭的線,麥宇樺靠在辦公室的椅子上,第一次覺得這間辦公室那么空。 束氏娛樂這幾年發展得太過龐大,而蛋糕就只有那么大,如果束家全吃了,別人吃什么,奪人利益勝過殺人父母。 九美帶頭,片甲不留。 連自家的藝人都不放過,麥宇樺偷偷找人查了后臺,多少料,是自家的工作人員放出去的,又有多少黑熱搜,是九美買上去的。 九美早早已經放棄了姜弈。 他要怎么開口? 麥宇樺的視線投向了窗外。 * 姜弈坐在窗前的書桌上,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在d站刷自己跟首燁然的cut,香,真香。 明明在劇中是正與邪,勢不兩立的角色,硬生生被剪成了每一眼都是愛。 【如果這都不算愛。】 【為什么要把狗騙進來殺。】 【把他們給我鎖死!鑰匙燒掉。】 【明天就去領結婚證好嗎!答應我!】 這一屆的網友真優秀。 姜弈一邊看一邊咯咯咯的笑得前倒后歪的,每個視頻還得刷兩邊,一遍看內容,一遍看彈幕。 只是吵架的彈幕依然存在,染的視頻一夜清空,沒有交代,沒有預兆。 對所有d站人都是心里的一道傷。 姜弈想起來昨天走得急,還沒來得及讓首燁然把染的視頻恢復,只要恢復了,那些罵聲應該也會停止下來。 姜弈看了眼手機,給首燁然發了條信息,可是等了很久,也沒有回復,他又撥打了電話,依然沒有人接。 早中晚各打了一個,還是沒人接。 算了,也許他在忙吧,姜弈想著,關掉了手機的電源。 第二天還沒來得及再聯系,姜弈就被抓去參加了陸飛瑜跟向洛的婚禮,陸家家大業大,雖然陸飛瑜自己的公司經營得一塌糊涂,但是比起陸家的家底來說,他就是在玩票的,只是陸老爺子從不多給他一分錢,他也不會要,但是婚禮這樣的大事,陸家還是非常重視。 婚禮設在郊外的一個度假酒店里,全部綠地山地均是私有,姜弈坐著陸家派來接自己的車上,遠遠就看到酒店前草坪前一整片粉色裝飾。 原本陰郁的心情也頓時變得喜悅,自己唯一的好朋友,好兄弟,終于要結婚了。 陸非瑜穿了一身黑色的西服,小蝴蝶結的領結勒得嚴嚴實實的,他看起來十分不適,陸非瑜對個人著裝方面并沒有太大的要求,對他來說,舒適,才是第一位的,所以mu的衣服也是以舒適為主。 陸非瑜站在入口處,等著姜弈,結果姜弈人還沒接近,就迎來了陸非瑜大大的擁抱。 “哎喲,你身上怎么還帶電啊。”陸非瑜剛抱完就彈跳一樣的閃開了,突然意識不對,靠近著小聲問,“怎么,你別告訴我四個小時你們就純聊天?兄弟,你是不是要補補鈣啊,不然硬不起來?” “滾滾滾。”姜弈打趣的化解著尷尬,“別動不動就抱來抱去的,等你老婆誤會你別哭,結婚了車開得越來越猛了啊!要不要我送你點鈣片?” “哎呀,看你那眉頭緊鎖的,不就逗逗你,唉,真聊天啊?”陸非瑜探究的湊近問。 姜弈忍不住想翻個白眼,可是臉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向洛呢,怎么沒見人。” “唉,不是兄弟我唬你,omega,真的,才是alpha的理想。各方面的!”陸非瑜看起來憋了一肚子車,又沒有別的人可以分享,逮到了姜弈,恨不得說個三天三夜。 姜弈此時的白眼已經想要翻上天,可是他怎么說都是藝人,這些動作是不能做的,藝人的表情管理,也是必須的,自己簽了公司之后,從走路的姿勢到表情管理,都從頭到尾的上了課。 已經形成了身體習慣,姜弈看到一個陌生的人經過自己前面,都會習慣的點點頭。 陸非瑜嫌人多,不能展開來說,拖著姜弈的胳膊到了房間的一個角落里,可是姜弈完全不想聽別人床上那些艷事,轉身就想走,卻被陸非瑜壁咚鎖在雙臂之間。 兩人來來回回拉扯了一陣,陸非瑜穿著西裝本來就呼吸不暢,此刻更是皺著眉頭拉開了領結,喘著粗氣,帶著莫名其妙的笑容看著姜弈說:“這回跑不掉了吧,我跟你說……” “咚”的一聲,轉角處的花瓶被撞了下來,兩人齊齊向聲音的方向看去。 果然,是陸老爺子…… 陸老爺子一眼沒臉看的表情,腳邊的花瓶滾了個圈,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寂靜的角落里回蕩。 “賓客都在花園里,你在干什么。”陸老爺子的表情嚴厲,微微**的嘴角恨不得一手劈死陸非瑜。 陸非瑜嚇得趕緊收回了手,這一挪,才看到擋在陸老爺子身后的向洛。 向洛表情微妙。 姜弈倒是利落的拉平了自己的衣服,從墻邊站直了起來,微笑著跟陸老爺子打了聲招呼:“陸叔叔,好久不見。” 陸老爺子先是瞪了一下還站在原地的陸非瑜,才慈眉善目的轉過頭,跟姜弈打招呼道:“姜弈,好久不見啊,有3年多了吧。” 姜弈還在讀書的時候來過陸非瑜家,因為姜弈,陸非瑜的玩心收斂了不少,也打算好好讀書,所以陸老爺子對姜弈的印象還是不錯的。 陸非瑜被眼神刮了一下,趕緊拖著向洛離開了。 “這幾年,過得怎樣啊,為什么都不來陪我這個老爺子聊天了。”陸期緩緩走了過來,拍了拍姜弈的肩膀,在碰到姜弈的時候,他瞬間瞇長了眼。 陸期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因為作風沉穩,經商有道,所以大家才會尊稱他為陸老爺子,其實才不過50出頭,姜弈家出事的時候,他相讓陸非瑜給他幫助,可是姜弈說什么都不肯要。 “還,還行。”姜弈一直覺得,陸期是一個普通的父親,可是陸非瑜卻十分懼怕自己的父親,也許這就是對自己小孩跟對別人小孩的區別吧。 姜弈想到自己的父親,也是嚴厲又慈愛,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這幾年,你也辛苦了,以后,沒事多來陪我這個老人家聊聊天,有什么困難,不要一個人扛著,你給那個混小子投資的錢,要不回來了我按銀行利息的兩倍補償你,還沒到最差的情況,不要灰心,年輕人,輸的起的。”陸期一直在關注姜弈的情況。 姜弈倒是被陸期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他吃驚的張大著眼睛,看向陸期,陸家做的是成衣生產,基本上很多大牌子的衣服,都是他家代工,涵蓋面雖廣,可是隔行如隔山,姜弈總覺得陸期話中有話,“叔叔,你說的話,我聽不太懂。” “姜弈啊,年輕人,要愛惜羽毛。那些黑料,不是的,要及時否認,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陸期看著姜弈單純的眼神,突然來了氣:“別被你們公司賣了都不知道。” ※※※※※※※※※※※※※※※※※※※※ 謝謝支持,換了個碼字軟件,應該不會前面空一堆格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