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燁然一邊說著抱歉，一邊彎下腰拾起了飄落在腳邊的紙，并不是故意去看，可是評估單實在太過于熟悉以至于他只是余光瞟過就意識到這是一張什么樣的單子，他在拾起的瞬間巧妙的把評估單翻了個面，希望以此來緩解對方的尷尬。

    “抱歉，你沒事吧。”首燁然把評估單遞到眼前的少年身前，少年大大的鴨舌帽遮住了他的眼睛，黑色的口罩下卻掩蓋不住對方的尷尬，首燁然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把評估單又往前遞去。

    姜弈額上的汗已經密密麻麻的滲出，不知是冷是熱，他不敢發出任何聲音，接過了評估單點了點頭，繞過首燁然就快步走開，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朝著自己方向走來的束明長，姜弈把頭低得更下，甚至凝神屏息，連呼吸都憋住了，也不知道這樣的行為是不是真的有效，束明長掠過他身邊的時候眼神都未曾挪動。

    姜弈急急忙忙的轉彎，消失在了首燁然的視線之中。

    總覺得這身形在哪里見過，首燁然瞇著細長的眼睛盯著姜弈消失在轉角的背影。

    “然然，看什么，有小美女？”束明長一只手搭在了首燁然肩上，順著他的眼神看去，卻看已經看不到什么人。

    “沒有，剛撞到個人，撿到他掉得評估單。”首燁然收回了視線，無奈的笑了笑。

    “什么！評估單？除了我家阿然以外還有人這么傻啊？”束明長邊說邊咯咯咯的笑。

    首燁然在娛樂圈里摸爬滾打許久，難免會遇到生理期的omega。常備一只alpha抑制劑已經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了，只是看剛才少年的緊張模樣，應該是剛剛分化不久的alpha，首燁然心中莫名聯想到了姜弈，不知道他有沒有常備抑制劑，可是轉念一想，看到他身邊圍繞著的omega，首燁然又開始心煩，連標志性的笑容都逐漸消失。

    束明長感受到了莫名的氛圍，以為自己的話傷到了對方，連忙打著哈哈挪開了放在首燁然肩上的手，又支開話題的說：“然然，還是戴上口罩吧，雖然這里沒人，但是被認出來就不好了。”

    首燁然麻木的拉上了掛在下巴的口罩。走到了梁非的診室門口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指著自己的頭發說：“比起我，你那頭金毛更加容易被認出來。”

    束明長莫名其妙的承受了首燁然的怒火，也只得惺惺的站在原地。

    不敢惹不敢惹。

    梁非視線盯著屏幕，正在電腦上啪啪啪的打著姜弈的病歷，就算聽到有人開門進來他也只是說了句請坐，連頭都沒有轉。

    保存病歷，機械的拿起掃碼器讀取患者信息，看到屏幕上顯示的信息時梁非止不住他跳動的眉毛，比剛才那個omega更加瘋狂的人來了，一個常備alpha抑制劑的alpha，并且是國內頂流明星——首燁然。

    雖然已經是老熟人了可是梁非還是每次都要語重心長的告誡對方，沒病少吃藥，早日找到終生伴侶比吃藥好。

    奈何都是耳旁風。

    梁非話未說先長長的嘆了口氣。

    首燁然盯著梁非無奈的笑著說：“梁醫生，我來了。”

    “說句實話，你是我見過最不聽話的病人。”梁非絲毫沒有拐彎抹角的打算。轉過轉椅，看著首燁然說：“你要再用抑制劑我不能保證你以后還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緊急兩個字聽得懂嗎？”

    梁非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跟病人大小聲過，只是面對一個長期把緊急藥當糖用的人，還有剛剛那個畫上去的標記，都什么玩意啊，現在年輕人就不敢玩點真的嗎？

    他大口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平靜。

    首燁然也習慣了梁非的訓斥，尷尬的笑了笑說：“這次，是別的事。”

    “別的事？”這個每次來恨不得開一堆alpha抑制劑的人居然不為此來，梁非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嗯。”首燁然老實的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門口的方向，壓低了聲音說：“alpha，會對同性alpha有沖動嗎？”

    “啊？？？”隔著口罩甚至都能看到到梁非發自靈魂的疑惑臉，“等等，你說的是什么沖動？”同性alpha之間具有對抗性，看到對方的時候會激發競爭意識，這是作為族群頂端的原始沖動，嗯，梁非把萬年不用的理論知識在心理默念起來，應該是他想錯了。

    “就是，性.沖動。”首燁然臉上的表情沒什么變化，可是手指卻微不可查的發紅了。

    “……”梁非開始懷疑是自己耳朵不太好，因為這種課本上沒有的知識，實踐中沒有遇到的案例讓他本能的拒絕著。

    首燁然看著梁非眼神中一副放空一切的神情，試探性的叫了聲：“梁醫生？”

    抗拒很快就結束，作為一名醫生，什么大風大浪沒有見過，梁非輕咳之后鎮定的開始詢問病情，“有什么具體表現嗎？”

    “……就想跟對方親近，看到他就想做些什么，看到別人接近他就會心煩意亂。”首燁然摸著下巴仔細回憶著自己所做的蠢事來。

    梁非快速的記錄著，并在大腦里分析“你這個跟一般的戀愛沒有區別，并不能解釋為沖動，我們所指的沖動，會是更為缺乏理性的表象，例如在alpha遇到發.情期的omega，所體現出來的是不自控的狂熱與占有，這才是生物學上的沖動。”

    萬幸，還在他的理解范圍內，梁非扶了扶眼鏡，自信的笑著。

    “戀愛？”首燁然看起來更加不解了，“同性alpha跟alpha可以戀愛嗎？”

    “法律上并沒有禁止，只是會無法生育。”

    “生育……”首燁然顯然沒有考慮到這一步，連耳朵都整個發紅道：“不會是被對方信息素迷惑嗎，或者聲音……”

    “理論上是不會的，但是不排除意外。”

    “那如果使用抑制劑能夠判斷是不是信息素的問題嗎？”首燁然不知道自己想否定什么，一直在企圖給自己的行為做出合理解釋。

    “我說了，那個是緊急，不是常規，濫用藥物所帶來的后果，比你想的要嚴重！”梁非聲音突然提高，引來了等在門口的束明長擔心的聲音“沒事吧？”

    首燁然被突然出現的束明長的聲音嚇了一跳，眼神頓時冷靜下來，他對著門口的方向答了一句：“沒事。”

    又轉過身體站了起來，對梁非輕輕點了點頭，感謝的說道：“謝謝梁醫生了，今天的談話內容，還請保密。”

    梁非看到首燁然放棄了抑制劑的事情，松了一口氣，說道：“放心，我是專業的。”

    首燁然半瞇著眼睛，隔著口罩都能看到他似乎在笑，雖然梁非不追星，可是女友瘋狂的喜歡首燁然，要是給她知道自己是首燁然的專屬醫生，可能耳邊都要響起撕心裂肺的狂叫。

    頭好痛，還有多少個才能下班，梁非看著姜弈跟首燁然的病歷，覺得腦子都要爆掉，一個o裝a，一個a裝b，果然是演藝圈，惹不起惹不起。

    首燁然從診室出來后就一言不發的走在前面，快速消失在專用通道里，跟姜弈不一樣的是，首燁然這種級別的明星是不能走正門的，否則會引起混亂。

    束明長顯然是不打算掩飾他在門口聽到一切，單刀直入的問道：“然然，你，來真的啊。”

    “……”首燁然手撐著窗框，假寐不語。

    “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問就是不當講。”首燁然嗆了句，就睜開了眼睛瞪著束明長，他要說什么，他都知道，無非是圈內人沒有真心。

    “你們同時遇上了一個生理期的omega的話，怎么辦，是一起還是爭奪？”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首燁然用力拍了一下前方的座位以示抗議，束明長倒是不介意的哈哈哈大笑起來：“然然啊，那個姜弈看起來就是喜歡omega的，風評也不好，我真怕影響你的風評啊，你看向洛那件事，我就懷疑是他故意下的套，我還專門去查了mu的股東構成，你猜怎么的，姜弈居然是股東之一，可以上董事會的那種，我就懷疑對方是利用你來給自己品牌打廣告，你看，自己不出面，一套流程走完，他姜弈就是其中受益者之一，還有自己的老相好，也一并拿了免費的流量，這波生意怎么看都是我們虧啊，然然，你想清楚。”

    果然還是那句圈內無真情。首燁然不知道束明長誤會了什么，但是姜弈是mu股東一事確實存在疑點，所以他其實是想自己炒緋聞？

    “mu的財務報表你看了嗎？”首燁然此刻理性的成分占了大腦。

    “哼，連年虧損，你猜我還查到了什么。”束明長故作玄虛的說，比mu連年虧損更勁爆的還在后面。

    “說。”

    “姜弈跟公司簽了一份對賭協議，3年內盈利1億元，公司不干涉他的創作自由，現在還有半年到期。”束明長翹著下巴，展示著自己過硬的調查實力。

    “對賭，他這幾年不是都……”首燁然的表情變得陰郁，所以他才急需轉型，所以他才變成了所謂的流量。

    終究，在資本面前，不過都是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