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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那種子,終究是隨著他的執(zhí)念一起長成了參天大樹,他拿回了自己的骨骼,寄居在樹干里,而后緊緊纏繞著石頭。 商硯癡癡地看著眼前的石頭,來世界之初,他就察覺到自己在找什么東西,現(xiàn)在他明白了。 他在找石頭和......遺失在石頭身上的執(zhí)念。 已經(jīng)得到過了,就無法容忍失去。 他喃喃自語,“對、對了,我要想辦法救你,我要救你。” 張開雙臂死死抱住石頭,仿佛這樣就能阻止信仰的溢散,他絕望嘶吼,“不要走,你們不要走,呆在里面。” 【宿主,現(xiàn)存的信仰撐不過今晚。】 “信仰。”商硯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對,我找人來信仰他,只要信仰足夠,他就可以活下去......” 句芒匆匆趕來時,就是這一幕,他臉色一變,忙跑過去抓住商硯,“你怎么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商硯轉(zhuǎn)身看見句芒,眸光一亮,指著石頭道:“你來的正好,快、你快跪拜它、信仰它......” 句芒被他嚇了一跳,咬了咬牙道:“我、我沒有辦法產(chǎn)生信仰的,爹是不是需要信仰?我去求巫,讓他幫忙。”這里的人,大都對巫十分信服。 “你不要去,我想其他辦法。”商硯發(fā)熱眩暈的頭腦漸漸冷卻下來。 且不說他能不能找到那么多人來信仰原石,便是找到了,原石怕也支撐不到那個時候,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心煩意亂間,余光猛然掃到了被樹干撐開的類腿部位,對了,原石說過越類似人形信仰越高。 他一揮手,尖細的妖藤竄來,他開始在石頭上雕刻,依然無法留下任何印跡。 他不死心,又用手刻,依然徒勞無功。 不可能的,一定有某種辦法,樹都可以劈開石體,到底問題出在哪里? 他仔細回想起來,一開始,那顆種子怎么也無法穿透大樹,轉(zhuǎn)折點出現(xiàn)在哪里呢? 對了,是雷火,有一日它被雷劈中了,一下子就在石體上留下了痕跡,自那以后,每逢打雷,它都會趁機滲透石頭,日積月累,終成大勢。 目光一瞬鎖定地上的祝融,夏神的火,乃是世間至純之火,或可與雷媲美。 祝融是被硬生生晃醒的,醒來時眼前直冒金星,而羞愧禍首還在不停搖他的肩膀,“咳咳咳......你快停下,我要被你晃死了。” “醒了就好。”商硯心下一松,足尖一點,飛身躍上藤蔓尖,這個高度,正與神石平齊。 他回頭看了眼祝融,“快,放出你最厲害的火燒我們。” 祝融簡直懷疑出現(xiàn)幻聽了,忙道:“你有事好商量,千萬不要如此想不開啊,而且我殺無辜的人是會有孽障纏身的,你這不是害我嗎?” 商硯臉色一黑,“誰說我要自殺了?是這樣的......”語速飛快地解釋了一遍。 “可是......”祝融有些猶豫。 “別可是了,救人如救火,你快啊!!!”商硯這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 “燒就燒,催什么催?正愁沒處瀉火呢!” 祝融嘴上罵罵咧咧,手上卻是極其精準地控制火光,盡量只讓它燒到必須的地方。 盡管如此,商硯手執(zhí)的藤蔓還是一瞬間燒毀,他深吸一口氣,狠一閉眼,再睜眼時,卻是棄了藤蔓,直接以手雕刻。 潔白如玉的手指一觸碰火,迅速焦化變黑,他甚至能看見骨骼。 痛痛痛痛痛!! 極致地痛,他恨不得在地上痙攣著打滾,額間冷汗直流,臉色慘白,他咬牙,邊運轉(zhuǎn)妖藤的力量修復手邊雕刻。 他痛,原石也會痛,尚能忍受。 但火焰燒的太快,修復的速度根本趕不上燒毀的速度,這樣根本無法雕刻。 “我來幫你。”句芒突然大聲吼道。 與此同時,他微閉眼眸,指尖泛起綠光,“生生不息。” 綠光縈繞至正被灼燒的手上,飛速修復下,竟是根本看不出其正在被灼燒,除了疼痛外別無兩樣。 商硯轉(zhuǎn)頭一笑,“謝了。” 他站在藤蔓上,打量著再普通不過的石頭。 在無數(shù)個練習雕刻的日子里,他曾想過很多次,要賦予原石什么樣的容貌,卻沒有任何結(jié)果。 但此刻,腦海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張面容,他似乎曾與這面容有過很多羈絆。 他想,那或許就是,原石本來的模樣。 深吸一口氣,再無一絲猶豫,一指一劃,指過之處,碎末飛起,痕跡留下,果然可以。 指尖飛速在石體上流轉(zhuǎn),幾乎不需要考慮,發(fā)、眉、眼、鼻子和嘴唇一一在他指下呈現(xiàn),栩栩如生,精美絕倫。 祝融的角度看不見成果,只能看見商硯動作飛快,眉宇止不住的擔憂,“我說你慢點啊,這可是一輩子的事,雕的太丑了小心他和你絕交。” “不會。”商硯輕揚眉梢,眸光流轉(zhuǎn),瀲滟生輝,“我保證,他一定會成為這世上,最好看的......” 頓了頓,“石頭。” 祝融:“......” 商硯依然飛快,當你日以繼夜地去訓練一件事,那么你的腦海肌rou骨骼甚至每一片血rou每一個細胞都已形成條件反射,無需停頓。 落指之處,分毫不差。 原石是在劇烈的痛楚中醒來的,火焰灼燒的痛苦,削石磨粉的痛苦,任何一樣都足以讓任何生靈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