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12安息之日
餐廳里十幾具赤裸的、青紫的尸體抹著奶油、插著刀叉,被擺放得整整齊齊。而美麗的、纖弱的少年與少女舉起了槍炮,在有生以來從未得到的自由里狂歡,任由原始的破壞欲主導自己。 “死人復活之夜” 切茜婭在叁個保鏢的掩護下沖進去,身體朝著角落里躲在椅子與沙發后、向她招手的瑪伊雅移動,腦海里卻沒由來地想到了那座墜花之島上神情呆滯的“玩偶”。 這些人和那里的人是一樣的,都是一群在無望世界里失去靈魂的可憐人。她想不到索斯亞是用了什么方法喚醒他們,而她實在做不到在此時斷絕這些年輕的生命,于是她向保鏢們提出了一個苛刻的要求:“不要殺害他們。” “真是可愛啊。”耳麥里少年的聲線很動聽。 聽起來他并不反對她這點,切茜婭松了一口氣。 瑪伊雅將失血過多的伊貝爾的一條胳膊搭在她肩上,她們從伊貝爾的兩邊扶著她,手持著槍往外撤。 因為害怕真的打中人,所以切茜婭故意把槍口朝旁邊歪了些。因為害怕歪打正著,所以她的槍口歪得有些過分,以至于瑪伊雅幾次扭頭看她,終于按捺不住地開口:“Angel,別浪費子彈了。” 切茜婭頓時覺得氣氛有點尷尬,但她留意了一下,發現瑪伊雅也并不往人的要害開槍。瑪伊雅在槍聲中沖她一笑,“沒必要跟被當作工具的可憐人一般見識,你覺得呢?” 切茜婭留了兩個保鏢殿后,跟瑪伊雅一起上了她那輛紅色的保時捷,拳擊手自覺地坐上了駕駛座,她坐了副駕駛座,把伊貝爾留給瑪伊雅。 后座上,伊貝爾躺在瑪伊雅腿上,后者摸著她的腦袋嘆氣,“真不痛快。還以為今天能真刀真槍地跟人干一場。” “你為什么不殺了他們?”伊貝爾嘴唇發白,意識模糊,身上的傷只用桌布勉強包扎了一下。 瑪伊雅又嘆了一口氣,“他們也只是被利用的,我早提醒過你了,對其他人別這么兇狠,哪怕是為了不被拉斐爾討厭。” “他不可能討厭我!”伊貝爾虛弱無力地喊道。 “Angel?”索斯亞模仿瑪伊雅的語氣,曖昧地重復了一遍。切茜婭不由捂了下耳朵,她都跟他說過她對瑪伊雅不感興趣了,他怎么還能這么敏感。她從裙子口袋里摸出手機,跟他發了個委屈的表情。 “小貓更喜歡被喊小貓還是Angel?” 這不是送分題么,她立刻打了“小貓”兩個字發過去。 “小貓有想過為什么你會想要救伊貝爾嗎?” 因為愧疚?被迫間諜也是間諜。不過索斯亞并沒有反對她要救伊貝爾的行為,看起來伊貝爾的死活對他而言根本不重要,她看不清他究竟想要什么。 瑪伊雅低頭看著伊貝爾,語氣很是無奈:“布萊克和比利沒這么聰明,弗勒斯根本不屑與下位者交流。他們和你都是同一類人,你們這種人是看不到其他人的痛苦的。既然看不到他們,怎么能夠煽動得了他們?” 切茜婭心里一咯噔,瑪伊雅猜到是索斯亞干的了?說起來,索斯亞其實和這些人處在同樣的位置,但他似乎是能夠看到下位者的處境的——好比他明明知道她恐懼什么,卻只想著怎么利用她的恐懼一樣,他甚至非常享受她對他的恐懼。所以說他更可怕一點,任何東西他都可以毫不留情地利用。 “他不可能背叛我!”伊貝爾下意識地想要坐起來,但被瑪伊雅按下去了。 切茜婭反應過來,瑪伊雅她們懷疑的是拉斐利亞。 “那么,他人呢?”車后視鏡里,瑪伊雅看向伊貝爾的眼神憐憫而悲傷。 伊貝爾安靜了兩秒,反駁道:“那個地方很遠,而且金庫建在很深的地下,沒有信號是很正常……” 什么?金庫?如果伊貝爾說的“重要的事”是這個的話——那應該是很大一筆錢,而且除了她和拉斐利亞,其他人并不知道這個金庫的存在或是不知道這個金庫在哪,是西弗偷偷留給伊貝爾的?伊貝爾和克萊爾之前能夠很快談妥可能也是基于這點。但現在,克萊爾的尸體躺在卡西羅尼家的餐廳里,而拉斐利亞聯系不上了?是被害了還是—— “別騙自己了!你——”瑪伊雅打斷了她的說話,想對她說些什么,但眼看前面是分岔路口,她暫時放下了這個話題,“我們得找個醫院——不行,黑森林區的私人醫院完全是道上那幾個家族的后花園。” “我有個朋友是地下醫生。”切茜婭說這句話時底氣有些不足,安吉兒也是索斯亞的人。但如果索斯亞命令她去殺了伊貝爾她也不敢不照做,所以再多一個安吉兒其實也影響不了什么。主要是她現在非常疲憊,很想休息,而安吉兒是她比較能信任的人——如果索斯亞要安吉兒殺了她,安吉兒大概率不會直接沖她下手,至少會提前通知她給她逃跑的時間。 “安吉兒?”瑪伊雅問了聲。 “你知道她?” “睡過。”瑪伊雅語氣很平常,“既然她跟你是朋友,那就去她那里吧。” 切茜婭跟拳擊手說了個地址,閉上眼睛靠在座椅椅背上。 拉斐利亞——她仔細回憶了一下這個人,他是在海格里斯酒店的晚會上唯一一個向她釋放善意的人,和那個妖魔鬼怪頻出的晚會格格不入。 他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伊貝爾單方面地緊緊抓住了他,而真實的他……悲傷、陰郁、想要逃離。任何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隔閡,他們兩人遲早漸行漸遠,而瘋狂地愛著拉斐利亞的伊貝爾,到那時會變成什么樣呢?切茜婭有考慮到這些,但從來沒想過拉斐利亞可能存著反叛的心思,可能會有一定的危害性。因為那個男生給人的感覺實在是太溫柔了,溫柔到她想象不到他能做出什么傷害人的事。 但如果他和索斯亞那種人存在合作關系呢? 據她所知,卡西羅尼家從小培養的性奴有一半是他們的私生子女,另一半則是不知道從哪買或拐來的。而拉斐利亞是其中的一員,他似乎是在十幾歲時被伊貝爾看上才擺脫了被當成性奴的生活。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回想自己從前的經歷,會不會很恨作為卡西羅尼家族的家主西弗? 切茜婭覺得自己差不多能摸清卡西羅尼家族發生的一系列事的脈絡了。 拉斐利亞和索斯亞是同謀的話,就說得清楚他們為什么選擇布萊克和比利,而非伊貝爾了。他們——準確來說是恨著西弗的拉斐利亞,當然不能和伊貝爾一起謀劃殺害她的父親。 今晚暴動的其他那些被當作性奴豢養的可憐的孩子——雖然她認為索斯亞如果想要可以很輕易地誘導他們,但是他應該沒有那么多時間接觸他們。而曾經是他們中的一員的拉斐利亞呢?他有機會接觸他們,還可以很輕易地獲取他們的信任。但他會想到利用他們嗎?如果他有得到他們的信任,那也應該是因為他本身對他們的真切的同情。 利用、煽動他們這點應該是索斯亞敲定的。 如果拉斐利亞的目的是為了報復,那索斯亞應該就是為了那個金庫的錢吧。那一定是筆很大的錢,才能讓看起來就很不缺錢的索斯亞動了心思。 切茜婭突然想起來索斯亞曾經跟她提過一句——拉斐利亞和伊貝爾都是他的朋友,她在卡西羅尼家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們,當然前提是證明她是他的人。 當時她沒有多想,但是現在看來這句話很有問題。因為在很多人眼里,拉斐利亞是伊貝爾的附屬物,拉斐利亞是依附伊貝爾存在的,他個人并不具備什么力量。而索斯亞卻把拉斐利亞單獨拎了出來,和伊貝爾一樣稱為他的朋友——以索斯亞那么冷血的性子,如果拉斐利亞沒有和他有過什么來往的話,他應該是不會注意到這么一個被當作附屬物的存在的。 所以她也沒有被迫間諜害了什么人么,拉斐利亞從一開始和索斯亞就是同謀。如他所說,她被隔絕在他計劃之外,無論做什么都影響不了他的計劃的走向。 這么一想切茜婭心情輕松了不少。 她把瑪伊雅她們帶到了安吉兒那里,把人交給了安吉兒,她便不管不顧地丟下她們,輕車熟路地跑到安吉兒的臥室。她問安吉爾要了件T恤當作睡衣,簡單洗漱了下,躺床上用被子蒙住腦袋閉上眼睛。她很困,卻怎么也睡不著。切茜婭來回翻了幾個身之后,試探著跟索斯亞說:“我知道這個請求可能很……但是、你能救救卡西羅尼家的那些人嗎?” 索斯亞的神色漸漸凝重,半分鐘前,他才掛斷跟另一個人的通話,而那個人仿佛預知了她的請求一般,撕掉了逃離這里的車票,堅定不移地道:“不,我不會逃,我要回去了。我不能拋下他們……那些人……他們應該有一個新的開始。” 他的心情莫名不爽起來。 他一直知道他的小貓對光的渴求,對善的堅守,對正義和希望的信任……他并不排斥這些,事實上,欣賞她在極端情況下的反應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的貓從各個方面來說都是個絕無僅有的寶貝,他很想把她藏起來誰也不給看。 然而,他的小貓跟一個外人的叁觀邏輯吻合?也許他們兩個能夠完全理解彼此,也許他的小貓會憧憬一個和她同樣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的人——不可能,他絕不會讓這樣的事發生,她的視野里只能有他。 “小貓用什么報答我?”索斯亞當機立斷。 切茜婭猶豫半晌,輕輕地喊了聲:“喵?” 索斯亞“嗯”了聲,雖然很想誘導她把自己出賣個徹徹底底,但是……來日方長。 為了不讓這份冒領的功勞變成徹底的欺騙,他聯系了拉斐利亞。彼時拉斐利亞正開著輛大型面包車在馬路上疾馳,副駕駛座上放著一個黑色的牛皮袋子,從開口處隱約可見袋子里的亮閃閃的金色長條。 “你要幫忙?”聽到索斯亞的話,拉斐利亞瞬間警覺起來,“他們沒有什么利用價值了吧?” “憑你一個人救得了他們全部么?就當是我們合作的利息吧。Rain會聯系你,需要什么身份證明文件跟他說。” 拉斐利亞雖然對他突如其來的“好心”非常擔憂,但想到自己的處境,他又無法拒絕,只能暗暗提醒自己多留幾個心眼。 而在安吉兒的臥室里,切茜婭從被子里露出個腦袋。他怎么突然這么好說話了——她不敢深究,生怕看到他背后什么非常可怕的心思,她忍不住喊了一聲他:“索斯亞。” “乖乖看著我,只能看著我,知不知道?”索斯亞伸了個懶腰,從電腦前離開。窗外陽光灑滿了草地,她那邊也應該快天亮了。 切茜婭應了一聲,想到前幾日在她的夢里,夢里的他也說再敢看別的東西就把她的眼睛毀掉,他一定真的做得出這種事。她深呼吸了一口氣,跟他道晚安,“我睡了。” “嗯,醒了喊我。” 精↑彩↓收║藏:wоо⒙νiρ (W oo1 8 . V i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