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99墜落
9號再未出現過,好像從未有過他這個人。 取而代之的是安吉兒和其他叁個人。 安吉兒在她公寓對面租了個房子,晚上七點到早上七點她會在那里,白天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其他叁個人其中兩個是退伍雇傭兵,一個是地下拳擊手,分散在附近的兩條街之內,可以隨叫隨到。 索斯亞這么安排是為了方便她使喚人,方便她保護自己——他是這樣說的。 但切茜婭很懷疑他們是否也有監視她的作用。 對外她還要說是她雇用了他們。 對外她還要說她把9號派出去做秘密任務去了。 她檢查了9號的手機,來往信息沒有任何異樣,他的聯系人除了她之外還有奧蘭·斯坎丁,備注“1”和“4”的兩個人,其他就是房東太太、伊貝爾、安娜等等她也認識的一些人。 她本來還找了一個修理手機的人,想讓他仔細查一下有沒有被刪除過什么東西,但是那個修理手機的人和手機第二天也失蹤了。 切茜婭不敢再繼續追查。 她很懷疑9號的失蹤和索斯亞有關系——她讓柯尼調查9號的下落,但是柯尼回說找不到,她也不好再追問。 她也有旁敲側擊地向索斯亞詢問,但是他當即聲音就冷了下來,質問她她很在意那個保鏢? 這么一個大活人突然從她身邊失蹤了,她在意一下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索斯亞懶洋洋地靠著墻,聽著電話里有些不安的輕軟聲音,陽光在他身前投下一座城堡的影子。 這處莊園的主人是查爾斯·道格拉斯,查爾斯出身名門,他本人是個很有名氣的畫家。就他所知,這人和他母親有一段相當纏綿的戀情,他小時候常聽他幾個姨媽為這段戀情感到惋惜。 但艾米麗娜本人卻對結束這段戀情毫無后悔之意——“他得不到我,才能永遠記著我。” 查爾斯至今未娶,他所居的城堡里到處是艾米麗娜的畫像,他至今仍對艾米麗娜癡心不改。 傳言是這樣的。 這當然有一定的真實性。實際上,這位畫家見到索斯亞時痛哭流涕,拉著他在掛滿艾米麗娜的畫像的房間,跟他哭訴了一整夜當年他和他母親有多深愛彼此,他激動之下甚至喊來了律師,差點把自己財產的叁分之一轉給索斯亞。 但是第二天,索斯亞看到了這座莊園的女主人——查爾斯的亡兄的妻子。他的兄長已亡故六年之久,但他的嫂嫂卻正值孕期。 他跟艾米麗娜通話時報告了這一情況,她氣得摔碎了什么瓷器,“我就知道,男人這種東西沒一個懂得忠誠的!” 索斯亞提醒她她都結婚了,不好要求其他人為她守身如玉。 “哼。我敢打賭,如果我當年嫁給了他,他現在不會對我有一絲一毫的留戀。就像現在他睡著他嫂嫂卻還對我有求必應一樣,男人永遠不會珍惜得到的東西。” “所以我當初才會選擇嫁給迷戀我,我卻不喜歡的人啊。”艾米麗娜感慨萬千,“卡安洛得不到我的心,就會一直念著我,即使他不再迷戀我,這點年少時的遺憾也會成為他偏執的執念,我會永遠處于優勢。” 不會珍惜嗎? 為什么他卻一直不夠滿足呢。 他可愛的小貓咪正在努力力證她對她那個保鏢沒有任何好感。 “我那么喜歡你,怎么可能對別人有好感!”切茜婭說到口渴,但他卻一直對她的解釋置若罔聞。 他當然清楚這一點。 如果她對什么人有好感的話,他會毀掉那個人,直到那個人的一言一行都被他可愛的小貓所厭惡。 至于她…… 索斯亞沉默著想起一手想要把她弄到頭破血流,一手卻阻止了的自己。 她真該死,他本該把她弄得破破爛爛。只有疼痛才能讓她記住,只有疼痛才算是對她脫離他的掌控的懲罰,只有她的疼痛才償還得了她令他輾轉難眠的那些天,那些日夜反復的想念。 她本該只能跪在地上祈求他的憐憫而活。 “你別生氣好不好?”她的語氣有些慌亂,微啞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他沒有生氣,只是想不到要怎么苛責她才能填補自己的欲望溝壑。 想要她乖乖地跪在他腳下,想要她抱著他跟他撒嬌,想要她對他笑,想要她為他哭泣,想要在陽光下和她跳舞,想要把她關進籠子鎖進冰冷的地下,想要她想要想要想要…… 想要她的所有。 但他卻有預感,他即使得到了她的所有也不會感到滿足,他對她的欲望,對她的渴求,對她的想念,幾乎要把他自己燒成灰燼。 “遲早收拾你。”他緩緩呼吸一口氣,像是完全沒有把她的解釋聽進去。 不遠處一個密色卷發的少女款款而來。 索斯亞瞥了一眼掛掉電話。 佩琳的身份是查爾斯的侄女,但實際上他們的相處模式更似父女,這處莊園和查爾斯的財產的繼承人都是她。 “女朋友?”佩琳在他身前站住,眼神游移地試探著問道。 “不是。”索斯亞神色自若。 *** 切茜婭不得不暫時擱置了9號失蹤的事,索斯亞的態度讓她不敢再去問他,而因為這件事很可能跟索斯亞有關她又不能從其他人那里下手。 就在這兩天,還發生了另一件令她感到奇怪的事——從澳洲那邊來了一個人,那個人大概四五十歲,很有紳士風度。他也沒有做什么,只是請她吃了一頓飯,席間問了一些她的人生快不快樂,她現在的生活開不開心的奇怪問題。 當天晚上奧蘭·斯坎丁主動打了電話過來,對她噓寒問暖了一番,問她9號什么情況怎么電話打不通了,她是不是有什么特別的任務需要做,需要他再派個人去保護她嗎?她有受到欺負嗎?奧蘭的語氣聽起來很情真意切,好像真把她當作了他的女兒一樣。 切茜婭猜測可能是白胡子對奧蘭交代了什么,但她現在身邊都是索斯亞的人,實在不方便跟白胡子的人聯絡。 而她發現她還有個問題需要解決——她要怎么跟奧蘭·斯坎丁說9號失蹤的事。 切茜婭愁得想撞墻。 周末她照例跟著安吉兒去看了一下珍妮。 珍妮腸胃受損很嚴重,幾乎只能靠注射葡萄糖維持生命。 “睡覺的時間增多了,身體稍微好了一點,精神就還是那樣……”安吉兒每每提起她都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你……真的打算把她治好嗎?” 索斯亞說珍妮隨便她怎么安排,留一條命就可以,而且他保證如果她能恢復神智,那么不會有人再對她施加任何壓力。但鑒于珍妮背后涉及到的勢力,她不能把正常世界里的人牽扯進來,或者把珍妮的存在公之于眾。 她有讓安吉兒悄悄找心理醫生。 “我只是覺得……她未必會想醒過來……”安吉兒苦惱地抓了抓自己橘紅色的頭發。 她和安吉兒的看法其實是一樣的,她們看似在做拯救她的事,其實說不定會把她推入更深的深淵。 切茜婭只是害怕。 害怕她jiejie也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被折磨得完全不似人類的珍妮的神智可以清醒的話,那如果她jiejie有個萬一,一定也可以恢復神智。 可是莫麗婭有她,有費羅,他們愿意為了她付出一切,而切茜婭也相信莫麗婭對他們的感情能夠令她重生。 但珍妮呢? 誰會愿意為了她付出一切?這世間還有沒有她留戀的東西? 貿然地令她想起自己其實是人,令她想起自己被摧毀的經歷,會不會反而會令她更加痛苦?而到時如果她選擇自殺,而索斯亞不允許的話,她又要怎么辦? 安吉兒卻想得更多一些。 “你聽過狼孩的故事嗎?就是一個被狼養大的人是不會再成為人的,我是想說……人類很容易受到環境的影響,而且這種影響幾乎是不可逆的。一個人遭逢巨變以后……未必……未必還是原先的那個人。” 安吉兒雙手比劃著,為自己貧乏的詞匯和笨拙的表述能力感到著急。 “我不知道這么說你能不能理解,就是,我希望你想要從深淵里拉出一個人時,首先能夠保證自己的……安全。因為……因為習慣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他們見到光時,第一反應不是跟著光芒走出,而是把那一點光扯下來……讓光墜落,據為己有。但是……對于光而言……它的四周將只剩下漆黑……” “我見到太多了。”她痛苦地捂住眼睛。 切茜婭不由自主地伸手搭住她的肩,頓了片刻后把她摟到懷里。 她低聲啜泣。 “你很特別……真的很特別。我不知道索斯亞跟你有什么計劃,他很想保護你,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