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告破未成年少女綁架案……”

    視頻聲音不太清晰地從門外傳過來，切茜婭睜開眼睛，一絲光線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jìn)來。

    “……今日凌晨……在一輛廂式卡車中……”

    門外的聲音還在繼續(xù)。

    被綁架了啊。

    切茜婭睜著眼睛沒有動彈。

    昨天她在去愛德華醫(yī)生的診所的路途中被綁架了，追究起原因好像只是因為有綁架犯這種存在以及她太過倒霉。

    愛德華醫(yī)生是她剛知道她jiejie的事時費羅介紹給她的，他是個精神科醫(yī)生，看樣子最多叁十來歲，但醫(yī)術(shù)很高超說話很溫柔。

    那會兒她精神狀態(tài)很糟糕，日日夜夜無法安眠，跟愛德華醫(yī)生聊過以后才好轉(zhuǎn)了些。

    她每次在他那都能很好地睡上一整天。

    但是愛德華醫(yī)生很忙，全世界各地都有排隊等著他的患者，他常年不在天之城，兩年里切茜婭也只見過他叁次。

    前兩天費羅注意到她狀態(tài)不太好，告訴她愛德華醫(yī)生現(xiàn)在在天之城，下周一晚上才走，在這之前她可以找個時間去看一看。

    現(xiàn)在的她自然不能和費羅同行，她也沒有允許代號“9”跟著她，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連覺都睡不好。

    在去的過程中她繞了一下彎路，因為需要注意一下看有沒有人跟蹤她——從花島回來以后她經(jīng)常會有一種被人在暗地里窺視的不適感。

    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半路換計程車時會被人用迷藥迷倒，等她醒來就在了那輛廂式卡車?yán)铮焕K子綁住手腳，被膠帶封住嘴巴，旁邊還有七八個同等遭遇的少女。

    她倒沒有很害怕，就是控制不住地很想一個人。

    在那種密不透光的空間里，她恍惚回到了被索斯亞囚禁在地下室那會兒，總覺得索斯亞下一秒就會出現(xiàn)在她身邊。

    切茜婭蜷縮起身子，覺得自己可能被他弄出了病來。她清楚地記得他對她做過什么，她卻對他有著條件反射一樣的依賴。

    這讓她感到很恐懼也很沮喪。

    在警方到來之前，安吉兒率先把她救了出去。安吉兒說她一直在關(guān)注這件事，那伙人是慣犯，從開始到現(xiàn)在受害人有叁四十個。他們一般會挑家境貧寒或孤苦無依的女孩，那些女孩失蹤了一時半會兒也沒人注意得到，沒想到切茜婭也會遇害。

    安吉兒是個地下醫(yī)生，但很有正義感。不知道她怎么跟索斯亞認(rèn)識的，聽起來好像是索斯亞有恩于她，但沒幾個人知道她和索斯亞的這層關(guān)系。安吉兒說雖然名義上她需要聽從索斯亞的命令，但索斯亞沒安排過她做什么，只有偶爾會被叫去給人療傷。

    所以她過得相當(dāng)自由。

    “保護(hù)她，并服從她所有的命令。”

    這是索斯亞給安吉兒下的第一道命令。

    那個叫柯尼的人也說了類似的話——“他要我服從你所有的命令。”

    柯尼是個黑客，以販賣情報為生。不過索斯亞壟斷了他手中的一些情報，他似乎是為了錢才會給索斯亞打工。

    “錢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值得信賴的東西。”柯尼這么說。

    他們之間的聯(lián)系很隱秘，在其他人眼中他是個獨立的情報販子。

    柯尼說她可以隨時從他這里了解任何事情，也可以要他去調(diào)查任何事情。當(dāng)然，她不必付錢，但她和他的聯(lián)系也需要保持隱秘。

    聽起來索斯亞為她向柯尼付了相當(dāng)大的一筆錢，切茜婭有種自己被包養(yǎng)了的郁悶感，于是提出她自己可以出錢買他的情報。誰知柯尼聽到眼睛一亮，轉(zhuǎn)頭問索斯亞要雙倍價錢。這似乎是因為他們之間有過協(xié)定，其他人跟柯尼的交易和索斯亞的利益有沖突時，柯尼會拒絕交易，而索斯亞會為此付出柯尼原交易可得的雙倍價錢。

    她只好連忙收回她的話，雖然她不知道由她出錢哪里會損害到他的利益。

    切茜婭揉了揉眼睛，又發(fā)呆了半個小時才起身。

    臥室的門口立著一個圓形的玻璃柜，玻璃柜里是一個等人高的人體骨架，房間里也有其他類似頭蓋骨和手指骨的擺件。切茜婭很懷疑這些都是從真人身上取下來的。

    這里是安吉兒的家，她獨身住在兩室一廳的公寓樓里，另一個房間被她用作了儲物間和書房。切茜婭有幸看了一眼，很不愿意追究擺在房間墻角的那個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尸體是怎么來的。

    凌晨安吉兒從卡車?yán)锞瘸鰜砬熊鐙I后，直接把她帶回了這里。

    客廳里安吉兒坐在沙發(fā)上吃著漢堡，腿上的筆記本電腦外放著新聞。

    她們前天才第一次見面。

    那天安吉兒請她喝了咖啡，給她身體做了個檢查——在那之前她跟著安吉兒甩掉了代號“9”，雖然是她命令代號“9”跟在她身后保護(hù)她的。

    安吉兒的手術(shù)室是由一間普通的地下室改造的。

    老實說在看到那個醫(yī)療設(shè)備儀器齊全的地下室時，切茜婭下意識地慌亂了下，很怕索斯亞會突然出現(xiàn)在她身后捂著她的眼睛說：“我可愛的小貓自投羅網(wǎng)了呢。”

    一直到從安吉兒的手術(shù)室出來，她身體都是緊繃的。

    安吉兒扎了個丸子頭，她的頭發(fā)是橘紅色的，眼睛是藍(lán)色的，面容分外清秀，安靜時看起來很有文藝淑女范。

    “吵醒你了？”安吉兒看見她急急忙忙地站起來，手足無措地向她鞠躬，“不好意思我一個人住習(xí)慣了。”

    安吉兒看起來很不習(xí)慣跟人相處。

    她說她今年二十八了，但其實她看起來更像剛出學(xué)校的大學(xué)生，給人一種很青澀的感覺。

    切茜婭搖搖頭，“那個藥很管用，能多給我一些嗎？”

    她好幾天沒睡著過了。

    她有試過安眠藥，但是不太管用，安吉兒給她的安眠藥似乎是安吉兒自己調(diào)制的。

    “呃……你沒有……”安吉兒咬了咬大拇指的指甲，“我是說……你沒有自殺傾向吧？”

    “因為這個藥，它藥效有點厲害……所以……呃？”安吉兒看了她幾眼，每次視線在跟她視線對上時都會移開，一副不太敢和人對視的模樣。安吉兒給人看病時并不這樣，凌晨時有個受傷的男人過來找她，切茜婭有幸旁觀。安吉兒給人看病時甚至有點咄咄逼人，跟現(xiàn)在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我會嚴(yán)格按照你的要求服用的。”切茜婭保證。

    安吉兒愁眉苦臉地跟她商量，“這樣，先給你一周——不，叁天的。之后再看情況，一直用藥……不太好。”

    切茜婭點點頭，這種事她也知道，如果可以她也不愿意吃藥。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想如果有索斯亞的同名抱枕就好了。能摟著她又不會說話，除了睡覺其他時候不見蹤影的那種。

    安吉兒接了個電話，“哦行，我很快到。”

    “有個人受傷了我得……嗯……”

    她掛掉電話兩口把手中剩下的半個漢堡吞掉，一邊手忙腳亂地穿衣服，一邊跟她說話。

    “你自己可以吧？我點了漢堡炸雞……你看看喜歡吃什么，不用客氣！我先走了！”

    安吉兒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跑出了房門。

    過了一分鐘她又匆匆忙忙地跑回來，“忘了忘了！”

    安吉兒從沙發(fā)上的幾個靠枕間翻出一個表面是塊西瓜的卡通U盤遞給她，“這個，索斯亞要我轉(zhuǎn)交給你的。”

    切茜婭剛接過來，一個謝字還沒出口，安吉兒又一陣風(fēng)似的跑出去。

    她捏著卡通U盤站在原地發(fā)了會兒呆。

    她的手機在沙發(fā)上，連接著充電線。

    昨天被安吉兒扛著走了半天，切茜婭才回過神，發(fā)覺自己手機還在那伙綁架犯手里。當(dāng)時安吉兒說是等安排好她她再去拿，切茜婭當(dāng)然回不需要不用再麻煩她去拿了。但顯然，她睡下以后安吉兒又去取了回來。

    切茜婭嘆了聲氣，怎么感覺索斯亞身邊都沒有一個正常人。

    她身上穿的衣服是安吉兒的一件印著卡通圖案的過膝T恤，安吉兒似乎是拿這個當(dāng)睡衣穿的。不過這件衣服對切茜婭而言有些過于寬松——安吉兒的身材很好，特別是她有一對異常豐滿的胸，和她看起來格外青澀的氣質(zhì)完全不搭。但一想到她臥室里的人骨和儲物間的尸體，切茜婭又覺得她身材和容貌的不搭配完全不是問題。

    她把卡通U盤裝進(jìn)T恤口袋，拿過手機開機。

    幾十個未接來電，十幾條未讀信息。切茜婭大致掃了眼，一部分是代號“9”的，一部分是伊貝爾的，還有幾個不知道是誰的。

    切茜婭有股不好的預(yù)感，她看了下時間，今天周二。

    她點開伊貝爾的信息。

    -你居然讓我白等了你一上午？？？？？

    -你他媽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