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4信或死
哪里還疼,只有疼過。 他總是知道如何令她心甘情愿地承受他的作惡,切茜婭心想,不止是身體。他一面殘忍一面溫柔,欺凌她又安撫她。 她的神經被他以精確到分毫的力度牽引著,像牽線木偶,一舉一動都不得不聽他手中命令。甚至連她的心也在他的cao控之中,那種本該全然不受控的東西。她感到窒息,但瀕死之前他又會和她平等對視,將她好不容易積攢起的絕望打碎掉。 她的身體被他帶動著微微起伏,海浪聲夾雜進曖昧的皮rou拍打和喘息呻吟里,聽起來也有些晦暗不明的旖旎。 隨著他動作的劇烈,她越發聽不見四周聲音,像是沉在了海洋里,一切都隔著厚重的水,朦朦朧朧地。及至光折射進來,繼而海浪平息,四周安靜下來。 切茜婭感到身體和精神都極端倦怠,鬧罷工似的。她癱在地上,聽著身后窸窸窣窣的雜音,一動也不想動。 索斯亞倒了杯溫水給她,切茜婭靠在他懷里,就著他喂她喝的姿勢潤了潤喉嚨。 她看了他兩眼,強迫自己仔細去想他的話。 他的意思是她不能接受的話他就不會真的囚禁她嗎?但怎么感覺他是想要她心甘情愿地被他囚禁?這是什么可怕的想法? 但他這么說了是想表示他還是能好好說話的吧。 “不要籠子。”她往他懷里縮,嗓音有點啞。 他有點不情愿,“這樣不比在地下室里舒服嗎?” 她也不想待地下室。 切茜婭眼中的他有些割裂,她不太能也不太想思考他行為動作背后的深意。事實上,她對他毫無抵抗之力,各種意義上的無法抵抗。除了順從他,她沒有別的辦法。 他會給她自由。 她默念了下。 又是這樣,要么信他,要么去死。她不由想到他們初遇在地下迷宮之際,她也只能從中二選一。 稍微讓她安心了一點的事情是他會在白天放她出來,在窗簾遮住陽光的臥室抱著她睡會兒。但她從床上醒來時他并不在,旁邊是涼的。 他好像有點忙,不知道在做什么事。 他開始喂她吃藥,早晚各一次。 她不敢拒絕,也不敢問他究竟是什么藥,她怕答案她承受不起。 切茜婭偷偷注意了下時間,真難想象,從他把她關起來到現在也只有十多天,她感覺上漫長得像拿走了她半生。 她穿了件睡衣,臥在陽臺上的躺椅上曬太陽,旁邊的圓桌上放著一些水果。他不在,她也沒別的事可做。 從他想要把她關進籠子那天起,這樣的情形持續了叁四天。雖然并不愿意承認,但她的精神狀態有點好轉,盡管一天之中總有那么一段時間她要被束縛在地下室里。 這背后的含義令她恐懼——她似乎并不太排斥被關起來了。 而對于“她是他的寵物”這件事,她失去了抵抗的心情和力量,也并不愿意再將其糾集起來。 她只希望他能滿足于此。 第四天,也許是第五天,他打開了衣柜。 “帶你去個地方。”他道。 她看著一衣柜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購置的少女衣服,詭異地有種自己是個洋娃娃的感覺,她小時候就省吃儉用地給她的洋娃娃買了一大堆衣服。 索斯亞帶她去了島上的露天射擊場,場內四下無人,只有不遠處的靶子前站著一個戴著項圈的青年男人。男人面貌清秀,目光呆滯。 “做什么?”她蹙了下眉,心下有些不安。 烈日當空,切茜婭戴著遮陽帽,穿了件稍顯清新活潑的果綠色連衣裙。而他則穿著淺色的休閑衣服,格外突出他身上干凈利落的少年氣。走在四面青蔥,處處繁花的小路間,如果不去想這座島污黑的另一面的話,他們像是出來郊游或是野餐的。 尤其是他還一路牽著她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她些諸如喜歡的書籍、食物之類的尋常事。她被他那個樣子迷得腦袋暈乎乎地,幾乎要忘記他極端殘忍的本性,恍惚以為他只是性格稍微有些陰暗惡劣而已。 “殺人。” 他遞了一把手槍給她。 不! 她用力推回去,渾身上下寫滿了抗拒。 索斯亞瞇了下眼睛。 “小貓怎么連殺人都接受不了,這種事不是很正常么?”他轉了下手中的槍。 哪里正常了! 切茜婭瞪大眼睛。 “小貓也不是為了活著什么都能做的人,怎么還會這么把他人的生命當回事?”他視線落在她身上。 “我不想就這么當殺人犯。” 人怎么能說殺就殺,更何況是無辜的人。 “斯坎丁家族的人,居然還會有殺人犯這種概念啊。”索斯亞槍放在身側鋪著白桌布的長桌上,眼神意味不明。 “我……我……這么隨便就殺人不太好吧?我也不知道我父親具體都在做什么。”她有種捉襟見肘的慌亂感。 索斯亞“嗯”了聲,道:“看得出來。” “我很好奇,你父親有說讓你過來這邊做什么么?” “交朋友……”猝不及防被提起這些事,她努力讓自己的回應顯得自然一些,“嗯……我自己也想出來。” “還有?” “嗯……幫他……” 離家出走、不諳世事的大小姐……這種人設憑她千方百計地要進入花宴這一事實,就沒辦法站住腳了。 “就是……” 她努力思考,做出難以啟齒的樣子。 “調查DARK?” 他貼心地給了答案。 切茜婭暗暗松了口氣,她低下頭,手指扯著他的衣擺。 索斯亞“嘖”了聲,“害人不淺。” 他捏住她的下巴,“乖乖放棄,DARK的來路……再招惹下去,我都不一定保得了你。” 她聽話地點點腦袋,心下一片悲涼,唯獨這件事,她不得不繼續下去。 索斯亞對她的乖巧感到滿意,他拇指指腹摩挲著她的嘴唇,做出沉思的表情,“不止這件事,奧蘭還想讓你——床上交易?” “也……也……也有……”她磕磕巴巴地道。 她把奧蘭和白胡子那些人混淆在一起,猛地意識到她竟然不必太過掩飾她需要做的事情。她只需要抹去白胡子的“清除黑暗、為了正義”的目的,抹去她的“摧毀DARK,救出jiejie”的目的。 她讓自己相信伊娜·斯坎丁的所作所為,是“為了斯坎丁家族的利益”,是出于奧蘭的授意。 這多好笑,“為了正義”和“為了一個涉黑的家族的利益”,需要做的事是差不多的。 “可你不是很厭惡這種事么?”連他都花了好些時間才打消她本能的抗拒。 “我以為……”她盯著他發怔,她從沒想過在她找回她jiejie之前,她還能得到一些安寧和歡愉。盡管他和毒品一樣,越感歡愉越見深淵。 “我以為它是痛苦的、可以交易的東西。” 她飄飄蕩蕩地落回地面,腳下無數針刺。 “聽起來真是個為父親著想、忍辱負重的乖女兒。”索斯亞眼神略帶嘲諷,“但他看起來只想拿你掙些錢。” 切茜婭一愣,她其實隱隱有些猜測。如果鶻鷹那場私人宴會是奧蘭想要賣掉她,就完全說得通了。那么,白胡子他們知道這件事嗎? “我讓人拷問了鶻鷹,他說奧蘭請他幫忙牽線,找些出價高的。”他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只要不死隨便怎么都可以。” 她試著將費羅和奧蘭混淆,試著記起她聽到費羅對她破口大罵時的心情。 她以為費羅是唯一一個和她站在一起,不顧一切想要拯救莫麗婭的人。但是他只做到了后者,他想要救出莫麗婭,他并不愿意跟她站在一起。 她被背叛了。 但切茜婭并沒有太過心痛,她對費羅的感情并不足以使她為他心痛。 “伊娜”呢?她的養父要她過來天之城這邊,指示她去調查DARK,要她利用自己的身體去和他人交易。她以為自己受到了養父的信任和看重,她想要幫助她的養父。但是實際并非如此,她的養父只想利用她掙上一筆錢。 “伊娜”被背叛了。 但好在她和她的養父之間更多的是養育之恩,而非父女之情。她感到無助,但并沒有太過痛苦。 切茜婭駕輕就熟地混淆角色,以此得到她應有的情緒。 銀發的少女抬眸無助又茫然,紫羅蘭色的眼眸恍若易碎琉璃。 她意識到她不再因對他說謊而感到難過,只是有一點莫名的心酸,這讓她感覺輕松很多。 “如果是想有利于你們家族發展,反而是我作為目標比較合適。”索斯亞瞇起眼睛審視著她。 切茜婭又是一愣,生怕他以為她是針對他而來借口發病,連忙解釋,“我……我對你不是……我是說,我是真的想要你……” 他似笑非笑,“想要我什么?” 她不說話。 “cao你?”他把她拉到懷里,在她耳邊曖昧低語。 光天化日之下! 切茜婭臉紅到耳根,忍不住抬頭瞪了索斯亞一眼。他給了她一個溫和明凈的笑容,弄得她尾椎莫名有點戰栗,她只好默默轉過頭去。 本性那么兇殘的人怎么偏偏能做出這副樣子。 她有點忿忿不平。 “換個角度——”他低笑了一聲,放開她,把槍塞進她手里,“你不覺得這里的奴隸這樣活著很痛苦嗎?給他恩賜。” 切茜婭表情一滯,她看了眼那個像人偶一樣的青年人,覺得索斯亞說得好像有點道理。換位思考,如果現在站在靶子下的人是她,那么誰能殺了她她會對誰感激不盡的。 但是她,她怎么能讓自己變成肆意掠奪他人生命的人?那樣的話她jiejie一定會討厭她的。 “我不要殺人!”她把槍放下,雙手摟住他的脖子,抬頭眼巴巴地望著他。 他盯著她看了會兒,捏著她的腰,語調懶懶地,“膽子大了點。” 他現在看上去是那種脾氣很好的人。 索斯亞垂眼思考了會兒。 “換成作惡多端死有余辜的人小貓動得了手?” “也許。”她遲疑了下。 如果作惡多端的人并沒有威脅到她的生存呢?她怎么能讓自己代替執法者行刑? 如果那個人她認識呢?比如索斯亞。 “人不能隨意殺人是因為受制于法律,正常世界的法律由政府和民眾制定,而這里的法律是弱rou強食。” 索斯亞一邊拿起槍,一邊低頭吻她。 “就這么簡單。” 一聲槍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