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1春日雪
槍支手掌大小,槍身漆黑。 她直起上半身,仿佛受他引誘的人偶一樣,動作僵硬地從他掌心拿起槍。 “還記得那個莊園么?從這里往西走上六公里,斯坎丁家族的人正在那里等著他們的小姐,你會得救的。”他不帶任何含義的視線落在她臉上,似乎是在打量她,但也許是在思考什么。 她幾乎要動搖了。 切茜婭舉起槍,槍口對準他的心臟,食指緊貼著扳機。她記得她上一次握著槍時的感覺,和現在一樣,那時她手中的槍也是他給她的槍,她腦子想的人也是他。 不同的是槍口對準的人。 她記不起那幾個把她關在籠子里的人長什么樣子了,只記得在她扣下扳機之前的槍響聲,以及槍響之后那幾人倒在血泊里時她的安心。 “這里。”索斯亞伸手捏了下她的手腕,把她持槍的手抬起對著自己額頭,又動手指示著她將槍口對準他的咽喉,“或是這里。” “殺人時,猶豫是大忌。” 他目光清澈,以一種饒有興致的眼神看著她。 “即使我讓你這么痛苦你也無法對我開槍……讓我想想,是因為我救過你,還是因為你愛上了我?” 她沒有! 她絕不會如此! 有也是過去式! 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是因為……他不可能放過她,想想他對她的威脅……也許槍里根本沒有子彈,她扣下扳機等于給他折磨她的理由,也許他會在她開槍的瞬間折斷她的手腕,也許她從他身邊跑出去,就會被永遠困在這座島上。他不知道……她根本不能信任斯坎丁家族,沒有人會來救她。 不會有人來救她。 她閉上眼睛,咬了咬唇。 “是你么。” 她這話說得沒頭沒尾,但索斯亞毫無阻滯地接過她的話。 “小貓太天真了,讓我來告訴你——當你的感覺告訴你事情有點不對勁時,你就應該拔槍了。這是任何場合都適用的規則,你的猶豫只是敵人的興奮劑。等你被關進籠子……不覺得太晚了嗎?” 他們指的是她被關進籠子里供人指點的那場……以鮮血和死亡為終序的宴會。切茜婭僵硬的食指從扳機上移開,她知道的,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我喜歡你這副模樣……”他掌心貼著她臉頰,她忍不住在他掌心蹭了蹭,聽他低聲說著,“這種軟弱無助的模樣,會讓人想要撕碎你……我也不例外。” 她倏然睜開眼睛。 “只有當你并不是真的軟弱無助時,這樣軟弱又無助的模樣才能博取到人的同情,否則只是……” 索斯亞摸著她的臉,聲音低下來,“想要施虐。” “不要!”她覺得他已經在對她施虐了。 也許她的身體并沒有遭受可以說道的苦痛,但是她的靈魂困倦得像被擱淺的魚,搖搖欲墜。 “眼淚也是……想把你弄得哭到眼睛壞掉。”他注視著她溢滿淚水的眼睛,聲音愉悅,“你不知道你哭泣的樣子有多迷人,對,就是現在這樣——別忍啊,哭出來,我會喜歡的。” “索斯亞!”切茜婭咬牙,把槍口抵住他額頭。 “逗你玩的。”他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小貓又不是一次性用品,怎么能說弄壞就弄壞。” 這句話更讓人發寒了,她手指有些發顫。 索斯亞在她怨憤又莫名帶著點委屈的表情中嘴角上揚,“我想我可能知道——你背后的人為什么會讓你出現在這里了。” 切茜婭一怔,片刻后才反應過來,他口中的“背后的人”應該指的是她“養父”。 她才是光啊。 那種自人類誕生之初便吸引著人類,讓人愛不釋手想要把玩的東西,那樣真實的、讓所有活在黑暗里的冷血生物趨之若鶩、舍生忘死的東西。 索斯亞指尖從她頸動脈上劃過。 “你知道,動物界里只有勝者才有交配權。有的是人愿意為了你爭個頭破血流……保護欲、占有欲、征服欲、施虐欲……小貓什么也不懂啊。” 他得把她好好藏起來,藏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他死死盯著她,眼底的興奮越來越重。 “……我不是。”她也不是什么稀世美人,一定要說的話,索斯亞這種驚艷程度的才稀有吧。 切茜婭看了他幾眼,嫌舉著手太累似的把槍口往下移了移,鬼使神差地用槍管抬起他下巴。 索斯亞一愣,有些危險地瞇了下眼睛。 “我也沒有……很多人來搭訕啊。”她心虛地移開視線,仰著臉仔細想了想。 海格里斯酒店那里倒是有不少人搭訕,花宴上是真的沒什么人靠近她。 索斯亞思考了會兒,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臉,“這個么,可能是因為我吧。” “以前做過些讓人害怕的事,那群廢物大概把我可愛的小貓當作是和我一樣的人了。” 他輕描淡寫。 什么讓人害怕的事?讓花宴上那群變態害怕的事? 切茜婭有些后怕地放開槍,覺得幾分鐘之前斷定他虛弱可欺的自己應當是瞎了眼。 她看著索斯亞拿過槍,卸下彈夾,倒出幾顆子彈。 切茜婭不由睜大了眼睛,他究竟是太自負了,還是根本是賭徒思維?他難道就不怕她真的扣下扳機?她真的有動搖過。 他把槍扔在一邊,看著她低聲笑了會兒,“后悔么?” “我說過我不會。”她搖頭,身心俱疲地倒在他懷里。 索斯亞視線在懷中赤裸的雪白身體上游走了一圈,最終落在她閉闔的雙眼上。 “我把你拴起來當狗養也不會么?” “你別這樣……”她猝然睜眼,感覺心力憔悴。她是不是真的應該想辦法殺了他。 “問你話呢?”他無動于衷。 “我……我不會。” 哪有他這種一再傷著人,還不準人計較的。 切茜婭覺得他邏輯思維可能從根本上就是顛倒的。 她不會對他做什么,前提是他不會對她做什么。怎么能先假設他會令她痛苦,再要求她不能做任何反抗? 這種事圣母也做不到。 索斯亞滿意地點點頭。 “索斯亞,別那樣做。”她眼神溫順,盡力跟他講道理,“我會很乖的。” “嗯,寶貝乖乖的。”他咬了下她耳垂,手指在她腰側揉捏。 她不知道他的“嗯”是不是答應了她。 能不能對她好一些。 她想要的那么簡單,怎么就是得不到呢。 她只想要她jiejie平安,哪怕她再見不到她也可以。 至于索斯亞——她只想要他別囚禁她,別把她當作奴隸。她是不敢再向他索求什么了,什么都不給她也可以。畢竟他救過她,還不止一次。當是報恩也好,她什么都能做。只要他別根本不把她當人看,那樣太疼了。 怎么這么困難。 “索斯亞,你想要什么?”她隱約有所察覺,他所求的也許正是她恐懼的。也許他想要的是她的身心,她的所有。不只是擁有,他還想隨心所欲地對待她,像對待一個物品那樣。而她還得像個人偶一樣做出令他十分滿意的選擇,這怎么可能呢? “你會知道的。” 究竟要怎么安置她才好? 索斯亞伸出手指觸碰她的唇,她習慣性地、順從地張開嘴含住他手指。 他喜歡她懵懂的yin亂模樣,又不舍得她只能如此。 但是,這樣不好嗎?把她關在地下,讓她為他而活并且只為他而活。 索斯亞感到迷茫。 他太矛盾了。想看她眼角欲紅,又想看她清澈眼眸。想要她的恐懼,又想要她的依賴。想折她骨令她臣服為奴,又不想她失去自我。喜歡她被他滿足后懶洋洋的模樣,又喜歡她得不到滿足時一邊抽噎一邊忍不住在他身上蹭動的模樣…… 他覺得自己像是被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