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文藝委員說的，本來就是我的事，我和他說。”

    梁舟有些猶豫：“可我已經答應她了。”

    “你答應有什么用，就算你拒絕我，我也不會和她一起坐的。”陳池答得很快，話里話外都很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梁舟反而覺出了一點不一樣的味道。

    “……你知道了？”

    陳池反問：“知道什么？”

    梁舟看他的樣子覺得他一定知道文藝委員這回事，但非要裝著不知道，非要等別人說出來的模樣讓他覺得不舒服。

    他沒答話，只朝著休息區走了。

    休息區人還是不多，有個同班同學坐在他們班哪，梁舟走進一看發現是那兩個沒簽到同學之一。

    “哎陳池，剛看班群里說了，你跑了男子兩百米第一啊，牛逼哦。”

    陳池笑著說：“還行吧。”

    他看到一旁的梁舟，沒多在意，看著陳池坐下來又問一句：“咱們班打考勤的呢，剛我來的時候人都沒有，害得我錯過最晚時間了。”

    梁舟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明明九點半之前他都沒來。但他也沒說什么，打開自己書包把簽到表拿出來遞給他。

    “……我幫他們做考勤，你簽個字吧。”

    那人有些詫異地看他一眼，拿了筆簽名字，嘟嘟囔囔：“…我靠怎么是你打考勤…”

    簽完之后又說：“哎考勤我打了啊，我準時到的，剛你自己不知道干嘛去了，這種遲到不怪我吧？”

    可你剛剛也沒來了，梁舟挺直腰背準備說出口，就感覺陳池輕輕碰了下他的腿，又沖他使了個眼色。

    他最后還是把話咽回去了，把簽到表收回來，折好放進了書包里。

    三個人坐著，沒什么話可聊，那個同學坐著完了一會手機，過一會估計覺得沒意思，自己拿著手機晃晃悠悠走了。

    梁舟沒多在意，他拿著手機就開始背單詞，陳池在一旁看他的側臉，還有微微彎曲的頸部線條。側臉的輪廓從鼻子往下，就被口罩粗暴地遮掩住了，但也能能看到線條干脆利落的下顎。

    得找個機會看看啊，陳池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桌子。

    “……怎么了？”梁舟聽到聲音，抬頭看陳池。

    發現陳池兩手空空什么也沒有，似乎就只是坐著。

    “……你要是沒事可以去干別的，桌子椅子是負責后勤的來看。”

    陳池正打算說自己本來也沒事，也不想去哪，就在這里坐會，結果跑來幾個同學喊著陳池的名字。

    “怎么了？”

    “噢，主席臺那邊通知你過去拿剛剛兩百米的獎狀。 ”

    “現在去？獎狀不是閉幕式的時候發嗎？”

    “哎他們今年提前發了，到時候閉幕式只發集體獎會快一點。快去吧，馬上就念到你名字了。”

    陳池在心里嘖了一聲，其實他并不是很在意這個獎狀，但他發現梁舟看他的眼神分明就是「你快走吧你快走吧。」

    算了，別逼太緊。

    陳池站起來，跟著幾個同學走了。等陳池走了，梁舟松了一口氣。

    回想陳池剛剛說的話。

    真的要和他做同桌嗎？

    真的要和他做朋友嗎？

    他不知道，但似乎自己也躲不過去。想想也只是坐得近些，沒什么關系，平時少說幾句也沒關系。

    梁舟安慰了自己幾句，就開始坐在那發呆。

    陳池去領獎領了很久，一直到簽退的時候他還沒來。簽退的時候他們班主任來了，站在梁舟旁邊。

    一開始班主任發現梁舟自己主動說幫忙做考勤還是有點開心，這個孤僻的學生總算也是能和班里同學交流一下。她問了早上的簽到情況，梁舟照實答了。

    說除了兩名同學晚來了幾分鐘，其他人都是正常時間簽到的。

    班主任看到有人遲到就有點不開心的，這個考勤可不是他們班自己要求的，是學校那邊要求的，有遲到的可是要扣班級分的。

    “行，老師知道了。是不是要簽退了，我就在這看著他們簽退吧，我看看除了遲到還有沒有人早退。”

    過來簽退的同學看到班主任本來嘻嘻哈哈的都立馬正經了一些，有幾個早退想找同學代簽的，幫忙的同學都沒敢代簽，簽完自己的趕緊走到一邊掏出手機把人叫回來簽退。

    梁舟也在看人數，他發現陳池一直沒來，就要簽完了，還是不見他的人影。他瞄了一眼身邊的班主任，發現并沒有再看他，于是他拿了手機給qq里唯一一個聊天的人發去了信息。

    「你還不回來嗎？要簽退的，班主任在這里。」

    陳池似乎沒看手機，沒有回消息，梁舟有點著急。

    等到差不多人簽完了，班主任朝梁舟要簽退表看，又問了一句：“有誰沒簽嗎？”

    梁舟猶豫了下，說：“還差陳池沒簽。”

    “啊……陳池，剛我讓他幫我去辦公室統計期中成績去了。行可以了，要中午了，梁舟你快回去休息吧。”

    “啊，嗯，好的，老師再見。”

    他是最后一個走的，中午每個班都沒收桌子板凳，梁舟看了一眼，想著應該就走了。

    結果等下午回來的時候，發現出事了。

    他到時候他們班休息區已經圍了幾個人，梁舟走過去，發現都是他們負責后勤的同學。

    一伙人愁容滿面的，看梁舟來了，竟然都不約而同得看他。

    那些目光看得梁舟不太舒服，他站在他們面前，問了一句：“是有什么事嗎？”

    那天幫忙抬了桌子，讓陳池抬了凳子的高個男生站出來問他：“梁舟，上午你是最后一個走的嗎？”

    “…嗯，我和班主任點完簽到的人數就走了。”

    “那你走之前有清點桌椅的數目嗎？”

    梁舟有些疑惑，但也老老實實地搖頭了，他當時只是想著要不要把桌椅收回去，倒是忘記了清點。

    是不是丟了東西？梁舟臉色有些發白。

    “你不是負責這個的嗎？怎么都不知道數一數再走？”有個男生著急開口。

    “我…………”

    “不是，我覺得這個不是走的時候數沒數的原因，這兩天中午每個班的都放在這里啊，也沒丟，是不是上午人來人往的時候拿錯了。”有個女生在一邊開口。

    “那有誰上午一直都在啊？好像沒有吧，大家都有在看比賽。”

    “不對，梁舟你是一直都在的吧？當時你還說要幫我把考勤弄了，我走了之后就你一個人。”

    梁舟剛想說他是一直都在，但又突然想起來早上陳池拉著他去看比賽，兩個人走的時候班里地東西確實沒有人看。

    “我……我……”

    “你什么你，說清楚啊，現在我們班丟了兩根凳子，我走的時候就你一個人守著，你是不是走了也沒找人看著？”

    “有，我有的……”

    “那是誰，你找他問問看？”

    那是陳池認識的人，他也不知道別人叫什么名字…………梁舟一下子卡殼了。

    他突然地沉默讓在場的幾個人都有些不開心。

    有人還準備說他幾句，被那個高個男生攔住了。

    “行了行了，現在先找一找吧，一直站在這里說凳子也不會回來。”

    “這要這么找啊，每個班一個個問嗎？我們高一就有二十班呢…………”

    梁舟把頭埋得更低，他想自己不該和陳池去看比賽的，中午離開的時候也該好好清點，到底是什么時候丟的。

    明明之前唐mama還和他說后勤也要好好做。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凳子我來找吧，真的對不起。”梁舟低著頭道歉。

    “哎，你一個人怎么找得過來，我們幫你一起吧，沒事的，可能就是其他班不小心拿混了。”高個男生幫著梁舟說話，一邊讓幾個同學散開了去找凳子。

    “好好找找吧，別說對不起了，都是一個班的，沒什么事。”

    梁舟抬起頭，認真地和高個男生說一句謝謝。

    那男生似乎也沒想到梁舟會這么認真，愣了一下，才揮揮手說：“哎沒什么事的，不用謝不用謝。”

    說完也自己走去找凳子了。

    梁舟呼出一口氣，整理下情緒，準備去找凳子。

    這會休息區來的人稀稀拉拉，梁舟除了他們班的人基本不認識其他人，他不太好意思上前和人搭話，只站在別人班休息區域數著其他班級的凳子樹。

    他平時的打扮是年級出了名的，這會其他人乍一看到他，還有點新奇，都偷偷摸摸地打量他。

    梁舟被看得不自在，想走，但凳子得找。

    他鼓起點勇氣去問一個同學：“同學，請問你們班拿來的凳子有多少啊？”

    “啊？我不是管這個的，我不清楚哎。你們知道嗎？”那同學又幫他問了其他人，都是不太清楚。

    “你問這個干什么？要不一會你再問問吧，我們班管桌椅的同學還沒來。”

    “啊……好，謝謝。”梁舟點點頭，只好走去另一個地方。

    連續問了幾個班都沒問出什么來，還有人有點不爽，問梁舟他們班丟東西了為什么要來他們班嗎？有誰會拿你們班東西嗎？

    梁舟只好趕緊道歉。

    走的時候他聽到那個人和其他同學說：“誰知道他摸過的椅子干不干凈啊，怎么會去拿他們班東西，我還嫌臟呢。”

    聲音很大，似乎就是為了讓梁舟聽到。梁舟腳步沒停，去了下一個班。

    奇怪的是，他明明和這些人沒交集，但對他又是這么惡意。梁舟垂眼，看了下自己干干凈凈的手心和上面淺淺的傷痕。

    “找到了嗎？我幫你一起找找。”

    陳池不知道時候過來的，站在他旁邊，低下點頭，湊到他耳邊問他。

    梁舟往旁邊躲了一下：“…謝謝，不用了。”

    陳池看著梁舟因為著急鼻頭沁出來的小小汗滴，伸手攬住梁舟肩膀，輕輕拍了拍：“走吧，有人幫你回快點，不然等會大家都散了，到時候更亂，不好找。”

    說完不管梁舟什么反應，自己走到前面班級問了。

    梁舟看著陳池熟絡地和別人打招呼，似乎每個班他都有認識的人，接下來基本就是陳池負責問，梁舟負責幫忙對凳子數對不對，有了陳池幫忙，動作快了很多，兩個人問完一輪都沒什么收獲。

    梁舟心里越來越沒底，丟了凳子是不是要賠，要賠多少錢，會不會很貴，他不想麻煩唐mama和梁爸，可是自己也沒有錢……

    陳池看著梁舟在一旁想事情，想得臉都白了。

    這是再想什么呢？

    “想什么呢？”

    “……沒什么。”

    “別擔心，能找到的，我再幫你問問。”陳池把手機拿出來翻了下，似乎再給什么人發了信息。

    過了一會，陳池把手機關上，對梁舟說：“找到了。”

    梁舟楞楞地：“找到了？在哪里？”

    “跟我走吧，”陳池轉身去了室內籃球場，梁舟不太明白怎么凳子會到籃球場去，但陳池說找到了他只好跟上去。

    “還記得早上我讓幫忙看我們班同學那個男生嗎？”

    “嗯。”梁舟不知道這時候提他干嘛？

    “早上他同學跑來籃球場倉庫打游戲，就順便借了我們班兩根凳子，結果到中午自己忙著回家忘記還了。”

    梁舟點點頭，但又有些不懂為什么玩游戲還非要拿兩根凳子去做，他記得籃球場倉庫有跳高用的墊子，還有折疊椅，為什么非要拿他們班凳子啊。

    兩個人走得快，倉庫門沒鎖，一推就開了，梁舟走在后面，探出頭去看，果然看到了兩根凳子。

    他直接約過陳池跑了進去，準備拿回去。

    “梁舟。”

    “嗯？”

    “你沒什么想和我說的嗎？”

    梁舟拿著兩根凳子站起來，看著面前的陳池，有些遲疑地說：“謝、謝謝你，謝謝你，陳池。”

    陳池沒說話，又往前進了一步。

    倉庫里沒開燈，就大門開了一點漏著光，梁舟看著陳池沉默地走進，又想起那天在儲物間的事。

    他呼吸都明顯急促了。

    “……我，我先走了。謝謝你。”

    梁舟剛準備走，陳池突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梁舟倒吸一口涼氣，他拿著凳子的手緊張到指尖發白，用了很大力氣才沒有叫出來。

    “陳、陳池……”

    這時陳池俯**來，他離梁舟非常近，呼吸擦過梁舟的側臉，梁舟好像聽到他笑了一聲。

    很輕蔑的笑，像捕獵者對著獵物露出鋒利的牙齒。

    之后他彎下腰，伸手拿過梁舟手里的板凳。

    “叫錯了。”陳池站直，有些居高臨下地看著梁舟。

    “你應該說。”

    “謝謝你，新同桌。”

    ※※※※※※※※※※※※※※※※※※※※

    下章真的是要坐同桌了。我進度寫那么慢，我無語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