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該不會是自己犯什么事了吧？他站那低頭扒拉了半天頭發，卻是什么也想不出來。他明明就只是在那站了一會，別的什么都沒干。

    再問他話，吳蔚就干脆什么都不答了。也不看屋里的人，偏著頭望向窗外，心里盤算著要找個機會撒丫子走人。

    那些人在那不停跟他說拍電影是好事，說的天花亂墜的，吳蔚站那越聽越心慌，覺著自己可能是碰著人販子了。后來又說拍電影有錢，這事就越聽越不靠譜了。

    吳蔚想跑來著，剛一起步就被身后一大哥給拎回來了，那大哥一身腱子rou，一看就是練過的。

    后來老頭跟那一個勁的笑，說他找著了，伸過手來要揉他頭發，被他給一偏頭躲開了。吳蔚最討厭一身汗津津的時候有人動他。老頭左手撈了個空，卻是笑的更大聲了，不停地說著什么一模一樣。

    吳蔚從小生活在大雜院里，那地方魚龍混什么樣的住家戶都有，他也算是從小在胡同里混大的，那天可真把他給嚇壞了。

    到了他還是帶著那個老頭回了家，主要他怕要不這樣自己就永遠回不了家了。進了家門他這顆懸著的心才算放下了，這一路上他都怕這幾個突然給他套個袋給擄走了。

    后來他爸媽和那幾個人談了些什么他不知道，就記著那幾天他爸媽格外奇怪，動不動就把他給叫去，問他喜不喜歡讀書。也不知道喜不喜歡，反正考的好爸媽都高興，他就喜歡。

    有一天爸媽特別嚴肅的和他談了一次，他才知道那些人真的要他去拍電影，就是電視里演的那些。

    “那不就成明星了嗎？”在他當時的認知里，拍電影和明星是可以劃等號的。不僅是他，在他父母的眼里，也幾乎就是如此。

    那想當明星嗎？問他。不想，但他聽說明星可以坐飛機，他一直都想坐來著。他就說想。這事就是這么定下的。

    也沒有什么后不后悔的。

    后來的很多年來，他父母都會這么問他。有時候看似漫不經心的接一句，有時候開玩笑似的來一句，也有認認真真問他的時候，他也不經意撞見母親私下里抹著眼淚跟父親哭訴的時候。

    吳蔚不知道怎么才算后悔，他覺著現在生活挺好的，最起碼他可以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從來不用為錢發愁。他記憶猶新小時候父母為了生計的起早貪黑、奔波勞累，也歷歷在目自己曾幾何時的窮困潦倒。

    吳蔚覺著自己不是一個能夠朝九晚五的人，即使順利的大學畢業，他恐怕也不會是那些個所謂有為青年其中的一員。

    父母看自己孩子總是帶著盲點。他母親便是這樣，總以為他不論做什么都會出類拔萃。可他離成功從來很遠，演戲是他最為擅長的了，卻也還是不過如此。

    吳蔚不覺著后悔，他說“所有的后悔都是自作自受。”節目里的其他嘉賓聽了聽了哈哈大笑起來。

    他沒在說笑話，可似乎沒人把他的話當真。

    陳正清卻是待在另外一個極端里。

    白天的時候吳蔚不過隨口迎合了幾句，晚上收工后他飯還沒吃完呢，這邊房間門就被敲開了。

    “什么事啊？”嘴里還有半口土豆餅，說話都不利索。

    門外的陳正清被問得一愣，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吳蔚還急著吃飯呢，直接把人給帶了進來，自己一轉身又坐那開始吃上了。好一頓的交流他才明白過來，陳正清是找他背臺詞來了，手里還拿著劇本呢。

    “你不是說一起的時候背的快些嗎？”他當時也就那么隨口一說，哪成想這人還真當回事了。

    誰都沒料想到這一天下來能這么順利。拍到最后汪柯都有點犯愁了，照這個進度楊曄那邊恐怕要趕不及。

    “你說你怎么不結巴了呢？”

    吳蔚正卸著妝呢，聽汪柯這語氣竟還帶著分埋怨，也就是條件不允許，要不然他非得把白眼翻天上去不可。“我這叫敬業，做好本職工作，腳踏實地，不畏苦辛，堅持發揚咱中華民族的傳統美德。”

    汪柯早就習慣了吳蔚的厚臉皮，也懶得反駁，就順著他的話說了句“是是是，您可不是勞動楷模嘛，您還感動中國呢。我這不就是有點懷念你那點小結巴了嘛。”

    吳蔚本來就是嘴碎不饒人的主，哪可能不接這茬。“這感動中國有什么用啊，我感動天感動地感動不了你啊。這感情河還沒過呢您就準備拆橋了，您這是拿我當日拋使呢。”

    要不是楊曄急匆匆跑過來找人，兩人非貧到昏天黑地不可。

    最后汪柯也沒算完，扔下一句“我可沒拆橋，我給你卸磨呢。”才肯走人。

    “哎，對，卸完我就成火燒了。”這句汪柯沒聽著，倒是把一直在旁邊的陳正清給逗得笑出了聲。

    吳蔚臺詞一背不熟就會結巴，以前為了這事汪柯沒少損他。今天難得揚眉吐氣了一把，一天沒打磕巴，吳蔚頓覺神清氣爽。

    正好陳正清提起來，說他覺著一起背臺詞效果特別好。那可是好，吳蔚跟那不著邊際的附和了幾句。

    他是沒想到這傻孩子下了戲還真直接跑過來找他。來都來了，總不能再趕人走。左右都是背臺詞，也沒什么不能夠的。

    吳蔚匆匆忙扒了兩口飯，大手一揮，兩人這就背上了。

    第7章 審美疲勞

    吳蔚對陳正清沒什么壞印象。知道這人挺自來熟的，為人和善，見人先帶三份笑，也從來沒看他和誰發過火。就是給人感覺太過溫和，不夠鮮明艷麗。

    吳蔚本來覺著陳正清挺好的，說本來覺著，是他以前不知道這個人有多軸。

    之前兩人雖然拍了一整部的戲，下了戲其實也沒有特別多的交流。就算拍戲的時候，好像也沒有特別正式的互相探討過劇本，交流過彼此的理解。

    凡事都有第一次，可他倆這第一次也實在有些不得不爾。其實不過理解上的分歧，討論不出結果也沒什么，演戲嘛，本來就是十分主觀的東西。

    吳蔚是沒想到陳正清會拉著他探討到半夜，還特別求知心切。弄得自己盛情難卻，實在是不好意思拒絕。結果第二天頂著一對熊貓眼被劉姐罵了個半死。當然陳正清也沒好到哪去，這是吳蔚唯一的安慰。

    另外一件叫吳蔚有點幸災樂禍的，大概就數正跟那大把大把掉頭發的楊曄了。對方這幾天的日子那是相當不好過。劇組拍攝進度越順利，楊曄的日子越不好過。

    畢竟是請來救場的，汪柯也不好天天跟人屁股后面催。憋了一肚子的話沒地說，閑著沒事就找吳蔚磨嘴皮子，結果這幾天吳蔚插科打諢的功力越發精進。

    楊曄脾氣有點暴躁，動不動就跑過來把汪柯給臭罵一頓，根本不管現場實在拍攝還是在講戲，總是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陣數落。

    也從來沒人敢湊這個熱鬧，每次楊曄一到片場所有人就自動從汪柯身邊彈開，等楊曄罵完甩手走人了，再繼續該干嘛干嘛。

    吳蔚也不例外。楊曄那個炸藥桶他可是不敢惹，畢竟還想多活兩年呢。

    這天楊曄又來了片場，這次倒沒怎么教訓人，就說了幾句話，然后直接把人給提溜走了，剩下其他人站那大眼瞪小眼。導演組正開著短會呢，也沒人敢繼續往下拍。

    “嘖，你看人多霸氣，訓導演和訓孫子似的。”

    陳正清聽了這話有些哭笑不得，“怎么還羨慕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