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蔚也不是第一回 碰上這樣的事了，要他拍就拍唄，反正來都來了。

    他要補的這幾場戲里難得有和男主角的對手戲。看來這劇情改動還不小，之前他這個角色和男主角碰都沒碰上過。

    沈陳殊當然不可能特意抽時間來和他對戲，劇組也根本沒指望過這位爺會賞臉，老早就找好了替身。和吳蔚搭戲的叫向西，乍一看還真和沈陳殊有那么三分神似，算是長了張明星臉。

    向西話不多，演技倒不錯，吳蔚覺著比那些個只會擺造型的鮮rou演員好得多。可能是覺察出了吳蔚的好感，向西有時間便會來找吳蔚請教問題，或是一起對個臺詞，吳蔚也從來不會拒絕。

    后來向西紅了，每每說起跑龍套時期的這段經歷都會提到吳蔚，好似怎么都感謝不夠似的。

    陳正清最終接了《丹青》，開機前幾天吳蔚才知道這事。也是因為這個，他們領導才沒有再難為小小。

    領導想讓他接一部公司自己投資制作的電視劇里的男二，男一袁一灃也是他們公司的，名氣不大后臺不小，上面想讓吳蔚趁著有熱度幫忙捧一下。

    小小沒和吳蔚說，他也就根本不知道有這茬。要不是后來公司里的人到處八卦，這事恐怕根本傳不到他耳朵里。

    他知道后還跟小小說，沒什么劇本是一定得接的，他們這些人最沒必要的就是忤逆上頭的意思。

    小小把頭一偏，根本不聽這話。吳蔚倒不生氣，也只是略顯無奈的笑了笑。小小身上還帶著那份自己早八輩子就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的垂死堅持。

    陳正清也有他的堅持。

    汪柯說陳正清的公司原本是不打算叫他接這個戲的，除了因為這戲不出意外的粗制濫造外，也因為吳蔚和陳正清兩人捆綁的熱度并不如預期。

    其實已經算得上是一次成功的營銷了，可無奈人家經濟公司的胃口比較大，對于結果并不十分滿意。

    汪柯沒說最后陳正清是怎么接下的這部戲，吳蔚也就沒問。

    不過既然接都接了，不利用自然可惜。消息一確定下來這通稿就已經滿天飛了，小小看了看各大網站的的八卦新聞，不住地念叨著佩服佩服。

    炒新聞不在吳蔚的工作任務里，可吳蔚卻也并沒有在認真背臺詞。

    這里有部分原因是這劇本實在太過差勁，既無邏輯又無內涵，從框架到故事到處都是從別地生搬硬套的痕跡，簡直俗不可耐。

    當然這也不是吳蔚第一次遇到叫人昏昏欲睡的劇本，他還不至于為這就撂挑子不干。吳蔚之所以沒心思背臺詞，是因著陳正清的一通電話。

    兩人雖然互有聯系方式，私底下卻是從來沒有聯系過。這通電話是第一次，打電話的還不是陳正清本人。

    本來就已經臨近半夜，要不是開機在即，他這時候肯定已經休息了，這通電話也就接不著了。

    電話那頭亂糟糟的，給人感覺不是在酒吧里就是在哪個聚會上，打電話的人自稱叫馮星，聽起來也像是喝了不少酒的樣子。

    剩下的話叫背景里熱鬧動感的電子樂稀釋的半分不剩，吳蔚除了一遍遍問著“你說什么”以外，也不知道該說什么。

    就在吳蔚準備掛電話的時候，“陳正清”三個字從音樂間奏中漏了出來，阻止了他的進一步動作。

    兩人的溝通幾乎驢唇不對馬嘴，吳蔚只能憑借著對方那些斷斷續續，時有時無的字句來猜測對方的意圖。似乎是陳正清在哪里喝醉了，需要人去接。到這一步吳蔚有些糊涂了，這種事打給他有什么用？

    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吳蔚想再問問，那邊卻已經搶先一步把電話給掛了。一分鐘后吳蔚又收到了一條短信，是一個酒吧名和地址。

    他當然不會真的跑了去。這條短信左轉右轉，終于經小小的手，轉給了陳正清的助理。直到凌晨一點多吳蔚才從小小那聽到消息，說是人已經接到了。

    吳蔚也不知道那天陳正清到底醉到了什么程度。陳正清沒提起過這事，他也就只當沒發生過。左右自己不過是個傳聲筒罷了。

    開機儀式上兩人一左一右，手舉佛香，三拜向北。“弄得和拜把子似的。”陳正清聽了這話在一旁偷笑，一抱拳，叫了聲義兄。

    吳蔚倒是來者不拒，不但痛痛快快的應了，之后還三不五時叫兩聲義弟。這稱呼直到這部戲拍完也沒變。

    吳蔚知道這部戲的拍攝過程估計會挺痛苦，卻也沒想到才第一天就要拍不下去了。

    汪柯對劇本一直頗為不滿，拿到手后就在不停做著修改，開機前就幾乎把劇本整個重新改了一遍。可畢竟時間有限，在框架和情節不做改變的情況下再怎么改也沒可能點石成金。

    本想著忍忍也就過去了，錢拿到手什么還不好說，可等到真要拍的時候卻又實在受不了鏡頭里的內容。

    吳蔚能理解汪柯的掙扎，這也算是親手毀掉自己筋骨血rou一寸寸創造出的人物，不是所有人都狠得下這份心。

    陳正清和汪柯一樣沒有那份心狠手辣。他劇本里的標注簡直比原文還要多，兩人就和高山流水遇知音似的在那滔滔不絕的討論著修改方案。

    看這架勢，似乎是連框架和情節都不要了。“你們這是打算推倒重來？”吳蔚坐那聽了半天，越聽越覺著害怕。

    汪柯也沒說對，也沒說不是。不過眼看著第一天的戲應該是拍不成了，汪柯干脆把人都散了。嘖，吳蔚算是看明白這次是多么不差錢了。

    吳蔚知道推倒重來這事根本不現實。罪案劇又不是家長里短，案件的精妙在于滴水不漏又出其不意，而這些都是無法在短時間內信手拈來的，最起碼原創不行。

    這些他知道，汪柯和陳正清也知道。可現在劇本根本是朽木一塊，即使汪柯已經重新改過也只能盡量保證人物性格不變形，對劇情卻是無可奈何。

    錦上添花的前提是手上拿的得是方錦緞才行，而他們現在有的就是塊乏了的舊布。也沒有什么可回旋的余地，不是破釜沉舟就是破罐破摔，看的就是他們幾個人的職業cao守。

    那幾天可以說幾乎沒有開工。

    汪柯會時不時的把服化道給叫去，有時候跟燈光、攝像一呆就是一下午。也會找吳蔚或是陳正清，那種時候一般都是在討論對人物的理解。

    反正工資照發，對于那幾天的閑暇，吳蔚沒有一丁點反對。那是一段時間里吳蔚過得最為放松的幾日。

    每天和他待在一起最長時間的就是隔壁小吃店家養的那只小土狗——可樂。

    沒事他就帶著可樂滿世界瞎溜達，或是一塊坐在街上曬太陽，吳蔚坐那看書，可樂就趴在他腳邊睡午覺。書看的無聊了，就起身進店里來上一屜包子或是一碗燴餅。吃飽喝足了繼續回街邊曬太陽去。

    吳蔚是在最后一天碰上的陳正清，那時候兩人誰都不知道那天是劇組的最后一個清閑日子。

    他正一如往常的在吃蛋炒飯呢，就聽見可樂在外面一個勁的瞎叫喚。這狗脾氣有點爆，也是怕它真咬了人，吳蔚放下筷子跑出去看了看。就看見一人一狗在那僵持著呢。

    一看見他，陳正清就和見著救星了一般長舒了一口氣。

    “怕狗啊。”吳蔚似笑非笑的沖對方挑了挑眉。

    陳正清倒是老實，忙不迭失的點點頭，還怕不夠似的補上了句“它不讓我過去。”

    “可樂，咬他。”這下可樂叫的更兇了。

    陳正清有些氣急敗壞的看著吳蔚，對方正擱那仰頭樂著呢，哪里在乎他的死活。

    當然玩笑歸玩笑，看陳正清那樣應該是真的怕狗，樂完了人還是得救。慢悠悠下了臺階，吳蔚把自己往陳正清面前一放，對著可樂說：“這是你哥我的朋友，不能亂咬，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