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星秀看著眼前留影石——是魔界寄過來的，意在表明他們真的沒打算撕破臉——放出來的影象，抽了抽嘴角。

    他能聽到背景聲里，有不少魔族都在那里歡呼打得好。

    “聽起來過得真慘。”侄女假惺惺表達了一下同情，再是好奇：“魔界到底是什么樣的？小叔叔你每回送過去的珍珠丸子，一份有三十顆嗎？他們頂多每個魔只能摳出一小勺來吃吧，為什么能因為這個，承諾不進犯我們。”

    姜星秀沉默片刻。

    “那里……”

    “是神棄之地。”

    聽到這個詞，分明已不記得前世了，三娃還是下意識抖了抖，隨即茫然地抬頭看看四周，不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

    姜星秀撫摸著小家伙的絨毛，安撫下他驚恐的心緒。

    “你想去看看魔界嗎？”

    意識到小叔叔是在對自己說話，顧棠梨實在控制不住好奇，點了點頭。

    正好，她可以去解決一下那個追殺她的勢力，好放心回家。

    姜星秀閉上眼，溝通了天道，轉瞬間，兩人周圍的景色一變。

    從溫暖的房間，變成了荒蕪的大地。

    “我直接開了個門，傳送到魔界，就不用大老遠跑一趟界井了。”

    顧棠梨聽著小叔叔輕描淡寫的話，呼吸一滯，再次將小叔叔的厲害程度往上拔高。

    小叔叔……是不是已經是渡劫巔峰，隨時可以飛升了？

    姜星秀掃了一眼周圍，開始給侄女科普：“你應該知道，這世界原先是有神的。”

    顧棠梨當然知道。

    這世界有種種傳說。傳說飛升之后，是去了一個叫神界的地方，那里是眾神的居所。原本神界與人界之間，有一棵撐天巨樹，名為建木，不長枝葉，生靈皆可由此登天。

    后來有人皇玄帝為了不讓神祇過多干涉人族，將建木砍伐，絕地通天，使神界與人界分開。

    天帝并未惱怒人族，人界的太陽照常東升西落，風雨雷電，四時之景，依然存在。

    大家都說，天帝是一位仁慈的三界之主。

    姜星秀告知了顧棠梨，剩下的故事。

    “樹木本該怕火，建木卻相反，它怕水，尤其怕湯谷的浴水。玄帝再是人皇，那也是人，怎么會知道建木之秘——那是天帝之女，女魃告訴他的。”

    “天帝不惱人族，但是他對于女魃的背叛卻非常痛恨。以地火風水另開一界，將女魃流放去那一界。”

    顧棠梨聽故事聽得入迷：“就是魔界？”

    “對。”

    然后，是天帝命令的，萬神的詛咒。

    魔界沒有日月星辰。因為太陽太陰以及萬千星君永不照耀魔界。

    魔界沒有草木雨露。因為百花仙子和雨師永不親昵魔界。

    魔界沒有命理占卜。因為司命星君永不將魔界納入命輪。

    顧棠梨詫異：“沒有命運，不是好事嗎？”

    很多人都喜歡“我命由我不由天”，要是命運不在命輪之中，豈不是另類的跳脫命運？

    姜星秀搖搖頭：“命運不是只有既定的一條，而是萬千因果線的變換，形成無盡命運。可是連命運都沒有，怎么改命？比如，你想復活一個人，可是他連命運都沒有，那就無法將他從時間長河里撈出來復生。再比如，你想掙錢，可是你會發現，你身上永遠只有既定的那點錢，因為你沒有掙錢的命，同樣的，也沒有破產的命。”

    因為沒有了“命”，反而不能逆天改命了嗎？

    顧棠梨打了個顫。

    人生過成這樣，還不如去死。

    小叔叔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沒有了命運，他們的死亡就是永久的死亡，無法到達地府，所以，大家都說，魔沒有三魂七魄，一旦被消滅，就是永遠的死去。”

    “確實是這樣，所以我們才覬覦你們人界。”一道陌生的聲音響起。

    顧棠梨悚然，她完全沒感覺到在場有第三人。

    姜星秀望過去：“旱魃，你果然找過來了。”

    立在那邊的赤衣女子輕微頷首，“有一道陌生的氣息出現在魔界，本……我當然得來看看。沒想到能見到姜老板。”

    顧棠梨很是愧疚。

    一道陌生的氣息……也就是對方并沒有感覺到小叔叔，是她暴露了他們的蹤跡。

    但是看小叔叔的樣子，似乎和魔皇挺熟的。

    顧棠梨瞧了一眼小叔叔，開始在大人的庇護下作死：“覬覦人界……是什么意思？”

    在旱魃眼里，她就像是一只因著有庇護，所以毫無顧忌向巨獸探頭的小貓。

    ……也確實是毫無顧忌。

    想起因為這位小公主，姜老板在人間掀起的浩蕩尋人，以及魔界為了平息姜老板的怒火，四大魔王廢了三個。旱魃突然有些羨慕。

    “你們人界有完整的規則運行，谷物播種有豐收，生命死亡有輪回，那是你們生下來就擁有的無價之寶，我們很想搶過來。”她大大方方地說。

    因為建木已經倒了，眾神無法影響人界，他們搶過來后，不用擔心人界會變成第二個魔界。

    “你不用緊張，姜老板只要在一天，魔界就不會進攻人界。”

    換而言之，她小叔叔如果不在了——比如飛升上界，魔界和人界遲早有一戰。

    顧棠梨抿了抿嘴。

    身為曾經的帝女，旱魃絕對有不少手段，人界真的能抵擋得住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