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 章
理綜卷改了不到一半,廣播就通知下樓參加集會了。三分之一的人賴在座位上沒動彈,還有三分之一直接開始收拾書包準備離校,只有剩下的十幾人懶懶散散往cao場走。 縣中的集會歷來就只有這么點兒人氣——周一的升旗儀式連唐誠都很少去,最常在這種場合轉悠的是學生會成員。 說起來縣中的學生會在學生群體里的存在感并不高,在校領導那邊倒很吃香,無論策劃什么活動學?;径奸_綠燈。 像這種看起來太過于正常的活動應該不是學生會舞出來的,多半是校領導的意思。 雖然本質上是走形式,但在會場布置方面學校并沒有搞形式主義:cao場的主席臺上潦草地拉了根橫幅,中間還擰了一圈,好幾個大字變了形;不遠處的高桿燈打下的燈光高度不太對,站在草坪上的人視野正中一塊光斑無比刺眼,其余部分一片漆黑。 付羅迦微瞇著眼,努力辨認紙張上自己的字跡——照明實在不好。 一陣腳步聲過后光線被完全擋住了。他抬眼,葉老師站在面前,遞過來幾張a4打印紙:“等會兒的演講內容?!?/br> 他看了眼自己準備的那份,把它折了幾折塞進兜里?!昂谩B闊┠恕!?/br> 葉老師推了下眼鏡,滿意地笑笑。她看起來變得自信了些——原因暫時不明。之前在辦公室的那兩小時里她一改往日的談話風格,不計前嫌、和顏悅色,第一句就問,你的夢想是什么。他沉默良久吐不出一個字,在她再三追問下引用了個作文里的經典句式:為社會做出貢獻。 “很不錯啊,有這個想法很好!只要抓緊這一年的時間,考個好大學選個好專業——” “一年說起來長,其實非常快。你看啊,這學期結束就是一診了,一診再過不久就二診三診,然后就是高考——我還沒問過你,對哪個學校有想法呀?” “……都行吧。” “一定有個最想去的吧,清華還是北大?” “……”他摸了摸手腕上的舊疤,“您說的是‘想’對吧。我覺得這兩個都很好,不過……” “我兒子,”她突然說,神情里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忸怩,“讀的就是清華的自動化。他是三年前參加的高考。我暑假去參觀了他們學校,很不錯,風景很好。” 付羅迦看著她,半晌說:“哦。” 她給的演講稿比付羅迦自己選的這篇措辭澎湃激昂許多——換作以前他肯定不會答應去讀這個。 但現在是真的無所謂了。 話筒支在那兒,他背對著橫幅沒什么起伏地把稿子讀完,站得虛虛浮浮,感覺一團風來了就能把自己打散。底下百來個聽眾也沒什么反應,可能都不知道上面發言的是誰。 “高考是我們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 他停頓了一下,稍稍抬起眼。 “奮戰吧,燃燒吧,青春無悔?!?/br> 掌聲稀稀拉拉。 他沒鞠躬,收了稿紙往從一側的樓梯往臺下走。主席臺旁有個簡陋的音控室,他拿著話筒打算還過去。 二班的班主任陳鋒站在門口,老遠就皺著沖他叫嚷:“怎么是你發言,不是讓年級第一準備嗎?誰亂通知的?!” “葉老師讓我來的?!彼畔略捦簿碗x開了,沒再多說。 走出好幾步了陳鋒又在身后說: “她又搞些什么——上次開會還敢跟主任吵,她那個教育局的前老公要跟她復合她就又有底氣了是吧?” 他全當沒聽見。 開學第三天,他用來裝還給許之枔的東西的包還是沒被動過。原因無他,他壓根沒看到過許之枔。 想到周臨涯的話,他也沒主動去問別人有沒有見過他。 他想可能許之枔又跟父母或者是他jiejie出去玩了。 周臨涯倒是找到了新樂子:在他的本子上給他寫話。還一定要挑付羅迦發呆的時候,理由是其余時候寫會打擾到他學習。 你感冒了?每天都要吃藥。 他在底下回復:沒有感冒。是其他方面的一些問題。 過了會兒她又寫: 你覺得是不是真的? 什么——他反應過來,把這兩個子劃去,寫:我沒法覺得。 什么意思?你怎么說得這么高深,我聽不懂。 我是。 你是?是什么?。?/br> 我是同,而且我喜歡他。 周臨涯“唰”一聲把紙撕了,那架勢仿佛要當場把它吞下去毀尸滅跡。 她不再寫新的內容了,先發了一會兒愣,然后開始坐立不安。付羅迦看向窗外。 再轉過頭發現她居然在埋頭做題?!罢l有自動鉛筆?” 付羅迦都把自己的那支拿出來了,周臨涯卻沒看見一樣略過他,敲了敲前排李淑儀的凳子:“借下你的!” 他盯著手里的筆看了一會兒,沒說什么。 在這邊他找的跑步地點是一座佛寺附近,離學校不遠,以前外婆常來。等到晚自習下課后他徒步走到那邊,然后再沿著佛寺周圍的林蔭道跑幾圈。 佛寺大門口旁有家很小的便利店,大半夜了還開著,一個僧侶打扮的中年男人守著鋪子。男人左手邊是礦泉水零食,右手邊是各種型號的香和黃紙,頭頂反射著白熾燈的光線。 付羅迦在那兒買過一次水。 “要買幾柱香嗎?” 他說不用。男人撇撇嘴,“我們這兒可靈了,沒有誰來了不上香。” “有機會吧?!?/br> …… 在葉老師的安排下,付羅迦沒有室友,一個人住在男寢二樓最東側的201號房間。因為不臨街,所以深夜里很安靜。 宿舍環境也就一般,床鋪今年才改成了鋼制的上床下桌,熱水要自己去一樓打。 宿管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聽力比他外婆還差,能在十一點這個男生宿舍正熱鬧的時候酣然入眠。 入眠之前還不忘鎖大門,付羅迦跑完步回來只能跟著一群游戲不順心所以回來得早的男生翻窗進去。 有天回來的路上還遇到了堵人。他本來都想繞著走了,結果看見趴地上被打的那個居然是杜燃。 他再仔細一看,打人的有四五個,都沒穿校服,長相老成,不太像學生。其中一個還拿了把手臂長的砍刀。 旁邊賣攤餅的鋪子卷簾門拉起一半,店主老阿姨的兒子看著這邊,應該是還在評估形勢。 付羅迦也跟著猶豫了一陣。然而就這一猶豫,杜燃臉上就見了血:那把砍刀對著他腦門來了一下。 他抬步就往那邊去,手臂卻被人拽住了:“同學你別過去!我已經報警了,讓警|察過來處理吧,太亂了——” “但是……” 他又看過去,血從杜燃的眉毛處往下,鋪滿了整張臉。但人居然還穩穩當當站著,不知道是那一下劃得比較輕還是他在逞強。 杜燃的另一只手還拿著手機,屏幕亮著,好像正在跟人通話——這明顯讓他分心了。 “沒事沒事——!!”他剛別開一個人的拳頭又被另外一個踢中了肚子,但還在朝手機喊:“枔哥你不用過來,沒你的事——” 付羅迦掙開老阿姨的手沖了過去,在四個人中隨便挑了一個,趁那人還沒反應過來一拳打在了他的下頜上。 付羅迦聽見自己的手腕響了一聲,又在那人捂著嘴嚎的時候抬腳死命踢向他的脛骨。 突然有人從側面沖過來,他被抱住腰帶倒在地上,還來不及緩口氣又急忙翻身躲過對著他肩膀扎下來的砍刀。 一對四肯定是被完虐,二對四多半也是……但能撐一會兒是一會兒。 圍住他的這兩個似乎是不打算讓他起來了。為了躲那把刀他背上和側腰又挨了幾腳,好在刀比較重,那人力氣也不怎么樣,揮起來速度比較慢,勉強能躲過幾次。 杜燃在那邊喊:“枔哥我不是讓你別來嗎!你那腦袋好透了嗎你又出來蹦噠??!” 付羅迦:“……” “都不許打了?。?!警|察??!給我停下來——!!” 喊過這一聲那邊總算停了,慢慢退后幾步。 “咚——” 老阿姨扔開搟面杖,拿刀的那個在她身前軟倒下去。 她抬起頭,相當意外:“啊,已經喊停了呀?” 杜燃把眼前的血擦干凈,看清了面前人的樣子,大吃一驚:“艸,迦……迦哥?你怎么……剪頭發了?” 一個女警踏著小碎步上前查看拿刀的那個的傷勢。 付羅迦退到一旁,深吸了一口氣后看向杜燃:“許之枔的頭怎么了?” ※※※※※※※※※※※※※※※※※※※※ 我來透露:小許之前低血糖倒地,撞到頭,腦震蕩惹 不嚴重,只是他總不老實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