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羅迦在床上第七十八次翻身的時候兩點到了。

    捏在手里的手機不知道為什么屏幕一直沒熄，把手心的汗一起煨熱了。一看電量格，只剩了短短的一條紅線。

    突然有來電。手機只來得及嗡鳴一聲電量就徹底漏空，屏幕黑了下去。

    但還是足以看清是誰的來電了。

    許之枔。

    付羅迦隨手抽張紙把手心抹干。

    ……

    一到教室門口，門上那張雪白刺目的成績單就把他鎮(zhèn)住了。

    離上課還有一會兒，堵在那跟前的人不少，其中居然還有根本沒去考試的幾個人。

    “第二低第一五十八分啊……”

    “第二誰啊？”

    “魯?shù)稀！?/br>
    “付羅迦除了數(shù)學(xué)這一門，好像其它每一科都是單科第一誒！”

    “我還以為貼的是什么呢，結(jié)果是成績單……葉琴她腦子有病吧？”

    “臥槽別堵路啊，是都考了第一還是怎么啊，看看看，看個**啊！”

    突然付羅迦后面有人來了句“讓一下啊你們幾個，這邊真的年級第一被你們堵外邊進不來了。”

    湊得最近幾個人一下子轉(zhuǎn)過頭，自覺地挪出了條道來。付羅迦看了他們一眼，什么也沒說徑直往里頭走。

    “哎他不看成績嗎？怎么走了？”

    “第一用得著看嘛真是……”

    “這跟身后爆炸不回頭一個道理嘛。”

    “誰聽你在那兒鬼扯。”

    “你有本事直接喊他過來看唄。”

    “……不知道為什么有點不敢。”

    他耳邊一直有一個很尖銳的嗡鳴聲。從那通來電沒能接通的時候開始，其他的聲音就被濾去了。

    本來他從來不擅長對著黑板講臺集中注意力，這下要做到“神思專注”簡直讓他覺得痛苦了。

    第一堂課全被他用來把草稿本封面的大字涂黑了。不是一筆一劃細心填色，而是抖著手腕毛毛躁躁地一通瞎涂。期間周臨涯往這邊瞄了幾眼，沒出聲。

    下課鈴一響他把桌子上的英語書往下收，周臨涯把他攔了：“哎，下堂就是英語。”

    “……那剛剛那堂是什么？”

    “我服了你了，雍德明那么興高采烈地夸你，你完全沒聽見？”

    “……”他還真沒印象。“他沒往我這邊看吧？”

    “一直盯著我們這邊好嗎，李淑儀都沒敢把手機拿桌面上來玩。哎，這難道是你——激動的一種表現(xiàn)嗎？”

    “……什么表現(xiàn)？”

    “我以為涂字都是唐誠這種人才會干的事。”

    “……就是順手而已。”

    “話說我們學(xué)校第一的話是什么水準(zhǔn)啊？真的能上清北嗎？”李淑儀轉(zhuǎn)頭。

    “想多了。”臨市第一上清北還說得過去。“其實這次也沒什么，主要還是……很多人沒發(fā)揮好。”除了趙敏以外，本來還該有群作弊的排在他前面，這次不知道為什么集體收手了。

    “你語文分?jǐn)?shù)真的好高啊，居然真的有人能上130啊，我一直以為最高分頂天了就125。”

    付羅迦愣了一下，“我上130了？” 閱卷組瘋了？

    “對啊，好像是132。”

    那就是選擇題都沒錯。許之枔這個人就又來他腦子里溜了一圈，弄得他神志更不清了。

    “哎哎孟悅又發(fā)動態(tài)了，你看見沒有？你上次不是說你們沒關(guān)系嘛，她一直這樣你也不表態(tài)？”

    “……啊？”

    “你是不用□□嗎？她一般在那上邊發(fā)，我截圖給你啊。”

    付羅迦垂下眼想了會兒，“我應(yīng)該是表過態(tài)了。”但沒人聽。

    這次的文字是：“我也該努力了呢！【奮斗】【奮斗】”，配圖是成績單。成績單倒沒什么，可那居然是全年級通排的成績單。特寫放大第一頁第一行，但沒露名字。

    付羅迦看了眼自己數(shù)學(xué)成績，跟語文一個分?jǐn)?shù)。

    “真的是陰陽怪氣的，這還真的不太好說什么——”周臨涯皺眉。“她干嘛這么稀罕你呀，總不會因為你成績好吧？”

    “長得好唄。”

    “許之枔跟她還熟一些呢，也沒見她去追。”

    “許之枔本來就不讓別人追他——”

    付羅迦腦子一蒙打斷她問了句：“為什么？”

    “許之枔說他不跟一中的女生談戀愛啊。高一軍訓(xùn)的時候就有很多人排隊去表白了，當(dāng)時他這么說很多人聽都不聽，后來好像是鄭駿宇親自下場了她們才消停。”

    “你們不是以前說鄭駿宇是他老大嗎……”

    “對啊，就是很怪啊，但他們就是這么說的。”

    “不跟一中，的女生，談戀愛……”他這斷句把自己都嚇了一跳，“什么意思？”

    “就有個小道消息說，許之枔家里很有錢，他爸媽看不起縣城里的這些女生，不準(zhǔn)他跟這些女的談戀愛——”李淑儀完全不覺得氣氛有什么不對。

    付羅迦隨口附和：“……可能是吧。”

    他手機沒電，到現(xiàn)在也沒地方充。許之枔找他干什么他不知道。

    在小區(qū)門口他沒像以前那樣等許之枔把自行車騎過來，自己就搭車走了。

    現(xiàn)在他有些焦慮。

    他又找了張空紙畫不規(guī)則的幾何圖形，然后把它們湊成一個奇形怪狀的人頭。

    “孟悅她——”李淑儀又轉(zhuǎn)過頭。

    “行了。”

    他余光中瞥見周臨涯朝李淑儀使了個眼色，李淑儀沒說什么轉(zhuǎn)回去了。

    葉老師紅著臉進了教室。她搓了搓手站上講臺，醒了醒嗓子。

    付羅迦瞬間就猜的到她要說什么，把頭埋下去了點。

    “咱們班呢，有同學(xué)這次取得了十分優(yōu)異的成績！貼出成績單就是想讓一些人看一看與優(yōu)秀同學(xué)的差距，爭取下次取得進步！”

    話音沒落就有幾個人發(fā)出“切”聲。前排有幾個把取下來的耳機重新塞回去了。

    葉老師的臉又紅了點。“那……話也不多說了，先講課吧。”

    “誒，我覺得可以讓第一名來分享一下學(xué)習(xí)經(jīng)驗啊。”

    付羅迦看過去。

    魯?shù)闲表^來與他對上視線。“我特別想聽。”

    魯?shù)鲜悄昙壡岸？停瑢W(xué)得不能說用心，精力一般用在考試上。在這個班是個難得計較成績和排名的人。

    “發(fā)言要舉手！”葉老師敲了敲黑板，“現(xiàn)在上英語課，有什么問題請私下交流！”

    “都把榜貼出來了，怎么就只有你說這么兩句啊。我就是特別想聽一下，監(jiān)考員親自噓寒問暖的時候怎么保持考試心態(tài)啊？”

    付羅迦手里的筆一顫。

    “他說什么呢？什么監(jiān)考員？”

    “他怎么陰陽怪氣的……”

    “聽不懂，感覺就是在酸。”

    這句話聲音好像大了點，被人聽見了。“我酸什么？你知道什么——”

    “安靜！我說上課了你聽不見？！”葉老師手里那支粉筆都要被她搓細了。

    “給他監(jiān)考的是許之枔！許之枔給他報答案！”魯?shù)下曇籼У酶吡恕?/br>
    本來這事沒幾個人搭理。這句話出來后教室角落立刻就有人投來了意味深長的視線。有人輕輕接了句，“他作弊啊？”

    魯?shù)现刂攸c頭：“就是作弊！”

    “有些人啊，自己成天不把功夫花在正事上，現(xiàn)在大呼小叫栽贓陷害同學(xué)給誰看呢？！”葉老師也鼓起勇氣拔高聲音。

    “神經(jīng)病吧？！”魯?shù)习压P一扔，“我栽贓陷害？你自己問他是不是？！他敢不承認(rèn)？”

    “神經(jīng)病”這個稱呼讓她臉色白了一陣。她用沾了不少粉筆灰的手揉了揉胸口，呼吸平復(fù)下來后問：“……許之枔是誰？”

    看熱鬧的女生不少，立馬嘰嘰喳喳響應(yīng)。

    “不是老師為什么能監(jiān)考？”葉老師皺眉。“你們在哪個考室？”

    “303！陳鋒讓他代監(jiān)的！”

    “這是不符合規(guī)定的——有他說的這回事嗎？”她最后還是向付羅迦求證。

    付羅迦手指間夾著個紙條，是從教室后面?zhèn)鬟^來的。上面寫，“你們好高調(diào)喔。”

    他抬起眼。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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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付：我開始慌了。

    昨天忘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