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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抱月入懷在線閱讀 -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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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學的事情爸媽已經替你考慮好了,費用你也不用擔心,我們都很支持,”田云珮說,“你和弟弟都是mama的孩子,你們的生活mama會放在心里的?!?/br>
    “我早就說過,我已經成年了,我的事情不用你們管?!鳖櫽艋卮鸬?。

    在爸媽的眼里,他實在是一個不通人情的,冷漠又固執的壞孩子。

    他們不知道他學習有多認真努力,不知道他愛吃什么對什么過敏,不知道他為畫舟堂貢獻了多少力量,他們甚至可能覺得他就是一個成天在外鬼混、嬌氣矜貴揮金如土、就知道向爺爺伸手要錢的紈绔小少爺。

    事實上,爸媽給的撫養費他一分錢都沒有動過,他的所有零花錢都是在顧老爺子手底下打工掙來的。

    顧老爺子開的工資并不是很寬裕,但也足夠了,不過存下的那些都是他的外快,比如去給外國樂隊當翻譯,去做臨時的外語導游之類的。

    他并不像爸媽想的那樣沒心沒肺,也并不是真的毫不在乎。

    在許多個夜晚,他都會悄悄翻出奶奶給他的那封信。

    ——親愛的小寶,在你將來的人生中,會做很多選擇和決定,你不需要去思考是對是錯,也不要會懷疑自己走過的每一步路,只記得要心向善良光明,奶奶會永遠支持你。

    想念。

    無盡的想念。

    顧郁皺了皺眉頭,睜開了眼睛。

    “醒了?”簡橋說,“你要是累了就多睡會兒,剛剛才睡十分鐘。”

    顧郁抬起頭,坐了起來,膝蓋上的書一下子滑落到床上。

    他竟然靠著簡橋睡著了?

    好像確實復習了很久了,他動了動手臂,一陣酥麻傳來。

    “我都忘了看到哪兒了?!鳖櫽粽f著撿起了書。

    “好像是第九課的語法吧?!焙啒蚧卮?。

    顧郁打開書,翻到第九課的語法部分,靠到了簡橋身上,簡橋伸手攬住他的肩膀,繼續看書。

    “簡橋橋,”顧郁突然問,“我是不是一個廢柴???”

    “嗯?為什么?”簡橋很驚訝,“你沒看過成績單?”

    顧郁笑了:“我是說,除了這個,我好像什么都不會啊。”

    “你還想哪樣?一等獎學金居然讓你靈魂空虛了嗎?”簡橋問。

    “可他們都不在乎這個,別人只覺得我很沒用,”顧郁說,“我要是有你這么優秀就好了,年紀輕輕就很厲害?!?/br>
    “這不是你啊,”簡橋捏了捏他的臉,“顧小寶怎么會妄自菲薄呢?說說,到底是誰敢看不起你?”

    “很多人,”顧郁說,“網上的,生活里的,就連……”

    他沒有再說下去,仰頭滑到了簡橋的身前。

    簡橋摸著他的臉,輕輕捏了一下他的耳朵,安慰他道:“你不是廢柴,你超級厲害。千萬別被流言左右,聽見了太多的聲音,就看不見太美的風景?!?/br>
    顧郁點點頭,起身關上書放在枕邊,躺進了被窩:“不早了,我先睡了。”

    “我也睡了?!焙啒虬褧畔拢崎_被子穿上拖鞋。

    顧郁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掌:“你要回房間了?”

    “嗯,”簡橋捏了捏他的指尖,看著他瞬間暗淡下去的神色,突然想逗逗他,“不然留在這兒干嘛,實現你當爹的夢想么?”

    顧郁紅了臉,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那……晚安?!?/br>
    簡橋起身,回過頭來看著他,解釋道:“我就是去拿根沉香,馬上回來?!?/br>
    顧郁應了一聲:“哦?!?/br>
    簡橋剛一走出門,他就扯著被子,蒙住大半張臉,悄悄笑了起來。

    簡橋拿來了沉香,點燃,香味開始彌漫。

    他關掉燈躺進被窩,摟住了顧郁,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像哄一個小孩兒入睡。

    在這座南方城市的這個冬天,下起了第一場雪,窸窸窣窣落下,在指尖轉瞬融化。

    冷清出院這天,顧郁去醫院接他,在醫院走廊撞見了一個男人,戴著大衣的帽子,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看起來鬼鬼祟祟的。

    顧郁看了他兩眼,等走過了才小聲嘀咕:“別是個壞人吧?!?/br>
    男人耳朵挺尖,聽到這話立即退回來一抬手攬住了他的脖子,勒住他,扯下了帽子,轉頭問:“說什么呢?”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英勇無懼,面對惡勢力何來退縮之理?顧郁理直氣壯地看向他,擺出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氣勢。

    那個男人見他一點不怕的樣子,眼神更狠了些:“說?!?/br>
    顧郁心一橫,惡狠狠地說道:“你好?”

    男人沒想到他竟然說了句這個,沒繃住噗嗤笑了起來。

    “看來一年過去,這世界還是那么有意思啊,”他松開了顧郁,拍了拍他的肩膀,剛才的狠勁兒一下子消散無蹤,只剩下幾分痞氣,“走嘍?!?/br>
    顧郁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剛走進病房,就看見了空蕩蕩的床,再轉頭一看,椅子上放著一把吉他。

    嗯?他退了出來,看了一眼門牌號,果然又走錯了。

    不對啊,之前他來看望冷清,隔壁病房都有一個病人一直躺著的,常常還會有另一個男人坐在旁邊兒彈琴?,F在琴還在,兩個人卻都不在了。

    想不通,他搖搖頭,走進了冷清的病房。

    “冷清——”顧郁剛打開門就看見一個人影,背對著門口站在病床前,他大叫著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出院了!”

    簡橋被撲得一個踉蹌,抬眸看了冷清一眼,回頭道:“你能不能稍微……看清楚點兒?”

    顧郁抬起腦袋,簡橋的側臉近在咫尺。

    “……簡橋,”顧郁尷尬地笑了笑,趕緊松開了手,“嘻?!?/br>
    簡橋假模假樣地也笑了一下,隨后收起笑容瞪了他一眼。

    冷清走了過來,顧郁立即走上前一把擁住他:“滿血復活!”

    冷清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松開手后退一步。

    “啊,冷清少爺矯情不過一秒鐘啊?!鳖櫽羝财沧?,轉身朝門外走去。

    簡橋看著他的背影,滿眼洋溢著笑意。冷清轉頭,看見他臉上淡淡的快樂和滿足。

    我們在誰的面前,會變成一個孩子呢。

    冷清從來不曾厭倦過自己的內斂,在無盡的自我沉默中,他變成了一朵墻角磚縫里盛開的花。

    他喜歡那種沒有人侵擾的安全感,誠然,也十分期待給他無限包容和寵溺的人出現。

    在誰的面前,他會做一個孩子呢?

    冷清剛出院,答應了顧千凡要拿出一個作品來,加上為了好照顧他,就讓他暫時住到了畫舟堂。

    “你睡簡橋房間吧,有電熱毯,”顧郁說,“我先去復習了,你們聊。”

    顧郁說著走出了房間,一步三回頭地看了看簡橋,似乎期待他會說“沒什么聊的我也該看書了”,不過簡橋點點頭,站在了原地。

    “明年畫展的作品主題,你想好了?”簡橋問道。

    “沒。”冷清回答。

    “我也還沒,”簡橋說,“我想去拜訪一下老陳,或許能給我們一點兒建議?!?/br>
    冷清點頭:“嗯?!?/br>
    簡橋也點了點頭,從外套兜里拿出一盒煙,正是冷清平時買的牌子。他把煙放在了桌上,朝冷清的手邊推了些。

    冷清有些詫異,畢竟要他戒煙的也是簡橋,這下給他機會的也是簡橋。

    “能不抽就不抽吧,要是實在忍不住也可以,”簡橋說,“但是別讓我看見?!?/br>
    冷清垂下眼眸,應聲道:“嗯。”

    簡橋回到顧郁的房間,拿著書坐到了床上。

    馬上就是考試周,各門考試在即,讓簡橋刮目相看的的是,即使是這個時刻,顧郁也保持每天都至少看一個小時課外書籍的習慣,在他房間里的小書架上,文學類書籍占多,每次捧著書往床頭一靠,專注得像是身處世外不受驚擾。

    有時他會在網絡上看見那些人們固有的偏見言論,覺得學外語就一定是崇洋媚外,漢語的功夫肯定一塌糊涂。簡橋每看見一次,就想用顧郁床頭厚厚的古文薈萃把那些鍵盤俠的網線給砸斷。

    今天顧郁看的是《蘇東坡傳》,簡橋想了想,要不是朝夕相處這些日子,還真的很難把那個騎著車戴著耳機、頭發被吹得亂糟糟衣服鼓成帆的冷酷少年,和眼前這個沉靜溫潤、一言不發看著書的大男孩聯系在一起。

    等到將近睡覺的時間,簡橋才問:“你為什么不讓別人知道其實你很隨和?”

    顧郁留戀地看完了最后一段文字,抬起頭來,模樣乖巧地看著他:“我很難相處嗎?”

    “你很好相處,”簡橋說,“只是通常讓外人不敢接近。”

    顧郁又問:“可我們不就接近了嗎?”

    簡橋點點頭:“這倒是。”

    顧郁放下了書,難得認真地說:“這就夠了,簡橋橋。我不用向所有人展示我的優秀,花一大堆時間去交際和討好。我只需要交值得的朋友,做值得的事情。人們常常在看似忙碌的生活里迷失方向,然后忘記自己本來的行程。”

    簡橋笑了笑,點點頭:“很有道理,顧小寶?!?/br>
    顧郁躺了下去,簡橋關掉燈,把被子掖好,躺在他身旁。

    “你今天怎么去買煙了?”顧郁問,“沒想到吧,我看見了。”

    “給冷清的?!焙啒蚧卮?。

    顧郁一下子有點兒擔心:“他才剛做了手術,你居然給他買煙?”

    “正是因為剛做了手術,”簡橋說,“你知道做手術有多疼嗎?”

    顧郁倏然沉默。

    “是可能連飯都吃不下的疼,大冷天卻冒汗的疼,睡不著覺心神不寧的疼,”簡橋說,“術后不能抽煙,我給他只是想讓他心安一點兒?!?/br>
    空氣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房間墮入黑暗,昏昏沉沉間依稀只見兩人的光影。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做手術有多疼,”顧郁輕嘆一聲,“但我一想到冷清會遭受你說的那些,還是挺不是滋味的。”

    “最好永遠都不知道,”簡橋說,“晚安。”

    顧郁摸出了手機,房間里光亮乍現。

    “放首歌,明天考試就能披荊斬棘所向披靡?!鳖櫽粽f著點開了音樂。

    簡橋本以為會是一首斗志昂揚的沖刺神曲,而實際上是一首極舒緩的安眠樂,伴著雷雨的白噪音。

    簡橋聽著閉上眼睛,很快沉入夢境。

    顧郁沉默許久,沒有睡著,輕聲地自言自語了幾句。

    “晚安。”他說。

    簡橋沒動靜,顧郁就關掉了音樂。

    考試的日子一天天過去,本來顧郁是從來不會為了考試緊張的,但一想到他輔導了一學期簡橋的語法作業,竟然就有些緊張和期待,想知道簡橋會考得怎么樣。

    考完的最后一天下午,簡橋打算跟冷清一同去找老陳,顧千凡作為師父也跟著去了,家里只剩下顧郁和兩只狗子相望相守。

    顧郁閑得無聊做了個大掃除,把房子院子甚至草坪里,里里外外都打掃得干干凈凈,除了顧千凡的一間儲物室。

    那件屋子可能放著些他很重要的東西,從顧郁來到畫舟堂之后不久就一直被鎖著,十幾年來,除了剛到時進去看過一眼,往后再沒有踏進去過一步。

    不過他記得當時看到的樣子,無非是寫陳列架和柜子,跟一般的儲物室沒什么區別,不知道為什么老顧頭兒要把它鎖起來,久而久之,那點兒好奇勁兒也被磨沒了。

    收拾那間休息室的時候,他看了看桌上厚厚一疊報紙,都是顧老頭已經看過的,估計沒其他人會看,就扔進了紙簍里,不經意瞥見了報紙上登的尋人啟事,再往后翻,每一頁都停在尋人啟事這一部分,朝上整整齊齊地放著。

    誰看過了?疊得這么整齊,連朝上的內容版塊都要一樣,肯定是個強迫癥。顧郁把報紙拿了出來,既然有人看,還是放在這兒好了。

    趁老陳在倒茶切水果,簡橋走進了廚房,站在他旁邊。

    “前輩,上次我的建議,您會考慮嗎?”簡橋問。

    老陳頓了一下,轉頭看向他:“我想過了,但我自己不打算畫那個?!?/br>
    他手里握著茶杯,溫度高得有些燙手,沉默一瞬,補充道:“不如,你來畫吧?!?/br>